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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翎扶仙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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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携带的遁地符十分有效,没入地底不过片刻,便忽觉脚下一空,险些翻身落下。顾清归召剑而来稳住身形,而地底长久的漆黑亦令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等等……地底为何会有光亮……
她定了定神,待适应身周的环境后定睛望去,才发现适才刺目的光亮源自四下嵌于石壁的夜明石。此地夜明石不计其数,品相更是远超凡间商市所卖。
得益于夜明石照耀,目光所及之处亦能轻易发现,如今所处的是一片开阔的石洞。石洞四壁尽数封闭,并无出口,而洞内清浅的积水又似活水般悄然流动。
顾清归御剑而下,落在了石洞正中的一小片高地上。
四下望去,除却一柄硕大的青石椅,周遭再无他物,更莫说秦向知的身影。
她绕着青石椅踱步片刻、细细观察,隐约瞧见青石椅上落满的积灰和虫骸。
这是何人的洞府,眼前又是何人的座椅。
顾清归毫无所得,便只得转变思绪,四下寻找秦向知的踪迹。
“秦向知?”
她低声呼唤,接二连三的回声令她不堪其扰,于是屏息凝神间调出灵识探视,可灵识甫一触及石壁,便被阻挡得严严实实。
这石洞,真将她困得毫无出路。
如若不出意外,地面几人如今应当正与那异兽撕斗,彼时异兽携青烟而来,声势不可为不浩大,可缘何她在此地感受不到半分修士与异兽争斗的气息。
这石洞……实在诡异……
她一一取出灵戒中的法器试探,皆无法寻得出路,于是目光不动声色地停留在了高地中央的庞大青石椅上。
石洞内毫无他物,偏生摆着一柄落满积灰的石椅,很难叫人不心生怀疑。
“弟子灵犀,乃青雀山筑基期修士,意外闯入此地,叨扰了阁下,还望阁下见谅。”她抱剑朝着青石椅略施一礼,见其并无反应,这才呢喃着蹙了蹙眉,“莫非并无石灵。”
既无石灵,青石椅的摆放定然有别的讲究。
于是她小心翼翼观察了与青石椅迎面相照的石壁之上、夜明石有无异处,所经之处发出一声“咔嗒”轻响,她下意识低头望去,绣纹致密的靴下正踩着一枝碎作渣滓的枝干。
“这是……”
“别动。”
她正欲俯身细看,忽闻耳畔一声清脆的呼唤,制止了她的动作。
只见原本空旷沉寂的石洞一角多了一道倩丽身影,来人步履稳健,那原属于自己的清雅容貌不过须臾便呈在了她眼前。
“秦向知?”顾清归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她竟主动出现在了这里,“你方才去了哪儿,这石洞十分怪异,竟能隔绝周遭一切生人的气息。”
不知为何,见到来人的刹那,顾清归竟是微微松了口气。
“此地或有危险……”见立于高处的女子面色轻松地向她跑来,秦向知低声呢喃着勾了勾唇,“你等了多久?”
“约莫……两刻钟。”顾清归并不知眼前人缘何问此,只觉对方身周的气息压迫得有些骇人,即便面色挂着微弱的笑意,亦给人沉冷似坚冰的错觉。
“两刻钟……”秦向知眯了眯眼,语气中满是悲凉与自嘲,“原来,只需两刻钟么。”
说着,女修径自越过她的肩头,踱至高地处的青石椅旁。
“这洞内,只剩你了……”她定定注视着落满尘灰的石椅,口中呢喃也不知是对何人诉说,可纵然相距数步,顾清归依旧准确无误地从对方眸底辨出了几分怀念和感慨。
怀念……
她在怀念何人?
眼前人,是秦向知么……
思忖着,顾清归试探性地开口:“方才你独自一人追赶掩玉,恐遇到什么危险,我这才一并跟来……你可还好?掩玉她……”
“不必试探,我不是她。”目光分毫未曾挪开青石椅,女修的语调平静无波,却暗藏汹涌。
未以“本座”自居,她果真不是秦向知。
“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
未料到对方如此直白,她下意识竖起防备,却见话音落下的当即,女修终于侧眼向她望来:“你就是她口中说的那个小徒弟?”
此番,换作顾清归满面惑色。
“敢直呼翎扶仙君在凡世名讳的,定是你无疑了……”女子轻笑着扫去青石椅上的尘灰,似许久未见的故友般轻轻抚摸着椅背上的雕花。
翎扶仙君又是谁……
梳理了片刻思绪的她踌躇着开口:“你说的翎扶仙君……难道是秦向知?”
