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流沙 ...
-
一到夜晚，沙漠就成了冰窖，白天那种令人烦躁的温度退得一干二净，连拉斯特也披上了黑色的长大衣，而格拉托尼依旧呢喃着：“拉斯特，我想吃……”
长长的黑头发在风沙里飘飞，冷风一刀刀割在脸上，我竟也感觉到了疼痛。
“那就是但丁所说的沙漠中最具光辉的木屋，那么年轻的炼金术师应该就在里面。”拉斯特优美而稍显沙哑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显得十分遥远。
我们此刻站在巨大沙丘的顶端，头顶不远处是墨染的苍穹，即便是月亮，一伸手似乎也能触碰到。荒漠是遥遥无际的，四处黯然而空旷，所以低处的那几点灯火就愈加显得弱小而无助，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殆尽。
“哼，但丁怎么能相信一个煤矿上的小子能够炼成贤者之石？”我把双手环抱在胸前，那样可以留住些微热量。
“她是如何想的我没必要知道，我只是尽我所能尽快找到贤者之石。”拉斯特拨开被风吹挡在眼前的头发，“我们去看看吧，Envy。”
然后她高高地跃起，划下一道完美的弧线，之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格拉托尼口齿不清地嚷了句“拉斯特，等我……”随即也笨重地下了沙丘。
那根本只是浪费时间。我暗暗地想。比这种小子有造诣得多的炼金术师也无法炼成完美的贤者之石，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闪烁不定的灯光从目标小木屋向北的窗口里透射出来，在那里面根本看不到年轻的男孩子，只有一个卧在床上的老妇人和她身旁端坐着的金色长发女孩。老人一直紧紧合着眼，不知道是睡熟了还是正受着病痛的折磨；金发的女孩背对着窗子，因此我无法看见她的面容，但她美丽的长头发却让我有一丝愉悦。
“看来科伊·金还没有回来，那么我去煤矿上看看，你继续留在这里等。”拉斯特转身隐入黑暗里。
我斜倚在棕红色的窗框上，继续向屋子里窥视，原本我是不屑于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的，但那女孩恬静的背影和川流般的长发，不知为何一直吸引着我。
“科伊那孩子还没有回来吗？”一直紧闭着双目躺在床上的老人忽然用沧桑的声音问道。
“是的，妈妈。”女孩回答的声音美妙无比，“您不必担心，继续睡觉吧，我会给他开门的。”
“恩。”老人低低应了声，然后忽然重重地咳嗽起来，看来她确实身染重病。
“妈妈，您没事吧？我去给您倒杯水来。”女孩慌乱地站起来，碰倒了椅子却没有去扶，她贴着床沿走至墙边，然后摸索着打开门出了房间。原来她是看不见东西的，多么可悲！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轻易就会被伤害得遍体鳞伤，而死亡对他们来说更是最可怖的存在。
我始终不明白拉斯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成为真正的人类。我们是被称为“赫蒙克鲁斯”的人造人，是禁忌的人体炼成的失败产物，尽管如此，我们却拥有几乎不死的身体和独特的能力。与人类相比，我们难道不是更为强大的存在么？
“妈妈，水。”女孩谨慎地端来一杯水，在她深蓝的双瞳里看不到神采。
“科伊准是又在矿上钻研炼金术，把时间给忘记了吧。”老人向窗外张望起来，我立即闪身躲进黑暗里。“他实在是太渴望把你的眼睛治好了，沙沙里！那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是的，可是，依靠炼金术真的可以把我这双瞎了十几年的眼睛治好吗？连全城最好的医生都说不可能了啊……”
“虽然我不太清楚炼金术到底是什么，但我相信那孩子。科伊曾经微笑着说一定会让你看到最美丽的日出，他能够做到的，不是吗？”老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对着远方的夜幕微笑，就似她已经看到女儿的双眼被医治好了。
尽管人造人是炼金术的产物，可我们却不能使用它，我至今都想不明白究竟该感谢还是怨恨它。在我大脑里留下的成为人造人之前的记忆，仅仅是一些模糊的片段。
我，或者应该说但丁与光之霍因海姆所期望炼成的那个人--他正是他们夭折的儿子。当我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的时候，我看到的是霍因海姆厌恶而恐惧的表情，以及但丁苍白的脸色。我不明白自己何以大口吞吃着一种发出猩红光泽的石头，只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从它们那里汲取生存的能量，于是现世的身形逐步形成，同时我也目睹了那个作为我父亲的男人远离的背影。
