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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借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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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停在嘉临大桥上,张扬又肆意,随之匹配的是一双纤细白皙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搭在车窗边。
在女人的食指跟中指之间,夹了一根香烟,偶尔微风吹过,仿佛能吹掉些烟灰。
另一侧的车窗被人轻叩了一下,沈娇娥当即把烟灭掉,看着弯曲了一截躺在烟缸里的香烟,神情多少有些空濛。
她摁了一下开关,副驾驶的门随即被打开,经纪人伊香还没有坐下来,就开始义愤填膺地说着她资源被截胡的事:“沈娇娥,没戏了,顾之妤那边已经签好了合同。”
被截胡的是一个高奢手表代言,并且在知道是全球代言时,伊香更加气愤了。
气愤过后还有的便是难过,沈娇娥也是她看着起来的,现如今处处被人打击,过得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沈娇娥轻蹙眉头,突升了点焦躁,但转念一想这一切的原因又没法埋怨什么。
伊香看出沈娇娥无奈感,还是没忍住埋怨了两句,“顾导的死本来就跟你没关系,顾之妤凭什么把这一切的罪过怪在你身上啊,当初人在的时候,她怎么不上赶着孝顺……”
“伊香。”沈娇娥出声提醒道。
死者为大,伊香也有些心虚,见沈娇娥出声便立马不吭声了。
“行了,再看看吧,总会有路子的。”察觉到伊香情绪的低迷,沈娇娥安慰了两句,只是这语气当中还带着一点轻嘲。
路子,她的路子早在这些年被顾之妤给堵完了。
伊香小声地嗯了一声。
沈娇娥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脑海中突然蹦出了“退圈”两个字。
要说以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退圈,少女对梦想的热忱是足够用生去证明的,现如今不过过了6年而已。
沈娇娥蠕动了下嘴唇,看了眼伊香,眼神复杂得很,刚想开口就对上了伊香那张带着怒气的脸。
“沈娇娥,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你必须得给我站起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对付顾之妤我都不在乎,既然当初我选择了你,那我就要对我的选择负责到底。”
“当初,顾导的那件事原本就是一场意外,警方法庭全都宣判是意外,说到底,你也是一个受害者,凭什么要这么惩罚自己?”
“顾之妤的事我不管,之前的我都不管,从明天开始你必须给我争,争不赢也要争,就是头破血流你不为自己,你也要为我,争一个高位出来,就当做是我要求你补偿我这些年跟在你身边的时间。”
伊香说完,眼眶泛着红,不知道是委屈可惜还是别的情绪杂糅在一块,她看着懒懒散散坐在一旁不出声的沈娇娥,深吸一口气而后扭头推开车门离开了。
沈娇娥因为伊香说的这句话一时间愣了神,思绪突然被带回六年前那场颁奖典礼上。
那会她才18岁,因为运气好被顾导看上,并且推上了电影女主角的位置。
当然她也不辜负顾导,在电影当中出色的表演成功拿下了第一个奖杯,这本该是她星途顺畅的一个开始,却因为一场事故发生了变化。
沈娇娥记得很清楚,颁奖那天下着雪,也像电影里描写的那般,是一场充满了生机和浪漫的初雪。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她不停地同顾导说话,顾导仿佛看出她小女孩的心境,便主动同她坐了同一辆车。
厚重的雪并不浪漫,隐隐结冰的路面造成了路面湿滑,他们同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撞上,顾导为了保护她,几乎是当场宣告死亡。
沈娇娥仍然清晰地记得,从自己头上蔓延下来的红色鲜血,缓缓地流过她的眼睫毛在滴落在脸上或者是别处,鼻尖鲜血浓重的味道几乎叫她毕生难忘。
顾瑜导演死了,在她18岁那年去往颁奖典礼的路上为了保护她而死掉了。
从那以后,沈娇娥多少还是颓废了一阵子,而后又强行打起精神投身事业当中,众人本以为她能像小草一般顽强地对抗风雨而后成长起来。
可这一切的一切在面对顾之妤,顾瑜的女儿时,沈娇娥有着强烈的无力感。
失去父亲的女儿,几乎崩溃,并且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偏生沈娇娥还无可奈何。
一想到这些,沈娇娥的情绪无端地有些躁。
她下意识地又去摸烟盒,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时,更觉得烦闷了。
随手把烟盒扔到副驾驶,眉眼间冷淡又透着倦意,下一秒,红色的法拉利再大桥上只剩下一抹残影。
...
