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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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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禹帝何其明智,忍弃个人之喜好,高瞻远瞩下令禁酒!预言后世一定有人会因酒误国啊!”昨夜一场雨,打落一地花瓣。项澜对着满院子残红叹着气。青菀见她稚气未脱的脸上,故意端出凝重之色,不禁好笑,道:“又怎么了?惹得你大发感慨!”
项澜也不理她,仰头看天,继续叹气:“苍天啊!请允许渺小的我站在大地上,忏悔我因贪酒而误的事吧。我不是一国之主,不会干出误国的大事,但此事对我来说,却不比国事小啊!”
“得了吧你!”青菀好容易忍了,才没笑出声来,“你不过喝了一个碗底,还没我喝的多呢。”
项澜斜睨了她一眼,“姐姐,各人酒量不同,一碗底足使我醺醺醉倒,待一觉醒来哥哥不见了,你说这还不算误了大事吗?”
“你哥哥出兵,跟你喝酒有什么关系?你滴酒不沾他也一样要驻守下邳的。”
“不然不然,非也非也!”项澜老气横秋地晃着脑袋,“这些年与哥哥聚少离多,每见一面都尤为珍惜,昨日若不贪杯,今天说什么也能赶去送他一送,岂不又见一面?”
“扑嗤!”青菀终于忍不住乐了出来,“我当什么要紧大事,原来就是少见一面啊!”
项澜颓然倒在榻上,对青菀的不理解感到遗憾。他们项家男丁兴旺,族兄弟几人中,只有泉哥哥被父王看中,也只有泉哥哥从小呵护她,兄妹感情甚笃。前些时候哥哥在城外驻防,虽然也不能整日见面,但想离的并不远,感觉就在身边。现在移兵下邳,不知要守到什么时候,唉!无趣!!
“以前出征我都亲自相送的,这回哥哥走的一定很寂寞。也罢,就让我抚上一曲,遥做相送吧!”澜儿命人焚香摆琴,又捧水净手,特意换了身衣服,这才端坐琴旁。凝神想了一会儿,轻轻弹了起来。青菀微笑看着她,静听一会儿觉得曲子好熟悉。指尖轻扣几案,敲了几下忽然想起,昨日在街上买的那篇箫谱好像就是这个调子,曲名“楚天舒”。后来听澜儿说是故楚国一首相当久远的古曲。
“好久不弹了,有些生疏。”抚琴毕,项澜不忘谦虚几句。
青菀从陶然中回味过来,品评道:“生疏倒不是,昨天我照着曲谱试吹了一遍,觉得此曲飘逸悠远,你弹得怎么说呢?好像……”
“生硬了?”
“不是,硬到不硬,感觉幽沉了些,似有……”青菀思考片刻,说道:“杀机!”
“什吗?”澜儿瞪起大眼,不相信地看着她,青菀细想一番,仍是点头。
“不好啊!”澜儿扶案惊叹:“当年夫子鼓琴于室中,颜回闻琴中就有幽沉之声,疑有贪杀之意。夫子曰:‘吾适鼓琴,见猫方捕鼠,欲其得之,又恐失之。此贪杀之意,遂露于丝桐。’你听我琴中带杀机,又应了哪一桩呢?”
青菀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摸摸她的头,“哪桩也不应,你不过少见你哥一面,从一大早就开始不正常。”
澜儿白了她一眼,“你可知琴曲即是心曲,我心动了杀机,想来是冥冥上天的预示。”
“预示什么?”
澜儿扫视左右,两旁宫人会意,无声退下。她还不放心,让青菀俯耳过来,轻声道:“出宫,找我哥!”
青菀笑道:“你这丫头,开玩笑也要找些有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白天说梦话呢。”
澜儿一脸正色,“不是梦话,是真的。”
“你疯啦!”青菀吃惊非小。
“嘘!”澜儿一捂她嘴,“去下邳我意已决,你跟不跟呢?”
“这——”来的太突然了,她怎么想起一桩是一桩呢?青菀难下决心,因为在她看来这根本不可能。但是看项澜主意已定,估计她是拦不住的。不过,整天闷在宫里,倒也无趣的很,如果澜儿再走了,自己……青菀脑中浮现出昨天三人欢聚的情景,自小在家只有母亲和弟弟相陪,她还从没像昨天玩得那么开心过。如果随澜儿去下邳……
“你只说想不想吧?”
青菀看着她,轻轻点了一下头,“但是,我们……”
项澜见她同意,立刻兴奋了,搂着她的肩膀把头凑过去,竹筒倒豆子般将整盘计划托出:“你从今天起,把要带的东西打成几个小包,趁中午王妃睡觉时分几次送到我这里来。不用带太多,我们去玩几天就回来。出行改装的衣服和干粮我准备。昨天逛街时我见城东有家牲口铺能雇到马车。我打算后天一早出宫!”
“不带随从吗?”
“你傻呀,让他们知道我俩还走得了吗?” 青菀明白了,什么曲有杀机,上天预示,都是这小丫头随口附会。其实从一知道项泉驻守下邳开始,她就打上随军的主意了。
“我们就这么去了,你哥他会同意吗?不会赶咱们回来吧!”
“他敢!”项澜一瞪眼睛:“这趟出行要是成功了,他不夸我能干就是好的,骂我?不可能!”
虽是这样,青菀还是觉得难办,比如怎样出宫?怎样出城?下邳在哪?澜儿冲她挤挤眼,“放心,包在我身上!”那样子好像这种事她常干。“大不了让她们抓回来,还能动咱们一根指头?”
“我知道宫里上下没人能管得了你,可他们要是汇报给你哥呢?”
项澜一拍手:“最好如此,求之不得,就让我哥回宫训斥我一顿吧,还省得我劳心费力出去找他呢。”
“天哪!”青菀想起那日霸王介绍她女儿时用了“难缠”两字。初时不觉得,现在体会了,果然是敢想敢干。好在项泉是去了下邳,若随项羽出兵宛叶,她估计就该跟父亲军前对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