《衣角缘（上部&下部）》洪把兔

171、一百七十一

　　‘往生所’中默坐的正是青菀。她一路被天兵接引上来。心里感叹：“原来人死以后是这样的！”可是到了‘往生所’，心中不免疑窦丛生。为什么人人看她都那副表情？有什么不对吗？特别是那个大家管他叫‘大司命’的白胡子老头，看穿戴和气派像是这里管事的，可一见到她就惊得吃不出话来，表情也太夸张了吧。
　　还有院子里，不时聚来几位神仙，都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
　　“我有什么不对吗？”她看看自己，实在找不出特异来。后来她忍不住了，偷偷问一个天兵，“这什么地方？”
　　“往生所。”
　　“往生所？”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一时也想不起哪里听过。于是问：“做什么的？”
　　“专司凡人命运和轮回转世。”
　　“轮回转世？”青菀觉得不妙，还没找到项泉他们，她可不想转世。可是这里该找谁问呢？那个大司命像躲瘟神一样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她只好继续问这个小兵，“我问你，这里可有个叫项泉的人？”
　　“人？”天兵摇头，“我们这里没人。”
　　“没人？”青菀觉得好笑，心想：“那我是什么？”她不死心，又问道：“那项澜呢？你们这里也没有是吗？”
　　那天兵有些烦了，道：“只要是人我们这里一概没有。凡人一死，大部分下地狱，少有升天的，接引到这里后，立刻让他转世！”
　　青菀听了，心中一沉。难道他们已经转世了吗？那自己岂不是空等了一生？这时，忽听院子里一阵欢快的叫声：“姐姐，青菀姐姐……”紧跟着一阵脚步。往生所立刻热闹起来。只见一抹蓝影疾风般跑了进来。青菀脸上不由浮现笑容，未等看清，已被来人紧紧抱住。
　　项澜简直不敢相信，她们姐妹有生之年还能再聚！抱着青菀左看右看，欢喜无限。青菀一见果然是她，温柔一笑，用手轻轻抚摸她鬓边的头发，“看你，还是这么个毛燥的性子。”
　　“姐姐，原来你是纤阿，怪道上辈子我看见你就亲切。只是你元神怎么也不出来？是为了找我吗？你让我等的好苦！”说着嘴一撇，眼圈就红了。
　　澜儿上来这顿噼哩叭啦，弄得青菀直发愣，她哪知道‘纤阿、元神’是什么东西？不过她明白眼前处境，知道她们是在天上。想到前世，想到活着的时候，她们被命运捉弄，终其一生心有遗憾，好在都抱定了那个信念，至死都不忘当年的盟誓，才能有今天的重逢。虽然离奇，却透着无奈！想到这里，也不禁红了眼圈。
　　院子里，往常关系不错的那几位神仙，此时像下帖子请过似的，全到齐了。他们可没屋里那两激动。大家都明白，这回是包也包不住，藏也藏不住，真的出大事了！
　　当初芮坦元神不出位，也许真如西王母所说：一时淘气，过几天就出来了。如今纤阿怎么解释？难道是偶然的吗？大司命一时的捶胸顿足，不停地说自己这回彻底完了。引得众人不停解劝。
　　神农道：“不至于吧，他们变什么又不是你说了算，如今变不回来当然不是你的责任。”
　　“我司掌一切生灵的命运，虽然是照天意办事，却总脱不了干系呀！出了差错，总要有人去认，就算是陛下错了，难道让陛下去认吗？”
　　“也是啊！”伏羲冷笑道：“上回你甩给了英昭，让人家替你顶罪，这回我看你甩给谁！”
　　“伏羲，你什么意思？”大司命脸气得煞白，“我是那种嫁祸他人，自己图逍遥的吗？”
　　“难说”伏羲见他真气了，不敢往下接，只是又不甘心，小声咕哝一句：“反正换鞭子的是英昭，不是你。”
　　“你……天王，您给评评理！”大司命急了，向李天王搬救兵。李天王一皱眉，“我说伏羲尊神，你不能说点有用的？什么时候了，大伙快想想办法吧。怎么解决！”
　　伏羲一撇嘴，“办法？连陛下都没办法的事，我哪知道怎么办？”
　　李天王顿时没了词，是啊，陛下和西王母得知后，都是沉默不语。尤其王母娘娘，再难的事也都和风细雨的，这回居然皱紧了眉头。还有谁，还有谁呢？他扫视全场，眼光自然落到英昭身上，“对呀，没有他办不了的！”
　　可英昭此刻心里，比谁都乱！看着屋里姐妹重逢的场面，又感动又心烦。烦什么呢？因为他一进“往生所”，一看见青菀就呆住了，“这个女孩子，我竟见过！”
　　是的他们见过，那个紫色的身影，回眸的一笑，不止一次！虽然在梦里，但英昭记得清清楚楚。
　　“难道她就是纤阿啊？为什么偏偏是她！芮坦与纤阿，她们是西王母昆仑山千年的一株并蒂雪莲，在天上是姐妹，在地上也是？这是偶然的吗？还是谁故意的安排？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还有他时常做的梦，他清楚记得梦里澜儿叫他‘哥！’”
　　哥？项泉吗？如果青菀是纤阿，澜儿是芮坦，那他呢？为什么冥王的“生死簿”里找不到青菀跟项泉？正如他所猜，不在人间，不在冥界，难道在天上？这不，青菀立刻跑来证明他所猜不假，难道项泉也……不行了，越想越乱，越想越离奇！这是什么样的安排，会有什么样的深意？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回来了，而她们没有呢？
　　众神正心怀各异，一筹莫展时，突然屋的青菀大叫一声：“澜儿，澜儿……”
　　英昭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了进去。只见澜儿倒在青菀怀里，已经昏了过去。
　　“她怎么了？”英昭急了，问青菀。
　　“她……”
　　“你跟她说什么了？”
　　青菀一见英昭那样子，眉毛竖着，眼睛瞪着，一时害怕，语塞起来。还是大司命赶来，好言相劝，“英昭别激动，听听青菀姑娘怎么说。”
　　青菀这才小心地开口道：“我只问她，她哥哥项泉在哪？谁知她竟然不知道，还一个劲儿问我。说当初是让她哥哥去找我的。我只说了声，没去找我。她便不信。这事我是知道的，她哥哥已在她自杀的那一刻，也……唉！我才说出口，她就昏倒了。”
　　英昭明白了，在澜儿给他讲的身世中，没有哥哥的最终下落。她一直固执地以为哥哥活着，否则也不会一开始哭闹着要下凡了。如今得到真信儿，如何不悲愤呢？
　　正说着。神农也进来了，看看澜儿，道：“没大碍，只是一时的心急所至。”说着按住澜儿的“人中穴”，没多会儿，听见“啊”的一声，项澜悠悠转醒。
　　睁眼看见英昭，顿时“哇”的哭了，“英昭，我哥哥，已经，已经死了！”
　　英昭也不知该如何解劝，一时的疑惑，难过，猜测搅得他心烦意乱。以前再难对付的恶鬼，再复杂的形势，他都不会没有办法。今天这事，忽然让他没主意了，如何不烦呢？好在他还勉强能维持镇定，于是站起身对众神说道：“澜儿和青菀姑娘姐妹重逢，可喜可贺，估计她们有许多话要说，我们就别围在这儿了。诸位，我先告辞。”转身对澜儿道：“你好好休息，哥哥的事别太难过。我会来看你的。”说完，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