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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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航接着问：“什么时候见？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孟争舸望向盛轻舟。
盛轻舟看看手里尚未修复的六合，又看看符阵下的万物生：“不太好说，但临时离开一趟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不了再把定风波撑起来。
“如果是担心有人误入山谷，那可以放下心，”蒲雍的声音传来，“报恩寺和知州一同安抚了镇州百姓，一软一硬，严禁他们进山。”
又有严令，又是窝冬时节，不会有人想不开进山，还不辞千辛万苦翻过山头，进入普通人极难行走、且是一片荒地的另一侧山谷。
蒲雍考虑得很细：“至于其他地方的流民，考虑体力问题，不会在冬天进山太深。”
孟争舸于是回答：“那就看得意楼大掌柜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随时欢迎。”
蒲雍答应了声，说第二天去找镇州掌柜，他会给大掌柜传信。
通过传音石对话的期间，盛轻舟一直没有停下手中修复六合的工作。六合这回几乎是粉身碎骨，炼器师手脚快，已经做出了不少新的配件，但距离把它修成一把完好的伞，尚有很长一段距离。
“六合不着急，先处理万物生。”
六合伞可以回行宫再修，他们留在这里是因为万物生。
虽然修士不惧寒暑，但有舒服的住处，何必露宿荒郊野外。
“六合更重要。”盛轻舟理所当然的这么觉得，他又狡辩似的接了一句，“我是炼器师啊，师兄。”
孟争舸转了下手中的定风波：“那么炼器师，先来教教我怎么用神器，我灵力走到一半找不到路了。”
盛轻舟心道果然。
他没有理由拒绝，将做到一半的材料收好，随即挪了个位置坐到孟争舸身侧，直接握住了孟争舸的手：“跟着我。”
炼器师刻意压缓灵力流转的速度，引导着孟争舸一点点探过定风波的符文回路，定风波在柔和缓慢的灵力中亮起，涌动一片雾蒙蒙的光亮。
被拆解的六合伞与鸣雷匣放在一块儿，是安静整齐的模样，稍远些的地方，暂时没人管的万物生就显得活泼，明明没有眼睛，它偏过脑袋，表现出了好奇观看的动作。孟争舸身边，有修士灵力蕴养的六合剑明亮，在一战后更显锋锐，它映着篝火火光又映着逐渐亮起的天光。
复杂的灵力回路全部走过一遍，晨曦与鸟鸣唤回了盛轻舟的意识，他将注意力从定风波中收回，近在咫尺的孟争舸就撞入眼帘。
剑修披着晨光，炼器师又一次的想：师兄真好看。
然后他就看见孟争舸抬起了手。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孟争舸的眼神看着还没彻底清醒，仍有一半意识沉在定风波里。然而就是这样带着一点模糊，却又被天光照得透亮的眼睛，更让盛轻舟心头一颤。
孟争舸的手指在盛轻舟的眉毛上轻轻擦过，后者条件反射的闭眼。
他在闭眼的刹那黑暗中听见孟争舸的声音。
“露水。”
确实有微凉的湿润感划过眉骨，可这两个真实的字眼，听上去却极像一个拙劣的谎言。
孟争舸完全清醒了。
他没清醒的时候，其实是想去碰盛轻舟的睫毛，被露水沾湿的睫毛仿佛被打湿的蝴蝶，在每一个眨眼间颤巍巍的泫然欲滴。
在真正碰到前，孟争舸回过神，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不合适，才仓促间抬高了手指。
孟争舸挪开手指，同时拉开了一点距离，笑着问：“早上了，想吃点什么？”
宿航用五鬼搬运给他们送来了早餐，丰盛非常。传音石里是蒲雍的声音：“逍遥居开张了，还上了新品种，都给你们送了一份，尝尝看。”
他笑：“顺便看看能不能分出哪些是宿航做的，哪些是逍遥居的哈哈哈。”
魔修会的菜式极多，五鬼搬运送来的早点都是没见过的，一眼看去还真没法分辨哪些是逍遥居的，哪些出自宿航之手。
没见过的点心吸引了盛轻舟，炼器师一边吃一边很认真的分辨哪个点心是宿航做的，一猜一个准。
宿航都好奇了：“怎么看出来的？”
“味道。”盛轻舟答道，“味道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他说不出来。
点心有咸口的也有甜口的，内馅更是丰富，若说味道，那是每个都不一样。孟争舸吃着，完全判断不出哪个是宿航做的，哪个来自逍遥居。
万物生探头探脑，似乎也想尝一口。
孟争舸看了它一会儿，掰了几块点心扔过去。
盛轻舟跟着看过去，就见麦穗张开了无数张嘴，俯下身一扫，地上半点点心碎屑都没留。
吃完点心，麦穗心满意足挺直直杆，晃了晃脑袋像是回味。
“所以之前那两个修士不能吃，知道了么。”孟争舸道，“吃了他们，就没人送点心来了。”
