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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柳萋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抬眸看了江知颐一眼,见他正凝神盯着纸张上的字瞧,忙压下心底的慌乱,镇定地伸手接过纸张。

      “这是柳姑娘你写的?”江知颐问道。

      “是啊。”柳萋萋答,“写得不好,随便描画的,入不了眼,教江公子见笑了。”

      江知颐闻言略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直看得柳萋萋后背发凉,好一会儿,才听他笑着夸赞道:“字迹工整隽秀,很漂亮,柳姑娘自谦了。”

      柳萋萋抿唇强笑了一下,掩在袖中的手却冰凉异常,两人又相对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江知颐才转身离开。

      可不待柳萋萋松口气,却见他又停下脚步,回看了过来,“今儿天不算太冷,柳姑娘若是无趣,可在书院四处逛逛,只那南面的药庐……还是避开些走得好。”

      柳萋萋疑惑道:“为何?”

      “那南面药庐里先前住着个老先生,脾气古怪,鲜少与人亲近,两个月前突然被人发现他误食了自己研制的毒药死了,之后那药庐几乎一直空着,但最近却有不少人在夜间听到药庐里发出奇怪的动静。”

      江知颐双唇开阖间,一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紧盯着柳萋萋,“他们都说,药庐里……闹鬼……”

      听到“闹鬼”二字的一瞬间,寒意若一双无形的手自脚底攀上,柳萋萋忍不住一哆嗦,当即打了个寒颤。

      见她怕成这般,江知颐薄唇微抿,笑道:“不过玩笑,柳姑娘莫要在意,在下就素来不信闹鬼一说,但那药庐地处偏僻,指不定凶手便藏在附近,柳姑娘还是别去的好。”

      对于这个所谓“玩笑”,柳萋萋实在笑不出来,只轻轻点了点头,目送江知颐离开。

      看着那修长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偶一垂眸,柳萋萋突然发现江知颐那双老旧泛黄的鞋跟后,似乎沾着些许新鲜湿润的黄泥。

      她疑惑地蹙了蹙眉,闭牢房门,回屋心不在焉地吃起了早膳。

      想起在江知颐手上闻到的气味,她的神色不禁又凝重了几分。

      杀害赵孟垠的凶手不仅仅是杀人那么简单,还用不知什么器物砸破了赵孟垠的脑袋,若真如余祐所说,赵孟垠因伤近日在涂膏药,那凶手很可能在行凶时无意间沾上他抹在后脑勺上的药膏。

      昨日发现尸首后,柳萋萋便呕吐不止,始终缓不过来,再加上几个房舍挨得近,即便待在掩了门窗的四号房舍,仍是能隐隐约约嗅到那股子血腥气。

      因而当时浑浑噩噩的她并不知晓,江知颐身上究竟有没有血味和药膏味。

      那他有可能是……

      要不要去告诉她家二爷。

      思至此,柳萋萋忙摇了摇头,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臆测,并无丝毫证据可言。

      而且秋画落水那事后,沈韫玉曾明确警告过她务必安分守己,让她莫要因着自己嗅觉灵敏便随意揣测,惹是生非。

      心思重重地用完了早膳,柳萋萋静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如江知颐说的那般出去走走,省得胡思乱想。

      书院建在山腰上,远处层峦叠嶂,山峰被大雪覆盖,入目皆是苍茫一片。

      柳萋萋不自觉逛到书阁前,便见不少身着青衫的学子拿着书卷从里头出来,周身都透出儒雅的书生气。

      或是极少在书院中看见年轻女子,那些学子都不由得多看她几眼。柳萋萋垂首看向自己身上旧到泛白的棉衣,有些局促地捏紧了衣摆一角。

      她猜测里头大抵是藏书看书之地,心下很想去看看,可守门的学子看她久久站在那儿不动,盯着她的眼神并不是很友善。

      柳萋萋到底没敢过去,她一个女子,确实不好去那些正经读书人才能去的地方。

      离开书阁,她又随便走了走,走到后山附近,发现有不少侍卫围在那儿,还有几个学子正站在外头观望谈论,柳萋萋听了一耳朵,方才得知刑部的人今早在后山发现了凶手的行凶之物。

      她闻言猛地一激灵。

      倏然想起晨起那会儿,在江知颐的鞋跟上发现的黄泥。

      是巧合吗?