沈娇娥也不遮掩,戴了一个帽子就往酒吧里走,蓝色的荷叶边衬衫,修身牛仔裤和一双平底的帆布鞋,如此青春富有少女青涩的打扮,仍谁都不会跟大明星沈娇娥联想到一块,更何况,她现在都要成一个小糊逼了。
“来一杯烈酒,谢谢。”她在吧台前找了个最空的地方,同调酒师说了一声。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沈娇娥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精美小巧的下巴。
调酒师看人的穿着打扮本想好心劝诫两声,但又因为沈娇娥身上那股颓然冰冷的气质歇了劝诫的心思,年纪轻轻的就来买醉,小姑娘估计真的遇到什么事了吧。
冰凉的液体入喉,从喉咙口到胸口被辣出强烈的灼烧感,沈娇娥撩了下耳边的头发,想掩盖自己眼眶当中打着转的一滴眼泪。
白色的玻璃古典杯已经空掉了,只剩球形的冰块在被子里打着转,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在冰块上面,同冰体本身融为一体。
“沈娇娥?”属于男人凌冽又带着点缱绻的音色响起。
沈娇娥抬头看过去,看见来人是古孝之后,那股燥意更盛了。
她紧抿嘴唇,默不作声地想要离开。
古孝没见过沈娇娥这个打扮,头发随意地披撒在肩头,露出来的下巴小巧可爱,再往上是她隐隐发红的鼻尖,看上去脆弱极了,像一只在冬夜里急需要安慰的流浪小猫。
沈娇娥低垂着头,看着古孝抓着自己手臂的地方,出声提醒,“放手。”
“一个安慰的机会都不给?”古孝没松手,只是松了点力气,“顾之妤我能帮你解决的。”
下一秒,沈娇娥就甩掉了古孝的手。
“你以为我不能解决吗?”沈娇娥没什么情绪,话语多少带着点轻嘲。
古孝读懂沈娇娥话语当中的意思,沉思了一会,倒也是痛快,“行,我等你来找我的那天。”
沈娇娥没吭声,轻抒了一口气,压低了帽檐从酒吧走了出去。
虽然有帽檐的遮挡,但冰冷的晚风多少有些吹打在了脸上,把方才在酒吧里的那点郁结都吹散了些。
沈娇娥的眼眸也清明了些,只是胸膛处还有些烈酒所带来的灼热感,也许那当中还夹杂了点其他的让她无法坦然面对的尖锐情感。
她没有再开车,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停下脚步看向某处发呆,忽然一道力气把她拉回现实。
沈娇娥瞳孔放大了些,这才看清自己距离江边只有一步之遥,刚想说话,帽子因为动作间掉落在了江边。
之前被包裹在帽子下的头发丝全都调皮地从旁边跑了出来,多少带点凌乱感,也遮挡了沈娇娥一部分的视线。
拉着她手的男人见沈娇娥站稳之后,便松开了手,又给她捡起地上的帽子。
四目相视的那一瞬间,沈娇娥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那六年来积压的情绪或者说是伊香那些话打开了某个地狱机关。
她想疯一次。
抓住对方撤离掉的手,感受着江边的冷风,神色认真地同男人说了一句:“做吗?”
几乎在说出口的时候,沈娇娥就后悔了,抿着嘴唇在想着怎么补救。
可男人抬起头,两人对视的瞬间,让沈娇娥错失了最佳的补救机会。
男人的声音一如他低沉又清冽的嗓音那般好。
他的眉形端正又干净,最突出的当属于那双眼,明明是一双黑瞳,却干净透彻,无声无息地散发着迷人的少年感,利落凌厉地下颔线又中和掉了些青涩,增添了些桀骜和混不吝的气质。
笑起来明媚又勾人,不笑的时候又有着淡漠的魅力。
“我不跟未成年的做。”男人没什么情绪地瞭眼,语气漫不经心得很。
听到这话,沈娇娥顿了顿,平淡地解释了一句:“我成年了。”
“行。”男人似乎笑了。
在来的路上,沈娇娥知道了男人的名字,容霍。
她跟着人到了一栋具有年代感略微破旧的小楼,周遭陌生的气息席卷了她,也冲散了心头那点因为喝酒而冲动的一时兴起。
“怎么?后悔了?”容霍把钥匙插在孔上,还没有拧动开来。
对上容霍那双眼,沈娇娥压下胸膛的灼热感,深呼吸了一下。
她摇头,神色平静:“我没有。”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沈娇娥自然而然地搂住男人的脖颈,似无声的邀请。
两双鞋子交错的声音在地板上响起,轻微又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