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回归》菲儿

4、初会藤原平

　　进藤今天又没有来吗？

　　塔矢坐在会所里，望着窗外飘着的细雨，不知道为了什么，心情突然很烦燥，即使手里夹着棋子，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棋盘的对面，就理所当然的应该坐着进藤光了呢？塔矢努力的回忆着，在他的世界里，原来只有围棋。纵横十九道，笑拈黑白子。他从来不介意对面坐的对手是哪个人，因为他知道，不管对面的那个人是谁，他终有一天总能战胜他。即使对面坐着的是父亲，也一样。

　　可是，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一个连围棋也不会拿的小孩子，打破了他的这份自信。开始是古老的定式，高深的棋艺吸引着他。他吃惊，害怕，恐惧——但他也知道，这面挡在他前面的墙，他肯定能推倒，能跨过去。

　　可是，渐渐的，什么时候开始一切不同了？是那个孩子的神秘手法消失的时候？还是在网络上和ＳＡＩ对局了以后？他发现了一个不敢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进藤光，他不是那面墙，他是一个和他一样在“神之一手”道路上飞奔的战士。另一件不敢想的事情是，有时候，他有这样的错觉，那个进藤光跑得比他还要快。所以，随时随地，他似乎都能听到他在背后追来的脚步声。

　　他曾记得，当他第一次走进围棋教室时，在一群吵吵闹闹的同龄孩子中上的第一课。那天，老师以围棋和将棋做对比，说出了让他记忆深刻的一段话：“你们要记住，围棋和将棋不同就在于，将棋上的每个棋子,都有着自己特殊的功能，不能相互代替。而在围棋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两色的棋子，所有一色的棋子似乎都一样，但在不同的地方会发挥着不同的作用，每一颗棋子都是你自己。而另一色的子，就是你的对手。围棋的世界里没有伙伴，只有对手……”

　　他从小看着父亲下棋，看着父亲的弟子们下棋，一点一滴，他慢慢的领悟着这句话。他相信在围棋的世界里，他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对手，跨越过去，寻找新的对手将是围棋之路的真正含意。可是，突然有一天，进藤光出现在他的面前。

　　进藤光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对手，当今天市河小姐小心的询问：“朋友之间是不是吵架了。”时，他突然惊觉到了这一点。

　　进藤光在自己的心里竟然有了不一样的位置——他是自己的伙伴。孤独的围棋之路上相伴前行的伙伴。虽然这个家伙有上时还会下出幼稚得让人哭笑不得的臭棋。但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这个有着金色留海的男孩将和他并肩走在围棋之路上，不会被自己甩掉。自已穿过的每一个地标全会成为他前进的动力，他终有一天会和自己并肩，和自己同行。

　　他从来就厌烦人多的地方，讨厌话多的人，讨厌没有计划的事情。可是，他默默的拈起棋子，什么时候起，自己习惯了和那个随遇而安的人同行，而冰冷棋子似乎变得温润了呢？

　　“市河小姐好～～～”

　　“进藤光，你不带伞吗？”

　　“我带了，可是我朋友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一把伞当然要给他用啦。”

　　“对了，塔矢来了没有，我带朋友一起来看他。”

　　门口传来熟悉的喧闹声，塔矢觉得自己紧绷的背一下子松了下来，这个家伙终于出现了呀。

　　“塔矢亮，你等了很久了吗？”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伸到了他的眼前，“咦，你在排我的对局吗？”

　　“快去擦干，不要把脏水滴在棋盘上。”他困窘的收拾着棋盘。

　　“阿光，你这样会着凉的。”身边传来一个陌生却悦耳的声音。

　　“好啦，好啦，我去擦～～～～佐、藤原，你先在这里坐一下哦，等我回来。”进藤转头离开，想想又不放心的跑了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了以后正式介绍了才可以下棋哦，不能现在就下。”

　　“快点去。”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发出声音，对视一眼，不意外的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您好，我叫藤原平，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您好，我是塔矢亮，请多指教。”

　　沉默——

　　“呼，好了，好了，不滴水了。”进藤光顶着块粉色的毛巾冲了出来，“我来帮你们正式介绍——”

　　“进藤光！”塔矢觉得自己的头好痛，眼前这个男孩子，头上还顶着市河小姐的毛巾，胡乱地擦着湿发，身上穿着北岛先生的西服外套，松松垮垮的不成样子，“你还有没有一点职业棋士的形象。”

　　“你紧张什么？”进藤光满不在乎，“我的衣服全湿了，正在烘干。北岛先生自愿借了外套给我，要不我就要穿着内衣跑来跑去了——”

　　“穿着内衣——”塔矢亮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真是个怪物，“你就不能等衣服干了再出来吗？不过十几分钟的而已，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子很难看吗？”

　　“难看？”进藤随手丢下了毛巾，甩了甩半干的头发，“我不觉得难看，最多就是衣服大了点而已。北岛先生，你是不是超重了呀。”

　　“死小子，我看你冻得发抖好心借外套给你，你再乱说话，就在烘衣机边上呆着好了。”北岛先生涨红了脸，怒瞪着进藤。

　　“我不敢呀，是塔矢说我没有形象的。”进藤委曲的说着。

　　“你穿什么衣服也没有好形象，你本来就像只上窜下跳的小猴子。”北岛大声的嚷着。

　　“哈～～～哈，哈，哈～～～”会所里传出了快乐的笑声。

　　“哼，笑我，”进藤转头拉起了塔矢亮，“塔矢，你来说说，上次在酒会上，我穿着西装，是不是很帅。”

　　塔矢亮斜睨着进藤光：“你会打领带了？”

　　“呃，不会。”进藤又开始跳跃，“可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天我帅不帅？”