他们真是我所谓的父母么？霍因海姆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更不用说什么父爱了！而但丁只是企图利用我留住那个根本不曾爱过她的男人的心而已。所以当那男人决绝地离开的时候，我嘲笑，狠狠地让自己尖利的笑声回荡在阴霾的天空下--这报应来得也太早了！
炼金术赋予了我可以随意变化的几近不死的身体，同时也残酷地将我置于了一个尴尬的境地。而现在我之所以来找寻炼成真正贤者之石的方法，并不只是因为像拉斯特那样想要变回人类，我更想吸引光之霍因海姆的到来，亲口质问他我到底是什么，对于他来说我究竟算什么！
“能够遇上科伊这样好心肠的人真是太幸运了，妈妈。”女孩一脸幸福的表情，找不到焦点的双眼也熠熠生辉，“那次您忽然晕倒，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握着您的手痛哭。幸亏科伊旅行经过这片荒漠，用他神奇的炼金术将沙子炼成推车，送您去了最近的医疗站，就这样凭空创造了奇迹！”
“一谈到他你就高兴起来了，你喜欢科伊那孩子吧，沙沙里？”老人笑得眯缝住了双眼。
“怎会呢，妈妈！”女孩埋下了泛红的脸颊。
接着木屋里就传出成片的欢笑声。
“无聊。”我暗暗地道。不愿意再去观望这样和乐融融的景象，转身步入荒漠搜寻拉斯特的身影，她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明明还是半夜，天空的尽头却泛出让人觉得不舒服的青色光芒，我穿梭在沙漠中这个孤独的小村落里，向煤矿快速地靠近。
远方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耳膜毫无防备地被震痛。我停下脚步，愕然地望着声源处闪烁不定的红光。
拉斯特，出什么事了？还是那个炼金术小子怎么了？
周围渐渐嘈杂起来的人声唤回了我的意识。猎猎寒风不断传送着惊魂甫定的呼喊：“煤矿塌陷了，煤矿爆炸了！”
原本宁静的小村子此刻已乱作一团，灯火在数不清的窗口亮起来，倒是与苍穹里纷乱的星星交相辉映。呼喊声和哭泣声充溢在周围的空气里，一些脆弱的身影踉跄着往事故地点赶去，而另一些只能无助地做着祷告。
这些可怜的人们，他们最重要的人大多都在煤矿上工作，这一个事故就能将他们全数从美好的人间拖进绝望的地狱。
“沙沙里，别去！咳咳……别去……”身后传来艰难的喊声。
“不！科伊，科伊还在矿上，谁去救救他吧！”金发女孩挥舞着双臂与我擦肩而过，随后被绊倒在沙地上。
“沙沙里！”老妇人再也追不上来，只能艰难地地扶着干枯的树桩，大口喘着气，再多发出一个音节对她来说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我扶起了仍旧哭喊着的少女，竟然发现自己无法丢下她们不管。
“请，请你……”老妇人投来恳切的目光，那里面包含了对女儿的爱，对陌生人的信任，以及对这个混乱状况深深的恐惧。
啧，真是麻烦，我怎么在这儿做起这么无聊的事情来了。现在不是应该先找到拉斯特么？
“放开我，我要去救科伊！”女孩挣扎起来。
“现在除了照顾好你母亲，你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我用冰冷的语气对她说出最真实的话。
“可是……”女孩稍微冷静了一些，眼角的泪将月光反射进我的瞳孔。
“行了，我去矿上看看。”我拉着女孩回到她母亲的身边。
“太感谢你了，孩子。”老人紧紧握了握我的手，“请你一定要把科伊带回来。”
呵，孩子？如果她们知道我是不老不死的人造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穿越惊慌失措的人群，来到煤矿的坍塌处，年轻些的妇女和男孩子们正努力想要挖掘出口，而那对我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坍塌的不过是外部，煤矿的内部依旧完好，四周的空气刺鼻而浑浊，深处闪烁着的一点红光在黑暗里显得十分诡异。
“拉斯特？”我边喊边走近红光，四周传来连绵不绝的回声。
红光是从一个狭窄的洞□□出的，而当我通过那洞口后却看到令人惊讶的另一番景象。
深远寥廓的空间被红光填满，与刚才浓重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周身的岩壁竟然全部是由红石构成的，而拉斯特、格拉托尼以及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就立在红石铺就的地面中央。
“这、这是？”我惊愕地说不出话。
“一个巨大的红石矿，是这位炼金术师发现的，意外吧，Envy？”拉斯特浅浅地微笑。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想此刻警惕地问话的这个人就是科伊。
“我说过这不重要。”拉斯特向少年逼近，“我们只需要你替我们制造贤者之石。”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告诉过你了，光靠这些根本不行！”少年谨慎地后退几步。
