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缘（上部&下部）》洪把兔

113、一百一十三

　　项澜原本挺生气，“好心好意的不领情！”可是一见英昭真生气了，心顿时软下来，“说到底，他是怕我吃亏才为我着急。他就是这样总想着别人。”
　　于是倒了碗仙露茶，小心坐在床边递上去，赔着笑道：“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我这次真的没闯祸，我发誓！”
　　“你不用发誓，因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问你，你闯天机阁的时候知道自己要闯祸吗？”
　　“这……”项澜答不上来，英昭见状，更断定这回他是对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想，你自己闯祸也就罢了，芮坦怎么办？想过吗？你知道这里面牵涉了多少事？影响有多大？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会依了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就不能负点责？想想除了你以外的事情？”
　　“我，哎呀，你真的误会了！”项澜急得直跺脚，怎么才能跟他说明白呢？“上回是我不懂事，可这回不一样，不信你问他们，的确是老君先欺负我的。多亏西王母出手帮我把药赢了回来，玉帝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唉……居然连王母都牵扯上了！”英昭直叹气，“那是他们都希望我能早点好起来。我现在毕竟是带罪之身，陛下不能明着赐药，只好暗里帮你了，你别以为他们对你态度有什么转变。”
　　“我知道，我知道，我还能看不出这些来……你也别生气了，喝口茶吧。”
　　英昭说了半天也确实口渴，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项澜见他神态略有缓和，松口气。低头摆弄着药盒子。心想反正也说不清了，还是闭嘴吧。等大司命回来让他们跟他解释吧。
　　刚才那顿疾言厉色让英昭大损精力，身上的伤又开始作痛，他拼命忍着才没哼出声来。半晌，疼痛稍缓，他无力地斜靠在床上，想想这一切都是拜澜儿所赐，心里是无名地一股烦躁。只见她低头不语，以为是知错了，又一脸惶恐小心的样子，想想这阵子，神农他们也没给她什么好颜色，其实也挺可怜，就怎么也动不起火来，只剩长叹一声，音调也变得语重心长了，“我知道你一定挺不容易，这回居然连西王母和玉帝都劳动上了。你呀！好歹也是神根下凡，为什么一点神性都没留，尽去耍那些阴谋，使那些伎俩，到把凡人这点恶性学个全呢？”
　　项澜一怔，抬起头惊异地看着英昭，“难道在你心里，人就只会耍阴谋使伎俩吗？”她简直不敢相信英昭居然也是这么想的。
　　“难道他们不是吗？”英昭也顾不上澜儿什么表情，说实在的，对这个人，还有这人身上的毛病，他实在忍了很久，今天话说到这终于到了不吐不快的时候，“就拿你来说吧，大司命背后也说你有办法，可你想想你都使的什么办法？你偷我腰牌，骗人家天机阁的守兵，行贿都行到玉帝那去了！现在更好了，你打那个什么？竟然打到老君头上！闯了祸都不知道，还挺沾沾自喜。唉！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其实蠢不可及，你别不服气，难道不是吗？”
　　“我们——”项澜刚想辩一句，就被英昭堵了回去，“想想你刚上天庭的样子，满身血腥！你说过，你是以自杀结束生命的。生命在你们人类眼里算什么？整天打打杀杀没完没了，这就是你们人类，好勇斗狠还诡计多端。”
　　“可当初下界为人不是我的主张，后来被逼自尽也不是我的主意！”
　　“我知道，我没说你，我说的是人类。”
　　“那还不是一样的！”项澜突然声音变高，因为她看到英昭在说到“人类”时，那满脸的不屑，这种不屑她经常在别的神仙脸上看到，她都可以不在乎，她一直以为英昭跟他们不一样，是理解她的，否则怎么会舍身救她？可是现在看他居然也是这个态度，她有些受不了。
　　“请问尊神见过几个凡人？了解他们吗？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吗？感受过他们的痛苦和欢乐吗？哦，我忘了，你也下过凡，不过你说你都记不得了，那我告诉你，人类不是你们想像的样子，他们跟地狱里的恶鬼是不一样的。没错，我是打仗打死的，我们一家都是打仗打死的，但那不代表我们都卑鄙无齿！人类里是有一些不堪的，但更多是像我爹和我哥那样，为人正值，心地善良，行事光明磊落的，还有像青菀姐姐那样美丽温柔的。他们除了没有法力，一点不比你们这些自以为高贵的神仙要差！这些，你又知道个什么！”
　　“我？”英昭没想到一句话招出她这么滔滔一大篇，一时间竟词穷得不知怎么回答了。
　　“你也别太小看我，你振振有词说的那些大道理我都懂！可是，你有没有替我想过？这个我不是芮坦是澜儿！你真正替澜儿想过吗？她被太上老君欺负，一而再再而三。连周围的神仙都看不过去了，都去帮她，而你呢？问都不问就指责是她的错，公平吗？你也别不服气！还有，元神不能出位怨谁啊？凭什么她就要夹着尾巴做人？好像错都是她的！再来说说你们那个玉帝，是他想知道情是什么东西，好啊，那他自己怎么不下凡去搞搞明白？现在芮坦回不来那该是谁的责任？”
　　“澜儿！”英昭一声断喝，“你有什么权力指责玉帝陛下！你又知道什么？”
　　“是，我没权力，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知道在我们人类，一切都要敢作敢当。我爹怎么样？打了败仗以命相抵！哥哥为了我可以一诺千金，忍弃自己心爱的人。不要以为只有你们懂责任……到现在我算彻底明白了，在你们眼里，人类算什么？在你眼里，我算个什么！”
　　项澜说不下去了，她提到了父亲、哥哥和青菀姐姐，这是她心中难以治愈的疼痛，她觉得没有必要跟外人说起。忙了一上午，又讲了这么多话，她都有点累了，站起来把药往桌上一扔，“你歇着吧。”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