　　“进藤小子，”北岛先生的大手抚上了进藤光的头，“你就不要为难小老师了，你这个家伙，就是穿上西装也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你就面对现实吧。”

　　他伸手揉着进藤半干的头发，“你就和我孙子一样，只是个穿着运动服到处乱跑的半大娃儿，充不了大人。”

　　进藤乱叫着躲避着北岛的触摸，整个会所里洋溢着快乐的笑声。

　　进藤悄悄的拉住了塔矢亮：“喂，塔矢，我穿西装真是很难看吗？”

　　塔矢无语的看着他。

　　“可是，我觉得穿着西装的塔矢很出色呀，我比你年纪还要大一点点，应该也不会很难看啦……“进藤心虚的越说越低，眼光突然扫过在边上微笑的佐为，想起了正事。

　　“来，塔矢，我帮你们介绍，这个就是藤原平，今天专门来和你下棋的。”他大声的说着，拉起了藤原的手，推着他坐到了塔矢的对面，“下吧，下吧，今天让你们下个够。”

　　“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

　　塔矢拈起了棋子，神情却有些晃惚，进藤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如此的满足，有多久没有看到进藤光如此耀眼的笑容了？笑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他仔细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藤原平，白皙的肤色，清秀而平凡的五官，唯一特别的就是那双紫色的眼睛和他的短发一样的深紫，闪动着快乐的光芒。

　　一个看到棋盘就会快乐的人吗？你的棋力又有多强呢？塔矢拍下了第一子，左上角，星位——

　　……

　　……

　　塔矢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棋子，只下了近二十手，这个坐在对面的人却散了出了熟悉的气息。是ＳＡＩ，他觉得这个人就是ＳＡＩ，棋风是骗不了人的东西。这个人的棋比进藤光还要像ＳＡＩ。

　　不，应该说，这个人就是ＳＡＩ，他猛的抬头，仔细的端详着对面的人。紫眸，紫发，嘴角有一丝从容安静的笑容，原本平凡的五官好像在发光，一种睿智而出尘的光芒从他的身上慢慢的晕开——

　　塔矢觉得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斗志，终于让他等到这样的一天了，“啪”地一声，他在九之十四的地方敲下一子，来吧，ＳＡＩ，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

　　……

　　“我输了——三目。”塔矢亮轻轻的说着。

　　“你下得很好，看来你很努力——”藤原平放下了棋子。

　　“佐为，如果这里‘长’上一手，会不会更好？”进藤在边上看得入迷，不由得开口问道。

　　“不可能，如果我‘长’的话，他只要在这里‘跳’，我的这条大龙就死得更快。”塔矢立即回答。

　　“可是，他不能‘跳’的，他要是‘跳’了。我在这里‘断’一下，情势就会不同——”

　　“咦，这招倒可能会有用，我看看。”

　　“对吧？对吧？我早说我比较聪明了。”

　　“对什么？你看看，这里要是‘断’开了，下面的几子就没有办法紧气了。”

　　“可是上面的这条大龙就活了呀，这样的牺牲还是值得的。”

　　“不行，你看，这里会这样变化——”

　　“不可能啦，这种棋你也能看得出来？”

　　“你以为我的对手是谁呀？像你这么笨吗？”

　　“我才不笨，‘长’绝对是一步好棋。”

　　佐为看着眼前两个争斗的孩子，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的感觉。手指不但能拿棋子，还有这样的天籁之声可以听，人生何求呀——

　　“佐为，你说，我下得对还是塔矢下得好？”进藤光说不过塔矢，跑到他的身边讨起了救兵。

　　“棋无定式，你的个性可能比较适合下‘长’，但是。”他在他们争执的地方落下一子，“我要这样下，你的‘长’也没有大用处吧？”

　　“所以说，‘长’是败着。”塔矢满意的看着进藤光发白的表情。

　　“你下的‘夹’也不怎么样。”进藤光不服气的瞪着塔矢亮，“最后还不是输了？”

　　塔矢亮转头看向身边那个温和浅笑的男人：“您是ＳＡＩ老师吗？”

　　“塔矢，你为什么要对他用敬语？”进藤光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你不觉得ＳＡＩ是一个值得我们尊重的师长吗？”塔矢用力的瞪着眼前那颗黄色的脑袋。

　　“ＳＡＩ是值得尊重的师长？”进藤光重复着塔矢的话：“他是我的朋友，一个有棋万事足的棋呆子。”

　　“呵～～～”佐为高兴的笑着，站起来对着塔矢轻轻的行了一个礼：“我是ＳＡＩ，现在叫藤原平，一个爱棋成痴的人而已，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塔矢想要深深的还礼，却被佐为拉住了。紫色的眼眸中闪动着温柔的光芒：“塔矢，我能叫你小亮吗？你和阿光一样，是我的朋友。对吗？”

　　*** *** ***

　　夕阳下，三个身影在并肩而行。

　　“佐为，明天我们陪你到棋院去办转院手续，把你从关西棋院转过来。”

　　“好呀，阿光。”

　　“然后，等你的身体养好了，我们再来接你出院。”

　　“没问题。”

　　“在这个非常时期里，塔矢，我们把下棋的地方改成佐为的病房好不？”

　　“这样好吗？”

　　“当然，我们是朋友。当然要陪这个棋呆子快点熟悉现代定石呀～～～”

　　“……”

　　“好啦，好啦，答应我们啦。”

　　一双紫眸，一对金瞳，就像两只等待主人点头的小狗——

　　“……好吧。”

　　从那天以后，塔矢亮多了两个朋友和两个强大的对手。在以后的日子里，当别人无数次的质疑他和进藤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朋友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那天的傍晚，那三个长长短短的身影，然后再淡淡的解释一句：“交友不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