万物生静止了好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吃完早点，盛轻舟又开始修缮六合，完全没有先处理万物生的意思。孟争舸看了他一会儿，到底是没有再提六合可以回行宫再修的话。
随他吧。孟争舸想，也没什么不好。
万物生见两人又不理它，大着胆子摇晃了两下，麦穗底部的金光荡漾微波，一片嫩绿的草地自金光处向外蔓延，在触碰到孟争舸的挡风结界时停住。
孟争舸和盛轻舟同时看向万物生。
在两人的注视下，万物生僵住了，随即发现两名修士没有其他动静，就又大着胆子催生树木。
先是一棵只有两片嫩芽的小苗，然后迅速长成合抱粗的大树，这棵树在冬日撑开反季的绿荫，遮住山谷中直射的日光，树根拱出地面，弯曲成适合倚靠的弧度，最后一道起伏别有用心的托起了一盘点心。
孟争舸笑了下：“行吧。”
盛轻舟直接把那一盘子点心放到了金光水潭边缘。
万物生左摇右晃，模仿人的手舞足蹈，草地上噗噗开出各色小花。
盛轻舟摇摇头：“它现在看上去可真是人畜无害。”
可惜炼器师不会被它现在的乖巧迷惑，万物生现在的表现，只是因为他和孟争舸能压制住它。
孟争舸靠在拱起的树根上，盘着手里的定风波，玉玦中光芒流转，要比前一晚流畅得多。他没有控制定风波外溢的灵力，神器的特殊力量一波又一波撞在周围的草木上，而草木之中，流淌着万物生的力量，与它一体同源。
孟争舸是故意的，他是在震慑万物生，警告它不要轻举妄动。
孟争舸传音问盛轻舟：“把仙人符咒拔除之后，它会变成什么样？”
“恢复一开始的样子。”盛轻舟没有把握，“一道神灵符咒，一道仙人符咒，其中还融了仙人、凡人魂魄，我不一定能成功把他们分开。”
孟争舸脑子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总会有办法的。”
才说着，蒲雍又传了话过来：“得意楼的大掌柜会在正月末过来，具体时间，他会写在拜帖里，拜帖这两天就会送到。”
孟争舸回了声好，然后对盛轻舟道：“你放手去试，能兜底的人来了。”
他们几个修士不一定会长留镇州，没人压制的万物生对凡人来说太过危险，他们或许得带着万物生一起走。
就孟争舸个人而言，他是希望万物生能在这里，一来这东西有些邪性而且对他们用处不大，二来，最开始的万物生是神灵给凡人的补偿。虽然万物生变成了现在的怪模样，但它催生万物的能力还在，若遇上荒年，它真的能活人无数。
得意楼有修士，它是凡间最大的商行，什么买卖都做，那万物生也能成为一桩买卖。
盛轻舟动作很快，重新搭出了六合骨架，这回他没避着孟争舸，取出建木树枝，从上面削下小小一截，制作六合伞骨关节处的细小零件。
建木树枝完全从鸣雷匣中取出的瞬间，悠闲摇晃着的万物生整个弯下去，表现出的姿态、传递出的情绪都是完全的臣服。
盛轻舟每削一下建木，它就抖一下。孟争舸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的惶恐。
直到将六合彻底修复，盛轻舟本人才发现万物生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它怎么了？”
孟争舸觉得有趣：“它敬畏建木，更畏惧切削建木的你。”
得到了答案的盛轻舟点了点头，他的注意力在孟争舸手上。炼器师忙着修复六合的时候，孟争舸也没闲着，不断的熟悉定风波中的符文回路，他手中的玉玦柔光闪烁，频率与孟争舸的呼吸一致。
他学会了。
盛轻舟又是自豪又是酸涩，师兄果然什么都能学会，自己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又少了一个。
“试试。”
炼器师把修复后的六合伞递过去，伞主人撑开合上，再用灵力穿过，细细探看每个关节。
六合伞只是伞，孟争舸之前从未这么仔细的看过，所以一直没发现盛轻舟很早就藏在里面的建木。今天孟争舸一寸一寸的摸索过去，发现了其中不少独属于炼器师盛轻舟的巧思。
孟争舸是个剑修，六合伞与其说是武器、剑鞘，不如说是一个念想。
它最初的时候，只是死士们随手从宫中带出去的一把伞，在逃亡的路上替年幼的皇子挡风挡雨，和死士们的肩膀和怀抱一样，是安全的象征，也是回不去的故梦。
如今他人在故地，却清晰的发现，他以为的旧物，其实早就不是当初的那把。若说完全没有察觉，也是不可能的，但今天孟争舸第一次清晰的察觉，他手里的六合伞看着和之前的一样，其实完全是把新的伞了。
是盛轻舟从劈竹子开始，一点点重新做出来的新伞。
孟争舸收拢伞面，将六合剑插入中空的伞柄：“一如既往的顺手。”
是一如既往的评价，盛轻舟点点头没有多想，转头研究万物生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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