      她咬了咬下唇,沉思半晌,到底不敢隐瞒此事,她疾步至那围山的其中一个侍卫前,急道:“官爷,可否帮我禀告你们沈大人,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他讲。”

      那侍卫见柳萋萋的神情不像撒谎,转身进山帮她通报,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回来道:“沈大人说,他正忙着查案,教你莫要打搅他,若真有什么重要的事,等晚些时候大人忙完了,你再去找他。”

      这事怎么能晚!

      柳萋萋晓得,沈韫玉许是以为她在胡闹,又道:“您就同沈大人说,此事事关案情,有些话非得现在说不可。”

      侍卫也不是不想通报,只方才他去时,见那位沈郎中正全神贯注地在山上搜寻凶手留下的痕迹,听了他的通禀,面露不虞,并不愿被人打扰,他此时再去传话,只会惹怒那位沈大人。

      而且,也不知眼前这女子说的是真是假,没得让他平白挨一顿训。

      他顿时沉下脸道:“大人说了正在忙,你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晚点再来。”

      说罢,毫不留情地将柳萋萋赶出去。

      柳萋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可如今能做的便也只有等。

      她忧心忡忡地回了房舍,想起了和江知颐同住一室的余祐,不免有些担心他,她敲了敲四号房舍的门却是无人回应,江知颐不在,余祐或还在学堂那厢没有回来。

      柳萋萋只能回了五号房舍,忐忑不安地坐在窗前翻了一会儿书,直到薄暮冥冥,她才听长廊上有了些许动静。

      “方兄这回埋头准备了这么久,院里书考的名次也一次好过一次,想来此回定能登科及第。”

      “唉,我考了那么多年,如今已近不惑,早便不抱什么希望了,倒是傅老弟,看你胸有成竹的模样,此番可是有必中的信心。”

      “哪有什么信心,只不过……”傅磬话未说完,就见前头的门扇蓦然打开,从里头走出个人来。

      他惊了一惊,细细一瞧才发现是住在余祐房里的那个女子,她生得瘦骨嶙峋,面容憔悴苍白,没甚血色,再加上天暗,乍一冒出来,差点让他以为见了鬼。

      柳萋萋也发现自己吓着了这位傅举子,福身道歉后问道:“不知两位举子可曾看见余祐?”

      “你说我们书院那位小神童?”傅磬冷哼一声,“他若不在房舍,那定是和江大才子在一块儿,晓得江大才子前途无量,也是状元爷的候选之一,怎能不提前攀附讨好。”

      他阴阳怪气罢,一旁的方系舟讪讪一笑道:“姑娘莫在意,傅老弟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了些,余祐小弟我们方才看见了,和江老弟一道往西面去了。这么晚了,也不知这两人去那里做什么。”

      听得余祐与江知颐在一块儿,柳萋萋心下又顿添了几分不安,待傅磬和方系舟走后,她担忧余祐的安危,迟疑许久,到底还是裹紧棉袍离开了房舍。

      冬日的夜风料峭,柳萋萋也顾不上冷,小跑着往书院西面而去。脑中乱七八糟什么场景都闪现出来,时而是江知颐举刀行凶的情景,时而是余祐惨死的模样,时而是秋画痛不欲生的样子……

      余祐是秋画除了母亲外唯一的亲人,也是支撑她在沈府苦挨的希望,柳萋萋尝过太多失去至亲的滋味,她不想秋画也和她一样。

      虽心下害怕得紧,但她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江知颐若真是害死赵孟垠和京中其他两位举子之人,不可能蠢到杀害与自己共住一室的余祐,这样,便是将最大的嫌疑往自己身上揽。