“如果加上整个村子的人呢？”拉斯特直视着少年。
“什、什么……”少年愕然。
“你还不知道吗？活人是炼就贤者之石的必备材料啊。”我替科伊解释他的疑问，真是个无知的可怜孩子。
“活人……活人？”科伊的表情僵化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你不是想要医好沙沙里的眼睛么？牺牲整个村子的人又算什么？”我继续说道。
“你怎么知道沙沙里的事？”少年警惕地撰紧了拳头，手背上画着的炼成阵也稍稍扭曲了，“但是，如果要牺牲大家来医治沙沙里的眼睛，她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是吗？没有问过我，你又怎么知道呢？”我缓缓地走向他，在瞬间里变成了沙沙里的样子，“科伊？”
“沙……沙沙里？”科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呐，科伊，我看不到东西，一直都十分痛苦呢！你说过要治好我的眼睛吧？只要有贤者之石就可以很轻松地做到了。”我继续一步一步靠近科伊，他立在原地没有动，怔怔地向前望着，“跟我的眼睛比起来，全村的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吧？”
“胡说……”他低声呢喃着。
“科伊，我喜欢你！”我伸出手臂环绕住科伊的脖颈，“用村里那些卑贱的生命做为代价，换取我们一生的幸福吧。”
“住口！”科伊忽然猛力推开我，脸上露出憎恶的表情，“沙沙里才不是这样的人！你这混蛋不准变成她的样子！”少年在怒吼中将双掌相击。
我倒在地上还来不及站起来，就看见红石炼成的巨刃迎面飞过来，那可恨的小子身手倒很迅猛。
正当我放弃躲避的念头准备接受那一击的时候，巨刃却被我身后飞速袭来的五柄黑色长矛轻易粉碎。
“Envy，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拉斯特挡在我的前面，她右手的五根手指已经变作了尖利的武器，“看来你无法煽动他呢！”
“哼，罗嗦，谁用你多管闲事！”我并不感激她救了我，那样的东西根本伤不了我。
“赫蒙克鲁斯！你们是赫蒙克鲁斯！”科伊指着我们说道。
“正是如此，博学的炼金术师，所以你还是配合我们吧！”拉斯特伸起了她被称为“最强之矛”的右手手指，“格拉托尼，我们一起抓住他，不过可不准你吃他哦！”
“禁忌炼成的失败品，怪物！别想我会妥协！”科伊再次发动炼成。
无数红石拔地而起，成堆地向我们袭来。拉斯特舞动她的手指穿梭在红石之间，在她身后落下无数红色的碎片。
我在科伊浑然不觉的时候来到他的身后，但刚挥起腿就被他回身挡住，这个时候格拉托尼从科伊身后限制住了他的行动。看来科伊也不过如此，我露出轻蔑的微笑，正想上前，却见他一个过肩将笨重的格拉托尼摔出很远。
我立即警觉地向后跳起，而科伊已经发动炼成在我身后布好了机关。
“别太轻视他！这些红石增幅了他的能量！”拉斯特提醒道。
但那还是太晚了，这一次我结结实实挨了一击，从空中狠狠地摔到了地面。
“科伊……”我立即变幻作老妇人的样子，于是科伊停下了向我走来的步伐。
“别再侮辱我至亲至爱的人！”他把头埋得低低的。
至亲至爱？可是他都不肯为了沙沙里牺牲全村的人，可是他根本就不是老妇人的亲儿子！什么至亲什么至爱，统统都是虚伪的人们编织的丑陋的谎言！
“哼，你这样维护她们又能得到什么？”我重新站立在科伊面前，“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她们很快就会把你遗忘，你对她们的爱根本一钱不值！”
“怪物！你不过是个人造人，你爱过吗，被爱过吗，知道什么叫做‘爱’吗？”科伊抬起头，用充满愤怒的灼热的目光逼视着我，“你根本没有资格提到‘爱’这个字！我再说一次，不要侮辱她们！！”
他的这番话把我推向了愤怒的极点。没错，我不过是炼金术的畸形产物，我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怪物。连肯正眼瞧一下我的人都没有，更何况涉及“爱”这个字！可是我有做错过什么吗，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吗，我不渴望被爱吗？所以我才说人类是最最愚蠢的生物，所以我才憎恨所有被爱包围的幸福快乐的人！
“你惹火我了！既然你那么爱她们，而这种爱又是我永远都得不到的，那么，我现在就要粉碎这种爱，跟她们永别吧！”我看准了拉斯特从身后攻击科伊的机会，迅速上前给了他猛烈的一击。
拉斯特的手指贯穿了科伊的右腿，而我的攻击则重重地落在他的腹部。科伊立时跪倒在地上，向红石铺就的地面吐出了一口鲜血，两种鲜艳的红色交互渗透，让我的眼睛刺痛。
“呵，我们谁都别想离开这儿了，死在红石做成的巨大棺材里，你们也该满足了吧。”我们来不及反应，科伊就发动了最后的炼成。
