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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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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沈清越从望舒院出来后,便一脸不快地跑去东厨找母亲陆氏。
陆氏打量女儿一眼,先笑容和善地交代孟月明几句,才转头拉她到人少的亭子里:“你这嘴都快撅上天了,被那位上眼药了吧?真不晓得你去瞎凑合什么!”
“母亲!”沈清越不高兴地哼一声,“我就是喜欢阿和妹妹,想着她刚回来,处处不熟悉,云相宁那死丫头又惯是会装模作样的,我要是不在,阿和吃亏怎么办?”
陆氏见清越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儿,更没好气了,点点她额头道:“一个是她外甥女一个是她亲生闺女,她自个儿都把握不住分寸叫亲女吃亏,你个外人去操心又管什么用?”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清和的母亲云氏。
大房二房两妯娌多年不和,是后院公认的事实。
清越也晓得自己母亲跟伯母不对付,而且伯母也不太喜欢自己,但她今年也才十六,涉世未深,只凭心情说话办事,她喜欢阿和妹妹不就好了?才不管那么多!
陆氏清楚她这个女儿什么脾性,见状才问道:“看来你这一路跟你妹妹相处得不错咯?”
“是呀是呀!”说起这个清越就来劲儿了,“妹妹长得多好看啊!她跟我说话的时候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笑起来甜甜的,坐着不说话的时候好乖,我恨不得也像平南那样把她抱起来转圈圈!”
陆氏实在哭笑不得,只好俯身对女儿低语几句,随后才拍拍她肩膀,眼神鼓励:“去找你妹妹吧。”
于是沈清越又高高兴兴地往望舒院去了,母亲刚才教她怎么对付云相宁那死丫头呢,她得快点,就这半响功夫妹妹还不知道被怎么冷落挤兑!
然而等沈清越火急火燎地赶来,却见大伯母在介绍这个院子,云相宁一声不吭地跟在清和后边,那脸色比吃了苦瓜还难看。
这是……变天了?
殊不知,方才婢女的一句“小小姐”不仅震了云相宁,也在无形中敲打了云氏——连个婢女都晓得,清和才是这府里尊贵的小小姐,何况今天是清和回家的重要日子,那她这个母亲,有什么必要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斗嘴就把心思花在外甥女那里,反而叫自己的亲生女儿受冷落!连看院子都要叫婢女带路。
于是云氏沉声打断了云相宁的唠叨抱怨,并指责她小题大做坏了姐妹间的和气,且身为表姐,年长阿和两岁,理当懂事识大体。
云相宁吃瘪,自然识趣闭嘴了。要知晓,在这诺大的将军府,她唯一的倚仗就是姑母。
清和淡淡看着,心中并没有高兴或者得意。
她清楚宁表姐的小心思,更知道母亲面对感情时的心软和拎不清。但这一世她再也不会为了小事就争着去抢母亲的关注,把自己弄的很狼狈了。
因为,她沈清和才是这将军府的嫡小姐,父亲母亲,是她亲生的父亲母亲,她名正言顺,就该得到疼爱和恩宠,而不是绞尽脑汁去抢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身后的动静传来,清和转身看到一脸不解的清越。
“阿姐来了!”她瞬间露出笑。
清越上前拉住她,顺便打量几眼云相宁,这厮安分了,自然是好,清越道:“伯母,阿和,我母亲说还有个把时辰就开膳了。”
“也好。”云氏招来两个婆子和婢女,吩咐道:“你们先服侍小小姐沐浴更衣。”
云相宁一听,忙抬起眼,柔声问道:“姑母,我也跟着去帮帮忙吧?我挽发髻最好看了。”
沈清越下意识地要说也去,但张口却发现,自个儿粗野惯了,现在还是束发的男儿打扮呢!又哪里会摆弄那些叮叮当当的钗环首饰?
云氏想着表姐妹年纪相仿,便应了,叮嘱道:“相宁,你在府里时日久些,多教教阿和。”
“是!姑母就宽心吧。”云相宁立马应下,一边亲昵挽上清和,“表姐保准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清和腼腆笑笑:“好呀。”
她还不知道宁表姐的心思吗?
一则,借着沐浴瞧瞧她身上的胎记,确认她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沈清和”,二则,借着梳头装扮将她弄成一个喜爱奢华艳丽低俗讨人嫌的形象。
所以临走前,清和对清越眨眨眼,声音软软的带着忐忑问:“阿姐也来好不好?”
清越正为自己什么都不会而发愁呢,闻言如同遇救兵:“好啊!”
