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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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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下山的时候,师父正捋着袖子满院子追那满口污言秽语的雉鸡。他一边捉那破口大骂的畜生,一边满头大汗地嘱咐道:“到了尘世,切记不要在人类面前现了原身!”
这句话我自小听了成千上万次,到了后来我都懒得接话,只听他自顾自道:
“人类会扒了你的皮做大衣,尾巴做暖领儿。”
师傅说人类最恨妖物,而在这些修行的妖之中,又以狐狸精最令人不齿。
人间的画本子里祸国殃民的都是狐狸精,勾引那清白公子的,也都是不怀好意的狐狸精。他们说不管是公的还是母的,都是水性杨花的货色。
而我平白无故被泼了一身脏水,只觉得委屈。
自打被师父从野猪精嘴里救下来以后,我并没学到什么采阴补阳术,但这人间的诋毁,便是在这小小的万影山也形成了鄙视链,从小到大若不是师父护着我,指不定被那群做作的山鹤精欺凌成什么样儿呢。
但是不管人类如何不齿我族,却穿着漂亮的狐狸皮裘,毛暖领儿,卖的还很不便宜,听师父说像我这种白狐狸最讨人喜欢,扒了皮做成的裘子价值千金!
可见这人类和那山鹤精一样,都是十足十的伪君子,假清高。
走到山脚,我遇到了早早在那里等候的老黄牛。
他在一百多年前的山脚下兴风作浪,被我师父暴打一顿后,竟心甘情愿做了他的小弟,不管耕地种菜还是拉货载人都任劳任怨。
黄牛精看到我,前蹄子刨了刨土,示意我登上牛车。
“老黄,师父有没有说要你送我去哪里?”
老黄笨拙地摇了摇牛脑袋。
我顿时乐开了花,师父既然没指明我要去哪里游历,那我正巧有盘算许久的地方。于是我兴高采烈地说道:“那我们就去上京找虺烟姐姐!”
她每次给我写信来都会说好多上京的事儿,比如有卖甜味雪花的夜市啦,胸口碎大石的人类啊,在天上炸开的星星啊;同信一起捎来的还有好多漂亮的金色石头,虺烟要我把这些好好收着,下山后能兑不少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
我美滋滋地正打开小袋子数石头,刚走了没几步的老黄牛突然停了下来,打了个颇为恼怒的响鼻。
我掀开牛车的帘子:“怎么了?”
回应我的却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救命……”
(2)
师父经常跟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黄牛对此不屑一顾,我下车的时候,眼看着他敦厚的蹄子要踩到那男子的身上,连忙道:“老黄,住手!啊不,住蹄!”
那男子竟然阴差阳错打破了师父的阵法,闯入这山脚下,前方都是他一路跌跌撞撞流下的血痕。
老黄被这活人的血腥味馋的不行,见我凑近去查看男子的伤口,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太香了……太香了……这一百多年没吃人肉,人肉味儿我都忘了。要不就让我吃了他吧,反正他中了刀伤,看样子也就不活了,吃个死人总没事儿吧?”
他流着哈喇子絮絮叨叨真香啊真香,说话的时候,眼睛还跟黄鼠狼似的发着绿光。
我扭头瞪了他一眼,用身体遮住他浓烈的视线,让那个受伤的男子半靠在我怀里。
正如老黄所说,这个人类携伤在身,虚弱无比,额头散发着浓烈的死气。
但他的求生欲望却很强,被我抱起来后,竟然睁开了眼睛。
一片血污纵横的脸上,那双眼睛出奇的好看,清澈的像一捧凛冽甘甜的山泉水。
“救我……”
我欣慰一笑,把他打横抱起来便往车上走:“不要担心,你不会死了。”
老黄牛生气地又打了个响鼻。他看着我抱着这个男人上了马车,眼神满是鄙夷。
“你这个见色起意的小丫头!”
“你才见色起意呢,我这是好心救人。师父说了不得害人无辜,不得见死不救。”
“我们是妖,妖本应吃人,救人像什么话!”
我撇撇嘴,不想再搭理这个迂腐的老牛,伸手结了一个阵法给他止血后,又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擦去血污。
一张温柔俊俏的脸蛋露了出来。
老黄牛说的对————我确实应该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