      柳萋萋稳了稳呼吸,隐隐听见水流声,不由得慢下了步子,她穿过一片桃林,只见河道边出现了幽幽火光。

      她藏在一棵枝干粗壮桃树后头,便见两个身影围着火光蹲在河岸边,盘旋在火舌的灰烬被风扬起,在空中肆意飞舞,柳萋萋这才看出,他们是在烧纸钱。

      她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看来,江知颐和余祐是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祭奠赵孟垠的。

      柳萋萋心下一松,脚下跟着不注意,这桃林里坑坑洼洼,雪厚又看不清晰,她无意间后退,竟直直踩进一个大坑里。

      她身子不稳,向后倒去,下意识张口喊出声之际,一只大手蓦然捂住了她的嘴。

      紧接着,腰肢被揽住,她身子一轻,眨眼的工夫竟已置身桃树之上。

      虽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可柳萋萋嗅觉灵敏,偏生记住了此人身上的气味,一下就闻出了他。

      那股香气独特,似山中翠竹,又如雪中青松,清冷静谧,像极了这个男人。

      待在枝干上坐稳,她就听一个低低的带着轻笑的声儿在耳畔道。

      “偷看,怎能这么轻易教人发现。”

      他挨得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侧颊,瞬间将她的耳根染了个通红。

      她何曾与旁的男人这般亲近过,柳萋萋下意识想躲开,忘了自己是在树上,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摇晃之际,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肩上,轻柔地稳住了她。

      手臂的主人只虚虚揽着,并未有丝毫逾越之举,可那人身形高大,柳萋萋又格外瘦弱娇小,远远瞧着,像极了她倚靠在他胸口,两人相互依偎。

      她抬眸看去,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但看昨日她被沈韫玉叫去盘问时,这人在屋内行动自如地搜查,便料想他或也是朝中的什么大官,便道:“官爷,您怎的在这儿?”

      孟松洵看向河岸的方向,笑了笑:“和你一样,偷看。”

      只是没想到,看着看着,便有一只小猫也悄无声息地窜进了桃林,还险些出了动静。

      他凝视着柳萋萋,“这个时辰,姑娘跑到这儿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他问得直接,没有一点拐弯抹角,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似能将她一眼看穿。

      “我……”

      柳萋萋咬了咬唇,想起自己今日在江知颐身上发现的事,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但若不说,而那江知颐真是凶手,指不定还有下一个人遭他所害。

      她思量半晌,到底还是将自己在江知颐身上嗅见血腥味和药草香,及他鞋跟后沾上黄泥之事和盘托出。

      说罢,她紧盯着孟松洵,便见他剑眉紧蹙,抿唇久久不言。

      他越是沉默,柳萋萋的心便越坠得厉害。少顷,她蓦然有些后悔了,这么大一桩案子,她是不是不该随意置喙。

      他定是不相信自己,觉得她是光凭站不住脚的臆测在胡言乱语。

      她慌忙又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兴许是我闻错了……”

      孟松洵垂首,看着身侧纤弱的女子不知怎的,突然畏缩起来,那双原本明亮的杏眸染上几分怯怯,带着些许惴惴不安,似乎害怕他先出口否定,便急着先否定自己。

      他剑眉深蹙,不知怎的,蓦然觉得心下有些滞闷。

      打从一开始,他之所以注意这个女子便是因她嗅觉灵敏这点与念念很像。

      可她们又全然不一样。

      他的念念打出生起便受万千呵护,明媚如朝阳,绝不会垂首低眉,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地说话。

      一想到若他的念念还活着,却活成这般谨小慎微,唯诺卑微的模样……

      他不敢想!

      怕那把擅长握刀的手蠢蠢欲动,指向那些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沾上念念最讨厌的血。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疫情形势紧张 大家都要戴好口罩
    没什么好祝福的,就祝福大家都能留在阴间吧,哈哈
    本章评论前十发红包呀~
    最近天天加班到九点多,明天能发尽量会发
    感谢在2022-12-11 19:01:59~2022-12-13 17:3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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