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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欺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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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佛塔之行收获还是可以的,海兰歌在二楼书架上找到了一本《戒律经》,而池小雏找到了一本梵语词典。
池小雏把他手里的词典送给了一个五人抱团的小团体,说如果遇到梵文的话及时翻字典查看意思,令他们千万不要错过任何线索。
那个小团体面面相觑:“我们不能跟着你们吗?”
池小雏看了一下天:“你们有没有觉得我长得有点像什么东西?”
小团体中的其中一人摸不着头脑:“像什么?”
池小雏:“泥菩萨。”
众人:“……”
海兰歌独自站在一边,打开那本《戒律经》,盯着上面的梵语文字念出道:“佛家弟子需遵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
“擅入无间地狱者必万劫不复,若想超生则不可渎神辱佛。渎神者,必遭护佛尊者律正戒除!”
“渎佛一,入庙不行尊礼。”
“渎佛二,亵渎真佛慈像。”
“渎佛三,大礼参拜假佛。”
池小雏走了过去,听到他说的话眨了下眼睛:“就这么简单?就三条?”
海兰歌把那本戒律收了起来:“真神本就该是宽容的,但也可以很威严。现在问题就出在第三条,什么是假佛?”
池小雏和他对视间,不约而同想起了刚才那个在楼上看见的假海兰歌。
池小雏:“……不会吧?”
海兰歌沉默一秒:“外面雨还没停,我们还有时间拜佛,先出去吧。”
王顺平和小七一直在楼下等他们,看到两人下来了立刻走了上去:“有什么发现么?”
池小雏把刚才遇到鬼的事情还有戒律都告诉了他俩。
两个人的脸上表情都很难看。
王顺平只顾着鬼的事情了,别的没听进去,一脸苍白地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池小雏:“都小心一点身边的人吧,不要被蛊惑了。刚才它试图把我骗得推下塔。”
小七和王顺平立刻点了点头。今天的雨一直没停下,为了不被罗刹找到,四个人开始进庙拜佛。
池小雏心里其实是有点害怕的,但还是每次都跪下三拜九叩。这样下来直到雨停为止,他们一共拜了十几间庙。
直到夜幕降临以后雨停了,四个人才选了一间寺庙停歇了下来。
池小雏头发湿透甩了甩,他从包里拿了个最大的苹果递给海兰歌,又自己拿了一个吃。见小七看着自己,又从包里拿了个香蕉给她:“喏。”
小七笑了,看着叼着苹果说话含糊不清的池小雏,觉得他的那张满是稚气的脸也就比苹果大个两圈,看上去有点可爱:“谢谢。”
池小雏咬了一口,脸鼓起来:“借花献佛,这都是贡品。”
小七闻言点点头:“谢谢菩萨。”
海兰歌默默看着,其实他一开始遇到池小雏的时候,还以为李芗是他的小女朋友,当然这个误解到现在也没有澄清。如今看他女朋友刚没了,还给其他女孩子送吃的,立刻觉得这傻小子有点薄情寡义看不过眼,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臭了几分。
恋爱没了,可以再谈。良心没了,谈得更多。
等池小雏默默挪过来给他一个橘子的时候,海兰歌不咸不淡地说:“你是不是想要女朋友了?”
?
池小雏有些迷惑:“我没有啊?”
海兰歌冷冷地收回目光,不理他了。
池小雏:“???”他为什么要关心他要不要女朋友?
难道……海兰歌他是想把他自己……
……的妹妹推荐给他?
池小雏:“哥哥,你有妹妹么?”
海兰歌居然说:“有。”
池小雏:“和你一样好看吗?”
海兰歌闻言,蹙了一下眉毛回想了一下家中姊妹,接着万分嫌弃道:“怎么可能!”
“……”池小雏换了个问题,“那和你长得像么?”
海兰歌眼神扫了扫他:“倒是和你比较像。”
池小雏:“啊?”
海兰歌漠然道:“都是一脸傻样。”
池小雏:“……”
晚上几个人照例在庙中歇下。
池小雏吃了东西以后就躺着了,海兰歌就算是铁打的也要休息,靠在墙边睡了。池小雏见他一个人衣服没干又冷,默默把自己躺的蒲团都拿过去给他,希望他舒服点。
海兰歌眼皮都没张开一下,随便他动作,自己睡自己的。
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池小雏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他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突然就对上了王顺平那张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大脸。
“………………”
池小雏淡定地平复了一下陡然升高的心跳:“你干什么?”
