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割我的肾？》澜间嘉月

67、守护者

　　卫叶在温暖而舒适的触感中醒来。
　　虽然不是丝绒那样光滑的被子，但是能感觉到里面的棉花被晒过，透着一股暖洋洋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舒适温馨的小屋。
　　窄窄的小床，干净舒适的被褥，以及一个小小的书桌，上面摆着一些没开封的生活必需品。
　　木质的地板，虽然颜色不大统一，看得出来木料是拼凑而成的，但踩上去光滑而平稳，铺地板的人很用心。

　　卫叶仔细地看过这些，他记得自己明明的是受了伤，想要通过逃生舱回到帝都之星去，为什么现在在这里？而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痊愈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点点疤。卫叶企图通过分析这些用品来得出信息，可是没有从房间的摆设中找到关于主人信息的一星半点，或者说，布置得如此温馨干净的小屋，似乎，并没有人在住。

　　卫叶走到窗口，发现这里竟然有个小小的圆形露台，侧面摆放着多层花架，各色的矮牵牛顺着花架攀研，秋海棠在其下盛放，最下面的蓝色半边莲低垂着裙摆，整个五彩缤纷，十分有生气。
　　卫叶凝视了一会儿：这样活泼的花朵，他很久没见到了。

　　露台的一面有阳光，另一面却被透明的泡沫仓笼罩，圆球形的泡沫仓折射着阳光，里面十分明亮。
　　泡沫仓在银河的其他的地方已经不多见了，因为保暖功能早就可以被其他材料代替，本来只有经济不发达的地方才会继续使用。
　　恍惚间又有一幕闪回到卫叶的脑海中，他记起来，在拉基星，是有很多泡沫仓的。当地的居民们根本用不起别的材料，只能靠泡沫仓熬过寒冷的冬天。

　　当年百利带【易秋】回家，窄小的星艇根本没办法再容下一个人的空间。百利只能揪出泡沫仓，两人蜷缩在小小的泡沫仓里。
　　夜晚降临的时候，泡沫球仓外的辐射风疯狂地卷过来，吹得球仓如同浮在水面上，微微摇晃。从这个角度看去，外面漆黑又虚无。
　　小小的天地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当时的【易秋】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已经陷入沉睡的百利。这个家伙，其实长得无可否认的好看。松懈下来的时候，他饱满的嘴唇甚至自带微笑的弧度，他妈妈一定是个一笑倾城的美人。
　　可醒过来的时候，没人敢觊觎他的外貌：他的鼻梁和下颌的线条称得上是凌厉，配合他深遂的眉骨眼窝，和哨兵气质加成的眼神，整个人如同一把被烈火锻造出的钢刀。

　　明明伤痕累累却虚张声势。
　　那是他对百利的第一印象。
　　那也是第一次心动，他想。

　　这样想着，卫叶手掌覆上了那张透明的泡沫仓，手指被仓壁推挤着，有种奇妙的触感，挨近去看，他的呼吸洒在了那张泡沫仓壁上，窗外的景色略显模糊，像是往昔被套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滤镜。

　　突然间，有个十分温和的声音响起：“嗯，有点痒。”
　　卫叶：“！”
　　那个温和的声音似乎无处不在，又似乎只在他的背后：“对不起，但是，能不能请您别摸了？”
　　卫叶火速收了手。
　　是谁？
　　这里有人？

　　那声音又嗡嗡了起来，像个环绕立体声：“抱歉，我突然说话，吓到您了。”
　　卫叶扫视着周围，寻找着可能藏人的位置，时刻准备着战斗：“啊没关系，你是一直在这里吗？”
　　那个声音说：“是的。这么说可能很奇怪，恕我不能以更正常的姿态与您相见，其实我就是这栋房屋，这栋房屋就是我。”
　　卫叶：“……真的吗，我不信。”
　　那个声音不说话了，卫叶一回头，看见花架正上方正在喷洒出蒙蒙雾气。
　　然后声音响起来：“浇水。”
　　接着，那泡沫仓也缓缓移动，像是逐渐收缩了起来。
　　声音接着解释：“收衣服。”
　　伴随着有点侧耳的滑轨声，地板也换换打开一条缝，有阴冷的带着机械味道的风吹了上来……
　　卫叶：“好了我相信了。”再不相信可能整个房子都会被拆了。
　　卫叶可不想真的被塌陷的房顶压在下面。
　　根据种种表现，这里也许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结合可移动的地板和下面的风，这里也许是某座大型机械的一个单元。

　　卫叶提醒自己要小心。
　　然而那声音却依旧十分温和：“你还好吗？肚子饿吗？要吃东西吗？”
　　卫叶：“谢谢，不了。”
　　那声音：“喝水吗？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受伤很严重，还有一些旧伤，你是不是总做危险的事情啊？”
　　这声音絮絮叨叨的，话里话外，都是关心。
　　卫叶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垂眸问：“你是谁？你是被关在这里不能动吗？”
　　那声音略微羞赧：“啊抱歉，我连名字都没有介绍就和你聊起来了呢。我叫做凛泉霄，你可以叫我阿霄。”