整个红石矿开始剧烈地动摇起来，四周的石壁以及地面在顷刻间出现无数裂缝，满眼晶莹的红色碎片里反射出无数个身影，炼金术师的，或者人造人的。
“本来想照顾那对母女一辈子的……”科伊的声音逐渐远去，他即将沉陷进望不到底的黑洞里。
“不，等等！”在脑海里闪过那对母女幸福的笑脸的瞬间后，我竟然难以自控地飞扑出去想要抓住科伊的手，因为……因为我还想再看一次那样美丽的笑容，即使那不是为我而绽放的。
“Envy！”在我的身体向深渊滑去的时候，拉斯特即时地拉住了我，而科伊的身影却仍旧消失在了黑暗里。“你做什么？”拉斯特惊奇地问我，一面困难地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一面将我向生存的方向拉近。
“为什么那么轻易放弃生命，那么轻易放弃我们竭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东西！”我声嘶力竭，可这声音与隆隆的巨响比起来微不足道。
当我们逃离矿坑的时候，村民已经暂时停止了救援工作，村子恢复了平静，只隐隐从黑暗里传来一些啜泣的声音。
“回去但丁那里吧。”拉斯特不无失望地说，“又失去了一个机会。”
“你先回去吧。”我兀自颓然地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要去那对母女那儿吗？我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停下脚步，背对着拉斯特，“只是遇到了似乎很美好的事情。”
“是么。”我听到拉斯特平和的声音，它正被风传播向四方，“那么我先走了，可别耽误太久。”
“等等，拉斯特！”我忽然叫住她，连自己都觉得意外，“刚才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是我的同伴，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她的声音依旧冰凉如水，随后我的身后寂静一片。
同伴么……这对我来说似乎是个新的概念，但是拉斯特，我开始明白你为何那么执意于变回人类了。
小木屋里的灯火依旧亮着，我以科伊的容貌接近窗口，老人立即惊喜地喊出了科伊的名字，沙沙里则兴高采烈地替我打开门，把我拉了进去，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真的是科伊吗，真的是你？”女孩握着我的双手，“我知道你会回来的。”然后她开始仔细抚摩我的脸，从颧骨到面颊，从眼眶到鼻尖，用她颤抖着的手指一寸一寸地确认，直至认定站在她面前的人与科伊的相貌分毫不差，她才放纵地大声哭起来。
沙沙里确实累坏了，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沉沉地睡着了。而我对于她们的提问只是予以简短而含糊的应答，等到老妇人也睡着我就会悄然地离开，我只是希望科伊能给她们留下一个美好一点的最终回忆。
“你不是科伊吧？”可是妇人在一阵沉默后这样问道，让我卒不及防。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无法否认，于是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因为你的眼神里全是孤寂。”老人竟然没有显现出一点惊讶，“那孩子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立在原地缄口不语。
“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老人的声音有些异样。
“是。”我的语气竟然充满了哀伤。
“我就知道……”她哽咽起来，抽动着瘦削的双肩，把脸埋在臂弯里。“可是，孩子，不管你是谁，谢谢！”她最后用带着泪水的笑脸这样对我说道。
我在沙漠里不停地行走，沙砾的温度已经不那么低了，东方的天空也开始泛白。就在昨天那个阴冷的夜晚，我得到了第一个属于我的微笑。
后记：
一直很喜欢《钢炼》里的那七个人造人，或许他们被大多数人讨厌，但我会一直喜欢他们。人造人是炼金术最尴尬的产物，他们留有些许“前世”的记忆却无法作为真正的人类生存，他们并不是邪恶的象征，他们内心有着无可言状的巨大痛苦--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所谓七宗罪，那难道不是人类犯下的过错么？人造人被动地来到这个世界承受痛苦，还要被灌上这样耻辱的名字，并且连制造他们的人都冷酷地利用，无情地唾弃他们。
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决定写些什么以求改变大家对他们的看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流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