王顺平蹲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想要上厕所,你陪我一起去一下成么?”
池小雏沉默两秒,死死盯着他问:“我今天早上给你吃的东西是啥?”
王顺平:“橘子啊,怎么了?”
池小雏遂放下心来,重新躺了回去:“要上厕所你自己去。”
王顺平怒道:“我回答对了你就不理我了是么?!”
池小雏本就还没睡醒,迷糊得不愿起来:“你要是没回答对我现在就起飞了,更会不理你!”
王顺平悻悻地看着他,最后也没胆去吵海兰歌,上厕所更不能拉着小七一个女孩子,于是默默从庙里出去了。
大晚上的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王顺平放下心来,随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解决了个人问题。正当他要回去的时候,他忽然在路的边上看到了一座庙。
那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庙。和别的庙宇有所不同,这间庙里点着明晃晃的香烛,把这间庙在黑暗中照的无比显眼。王顺平被吸引着过去看了一下,发现这座庙的供奉台上摆满了贡品。里面供奉着烧鸡烤鸭腊鱼和肘子,还有一坛子女儿红美酒。
虽然那些贡品都凉了没了热气,但还是不妨碍它们在烛火之中油光发亮。
王顺平之前上了个厕所,外加又是一天在恐惧和忧虑里奔波,吃的又只有一个橘子一个苹果,看到那些贡品不由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不由得进一步走到了庙前,还发现佛前有个功德箱,里面隐隐约约闪着许多金叶子的颜色。
王顺平在殿外看了一下慈眉善目的佛像,还是没忍住伸出脚走了进去。
他望着佛像,没忘记白天池小雏的叮嘱,乖乖地在蒲团上跪下,诚心诚意地对着那尊佛像三拜九叩行了大礼。
等到叩拜结束以后,便迫不及待地拿起台子上的贡品往自己嘴里塞,开始大块朵颐。那些食物虽然没了热度也依然喷香可口,吃得人食指打开。
在狼吞虎咽之中,王顺平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佛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佛像看上去好像更加慈祥了些,连眉眼都弯了起来,嘴角都上扬到了颧骨上。
王顺平看到这个场景,吃东西的动作突然被卡了一下,大声咳嗽着把喉咙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等胡乱呕吐以后,才发现自己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居然都是纸糊的。他心下惊恐,然而胃里面更加膨胀,他哇地一声全吐了,吐到后面竟然吐出来一些指甲和虫子尸体一类的东西。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去看那佛像,然而这一抬头间那佛像已经没了。满是灰尘与蜘蛛网的台座上空空如也,整个庙里没有佛,只有两盘生蛆腐烂的贡品,和一堆纸糊的纸钱与纸人。
王顺平瞬间忘记了吐东西,全身凉凉的站在那里。
一阵风吹过把庙里的蜡烛全灭了,一个身影从庙门口拉长了进来。影子的主人是个赤发绿肤的怪物,她的眼睛腥黄滚圆,手握一把带着铁环的钢叉。
“不要啊……”王顺平后缩想逃。
夜叉并没有给他留机会,静悄悄地走了进来,行走之时没有带上任何脚步声。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王顺平开始不顾一切的想逃跑,然而这庙里只有一个出口已经被夜叉堵死,他还没跑几步整个人就感觉腰上一凉,然后飞扑了出去。等他趴在庙外回望的时候,发现自己腰以下的半个身子依然还在庙里,正被一把叉子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第二天清晨。
池小雏是被小七从睡梦中摇醒的,他愣了一下支撑起来一些身体望着这个面带焦急的女孩子:“怎么了?”
海兰歌看着外面昏暗阴郁但就是不下雨的天:“王顺平不见了。”
池小雏愣了一下,坐了起来:“什么叫不见了?”
海兰歌转头反问:“你最后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我……”池小雏说,“我昨晚他邀请我一起去上厕所,我觉得实在太小女生了,就没答应。”
小七有点难过,眼眶红红的。他们是一个旅游团的,她和王顺平说不定认识。她看着海兰歌说:“我们可以去找一下王哥么?”