　　凛泉？！
　　又一个凛泉？！

　　卫叶瞳孔地震：“这里不是首都之星，这里是？”
　　凛泉霄温柔应答：“这里是拉基星，星际坐标XX,XXX,XX.”
　　卫叶松开了手里紧握的叉子，那是他偷偷握住当武器的。他转身趴在阳台上看去：在地平线的尽头，一条黑线蜿蜒扭转，怒气汹汹地吞噬所有的东西。

　　大黑河……
　　那是无数机械垃圾翻卷而成的风暴，带着剧毒以及辐射，移动速度极快。
　　他曾在里面救过变异的朱利·坎贝尔，也曾和百利一起骑着反重力摩托穿越。

　　有个浅浅的防护网升了起来，伴随着凛泉霄的声音：“好危险啊，怎么半个身体都探出来了？”
　　卫叶却仿佛全身失去力气，缓慢地坐回去，他问：“凛泉霄？你也是百利制造的，是吗？你为什么会在拉基星？”

　　凛泉霄声音老实应答：“叫我阿霄吧。我在这里是因为大帝指派我来这里守护一个东西。”
　　卫叶抬眸，凛泉霄没有实体，他不知道该看向什么，所以目光有些迷失：“什么东西？”
　　凛泉霄说：“我带你去看啊。”

　　他们就这样穿过冰冷的机械走廊，来到了外面：
　　一层光膜之下，有水波粼粼，阳光下，仿佛闪耀着的碎钻般的光芒。
　　一个牌子歪歪斜斜立在一边，书写着“贤者之泉”。
　　堪称“中二病”晚期的名字。
　　这是百利起的名字，为此他和阿凛还嘲笑了好久。
　　这里，是他们为了那一街的老小拼死保护的“净水水库”。
　　也是百利向他告白的地方。

　　青年弯起眼睛，露出虎牙：“做我的爱人吧。”
　　他向他伸出手来，掌心温暖而干燥。
　　卫叶突兀地感到一阵心脏不适，像是甜蜜和抽痛同时出现，让他无法呼吸。有一瞬间他想要去抓握住胸口，但手指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来。
　　也许是在享受这样的痛苦吧。

　　卫叶低下头，问了一句：“百利有说过什么时候叫你回去吗？”
　　凛泉霄：“没有。”
　　卫叶：“你难道要永远守着这个地方吗？”
　　凛泉霄：“我想是的。”
　　凛泉霄的语气很温柔，没有一丝不耐。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卫叶的心更痛了。
　　百利情愿割舍出五分之一的灵魂来缅怀过去的一切，也不愿意拯救一下自己糟糕的精神状态。沉溺在旧梦里不愿意醒来，是他害了他。
　　那么，他也有义务，去救他。

　　卫叶没有再说话了，他直直走向那块歪歪扭扭的牌子。牌子像是被嵌在地里的一个固定装置上，并不牢固。
　　卫叶走过去的动作，并没有惊动凛泉霄，事实上，一个牌子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人想得到，卫叶一把拽起了牌子，拉开下面的固定槽，那里竟然有个倒计时装置！
　　三、二、一！
　　三秒之后，水库之下传来沉闷的隆隆声，水面掀起巨大波澜！
　　水库，漏了底？！
　　这水库之下，竟然埋了自毁装置？！

　　凛泉霄第一次语气不稳：“你……你为什么？！”
　　卫叶面色如常：“这样，你就没有继续驻守在此的理由了。”

　　水库里有了巨大的漩涡，那些珍贵的水将重新汇入地下水，沿着水脉，回归到拉基星的水循坏中，像是被打乱的水流回到正确的轨迹。
　　卫叶向着虚空中张开手掌，仿佛与多年前百利的样子重叠：“跟我回去吧，阿霄。”

　　凛泉霄沉默了。
　　背后的水漩涡汩汩流动着，卫叶没有收回手臂，还是坚持着。

　　良久，凛泉霄发出一声叹息：“好吧。我跟你走。”
　　一道白光凝聚过来，点在卫叶手心，像是一次握手。

　　卫叶点点头：“对不起，这么突然地引动了自毁装置。当年我们一起建水库的时候，留了备案，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我们可以自己毁灭水库。”
　　凛泉霄叹息一声：“对着你，我好像生气不起来。”
　　就这一句话，再次击中了卫叶的心。
　　小雪的无条件相信，阿晴的随叫随到，机甲雷独独回应他一人，凛泉霄温柔包容。
　　这么多次面对百利的神情，卫叶的心不可否认地沦陷。

　　另一面帝都星
　　假扮卫叶的卫林一脸深情而充满担忧地拉着大帝的手：“你的精神状况太差了，我们链接吧。”
　　大帝看着他，动了动唇，说：“好。”

作者有话说

　　目标是争取2月初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