她心中震颤,怎么也没能将那邪肆张扬的女子与仙家挂钩。
“翎扶是翎扶,秦向知是秦向知,二人相似,却又不似……”嘀咕着,女子忽而侧过头来,笑着冲她眨了眨眼,“我称呼她为翎扶一事,可千万别让你那位好师父知道了,不然下次,她便不会这般轻易将身体借我了。”
“阁下说得我糊涂了……阁下究竟是……”
女子定了定神,随口道:“你就当我是一个被困在冒山的小小地仙吧。”
“阁下与师父相识?”
“嗯……千年的故友了……”
顾清归微微一惊,又问道:“阁下若是地仙,怎会与秦……怎会与师父她相识?她的行径,更像……”
“更像魔族。”女子接过了她的话,与她四目相对的当即,眸底染上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笑意。
“你怎知……”
“我虽被困于冒山诸多年岁,翎扶的事却也经由那些闯入此间的修士们之口了解了不少。翎扶她……是不是尚未与你提起她的过往?”
顾清归微微一愣。
莫说提起过往,便是那人的名讳,亦是此次前来冒山才知晓。
“是……”
“既如此,我便不可越俎代庖替她说出口。”言语间,她已然缓缓坐在了青石椅上,转而向她招了招手,“翎扶那人无趣得很,总提她作甚,过来小徒弟,与我讲讲这些年四海八洲发生的故事吧。”
对方的姿态威仪又沉稳,几乎令人难以生出的拒绝的念头。
“师父将身体借给了阁下,那她又去了何处?”
话音落下,女子招手的姿势微微一顿,便是眼底的情绪亦多了些微好奇:“你担心她?”
她是担心自己的躯壳。
顾清归张了张嘴,未有否认。
“真是稀奇,翎扶那狠厉果决、到处树敌的性子,竟也能寻得一位诚心待她的徒弟……”女子啧啧称奇,打量的目光上下掠过,“我在冒山待了许久,日子实在无趣万分,正愁无人同我度过漫漫时日,小徒弟不若弃了那家伙,投入我门下?我虽为一介小小地仙,在这冒山还是说得上话的。”
来人面上愈渐凝肃的心绪告诉她——眼前人并未开玩笑,她似乎认真考虑了起来。
“阁下与师父乃千年故友,岂能……夺人弟子……”顾清归脸色一变,下意识思忖起来人的身份。
“若我……将潇河作为收徒礼赠与你呢?”
此言一出,周遭霎时陷入良久的沉寂,静得唯能听见自己微微起伏的呼吸。
“潇河?!”
潇河,乃是那位散落冒山的武神遗留的佩剑……亦是千百年来寻剑大会办立的初衷。
“阁下究竟是何人?”
“我说过,只当我是这冒山间的小小地仙便好。”能与秦向知成为友人,二人对自己身份的藏掖可谓是如出一辙,“千百年来修士们对潇河的渴求人尽皆知,你……应当也不例外吧。”
铺天盖地的威压将她笼罩,仿佛只要她摇头,便能当即命丧于此。
眼前人曾说,秦向知将肉身借与她,莫非眼前人原本不过一缕生魂罢?
“过来,小徒弟,我又不会吃了你……”女子弯起眉眼,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她,“何况,翎扶的人,便是送到我嘴边,我也不敢吃。”
被这样一双捉摸不透的眼眸凝视,多少令人悚然。
顾清归定了定神:“阁下可是传言中那位陨落冒山的武神?”
“……”女子没有回答,含笑的眸底划过一丝深意,“许久未曾听人称呼我‘武神’的名号,倒真十分怀念。”
“阁下若是武神,尚且残留一丝生魂,缘何会被困在这小小的冒山……”诧异的语调戛然而止,顾清归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女子闻声亦是不动波澜地轻笑一声:“冒山灵气充裕,得天地滋养,本就是个好地方,何况茫茫天地孰大孰小,又岂是简简单单的方圆可以裁定的?”
“是弟子冒犯了。”
“再者……”女子目光微一流转,不动声色落在了身下的青石椅上,“我的金身早在万年前身殒之际便损毁,徒留一丝残魂无法熔铸肉身,便只能借由翎扶极少数的探望来一睹世间模样。”
“阁下为什么告诉弟子这些,就不怕弟子心存歹念?”
凝视着少女眼底一闪而过的吃惊,女子笑着斜倚于青石椅,一手支着脑袋,流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你不会。”
“阁下怎知我不会?”
“楚州千年难遇的修行天才,是不屑用这些宵小手段的,这亦是我会看上你的缘由……小徒弟,考虑好了吗,是否愿意换至我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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