池小雏点点头,人命关天的事情:“嗯。等会就去。”
海兰歌一直站在门口等,估计是在等下雨。池小雏向他走过去,感觉到有人接近,海兰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看外面,说:“昨晚应该有人死了。”
池小雏说:“你是说王顺平他凶多吉少?”
海兰歌没说话,片刻间池小雏看见他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像是错觉。他穿着白色羊毛西装外套的肩膀下沉了一些:“谁知道。”
忽然间,庙前的青石地砖上出现了几个深色的小圆点。海兰歌抬起头,淅淅沥沥的雨从天上洒落下来,只是这次的雨不大,就像是风吹来的一阵水雾。
有一些雨珠打在了屋顶上,又攒成了一串珍珠项链似得从青瓦屋檐上滑落下来。海兰歌望着那雨,忍不住伸出手接了一些。
他就那样仰望看着雨,修长的手指被水打得白璧无暇,像是挑起了一串珠帘。
池小雏看了他一会儿:“我们去找人?”
海兰歌把手缓缓收回,捏着手心里的雨水沉思了两秒:“嗯。”
他们三个是在一间破庙里找到王顺平的。
那庙里没有佛像,应该是一间破庙被废除以后用来堆放建材杂物的。只是这间屋子看上去荒废已久,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一些倒塌腐烂的木材。几条沾满灰的法布随意丢在地上,已经浑浊肮脏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王顺平就躺倒在这片废墟上,再准确一些,应该是上半身躺倒,下半身被甩在一处木材上。
小七看到断成两截的尸体,一瞬间就吐了,海兰歌也没去拦她。这里没有佛像,她吐在这边不算是渎佛。
池小雏也想吐,他脸色很不好,苍白得不像话。很难想象昨天晚上还邀请他一起去上厕所的大活人,今天就死在了这里。
海兰歌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眼里有着晦暗的神色。他垂了几秒后才抬起漂亮的眼睛,又是一副冷静淡漠的神色。他直视着王顺平的尸身说:“他是被钢叉杀掉的,是夜叉下的手。夜叉不吃人,只会杀渎佛者,是他犯戒了。”
池小雏在浓郁的血腥味里有些适应不过来:“渎佛三条:入庙不拜、亵渎佛像和参拜假佛,他做错了哪一个?”
海兰歌伸出手,把王顺平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了:“他昨天学乖了,一旦入庙不会不拜。这里没有佛像也亵渎不了。那事实就只有一个,他拜了假佛,他被骗了。”
小七吐完以后就开始哭,她好像是快撑不下去了。
池小雏也不懂怎么安慰女孩子,想了一会儿,说:“咱们带不走他,认识一场,帮他收一下尸吧?”
海兰歌直截了当地说:“收不了。这里没佛像镇压着,一旦天晴了罗刹就可以进到这里吃掉尸体。”
池小雏一时间无语,但他望了望不停掉眼泪的小七,抿了一下下唇,走过去扯了一条地上满是灰尘的经文法布,深吸了一口气以后鼓足勇气把两截尸体拼凑到了一起,再用那块写有经文的布盖上了。
海兰歌看完他做完一切说:“你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被拉进这个地方也没有任何意义。”池小雏在盖上布的尸体前跪下,双手合十进行祭拜,“没有意义的生,没有意义的死。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海兰歌见他祈祷,眼神灰沉:“或许我们从一开始进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起,就要做好心理准备,看淡一切,死生不计。”
池小雏抬头,一双颜色很浅的眼睛带着难过的神情:“可我会去计的啊。他的我会计较,你的我也会计较。我一定会很计的。”
海兰歌看着这样的他,忽然这孩子发现双手合十同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个还不明白道理的倔强信徒在祷告。
望着这样的他,海兰歌的眼神缓缓有了些许变化,从迷茫到有了一点坚定。他也不是神,迄今为止的一切不可能让他心理上没有波澜。可是望着这个年轻的孩子,海兰歌心里忽然有了个决定,他将目光收回,打起了一些精神:“走吧,趁着还在下雨,去拜佛。”
池小雏对尸体行了一个礼,跟着起身:“嗯。”
小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止不哭了,她看了一下地上被布覆盖着的尸身,红着眼睛咬了一下牙还是跟着他们两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