清和相邀,云氏心里不满也不会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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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开宴前,沈定疆与沈陵安父子在书房议事,沈平南左右没事做,干脆来望舒院等着妹妹,他不光是人来,还带了一大箱子的珠宝首饰。
等清和沐浴完准备梳妆就叫人抬进闺房。
云相宁在将军府待了七年之久,跟着云氏也是见多了宝贝的,然那箱子一揭开,耀眼夺目,还是被震撼了一番。
沈平南平日上房揭瓦调皮捣蛋,没曾想暗里竟细心到给沈清和攒了这么多好东西!
沈清越对这些金闪闪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是看到云相宁那副心动又嫉妒的样子就不爽,她叉腰道:“你不是说最会挽发髻吗?快来啊!”
清和坐在梳妆台前,长发及腰,柔美清纯,闻言也期待地看向了云相宁,不过下一瞬似乎意识到什么,委婉道:“表姐又不是下人,哪能任我招呼。算了,还是叫婢女来吧。”
云相宁刚从宝箱收回的目光一紧,顿时变得两难起来:去挽发,不就变相地承认了她是沈清和的下人?可顺势应下,她又怎好在发髻配饰上作手段?
她这心眼子转呀转,沈清越已经找了个婢女来。
望舒院里里外外五十几个下人,内院伺候的都是赵妈妈精挑细选来的,哪个不会梳妆挽发?
云相宁吃了暗亏,面上倒不显,反而是从宝箱挑选珠宝上来,善解人意地道:“我手艺不精,还怕表妹嫌弃呢。”
清和笑着应和她几句,沈清越则是懒得理。
云相宁见状更记恨上沈清越,料定是路上沈清越对沈清和说了什么,才叫一个乡野来的丫头对她处处不亲近。可方才她看那胎记也是真真切切,做不得假……
这头不讨好,云相宁很聪明地找了个借口出去找云氏了。云氏在院里交代下人们规矩,再添置些东西,她去帮忙正好能讨姑母欢心。
清和暂且不管这些七弯八绕的心眼子,清越也不是个背后说人坏话的,耳边清净了,两姐妹商量戴哪只步摇、穿哪套衣裙。
最后清越也被清和推着去换了一套裙子。
她俩出来时,沈平南看到清和身上素雅的月白裙,耳朵空空的,白皙的脖子空空的,发髻上也只插.了两支玉簪,其余配饰就没有了。沈平南不高兴地皱了眉,上前问道:“四哥送你的珠宝怎么没戴上?是不是不喜欢?我改天再去寻一批更好看的来!不,哥带你去挑!”
清和忙摇头说不是,“陆阿爹刚走不久,不宜穿戴太过艳丽。”
沈平南闻言,沉默了片刻。他刚过了年就被沈定疆送去南岳随师父习武了,因而清和被寻回时不在府中,后收到来信才匆匆赶回,路上也听说了临沧的事,他既恨自己没能亲自去临沧,也感恩陆家对清和的养育之恩。
“好吧。”沈平南心疼地捏捏清和的脸蛋,转瞬便笑道:“我妹妹穿什么都好看!”
沈清越在一旁咳嗽一声。
沈平南才注意到这位跟男儿一样的堂姐竟然破天荒穿了襦裙!他上下打量着,中肯道:“堂姐身着桃红,人比花娇,不落俗套,别有一番姿色。”
沈清越递给他一个“算你小子识趣”的眼神,清和忍俊不禁。
厅堂那边有婢女过来传话,他们几个便出了望舒院。
陆氏看到清越换上女装,尤为满意!
今夜是家宴,菜肴丰盛,却不拘什么规矩。
沈定疆先与众人说了清和回府明日祖祠祭祀的事,而后便是过几日清和与平南兄妹俩生辰,将发帖宴请京城贵客,意思是要大大操办,告知世人将军府的嫡小姐回来了。
在座的除了云相宁都高兴。
沈平南道:“自从妹妹丢了我就没过过生辰了,如今可要把他们都请来,父亲,我还要单独办个没有长辈的夜宴,成不成?”
沈定疆笑着允了,不过提点道:“朋友玩乐可以,但切不可铺张奢靡。”
沈定邦摆摆手:“唉,大哥,阿和回来是大喜事,只要孩子们高兴,偶尔铺张一回又算什么?”说完,他又转头对沈平南道:“你们玩,要多少银两只管来二叔这支。”
沈清越立马道:“哎呀!父亲你哪来的银子?”
沈定邦是个妻管严,全家上下都晓得。
几个小辈偷偷笑了,连云氏也忍俊不禁。
沈定邦万没料到被亲闺女拆台,丢了老脸,忙紧张看向妻子陆氏。陆氏在外向来给丈夫体面,只笑道:“别听阿越胡说,要银子别说你们二叔,二婶婶也得支一份!”
“多谢二叔二婶,那平南就不客气了!”话虽如此,然身在将门,沈平南也不是奢靡的纨绔子弟,他宴请心里都是有数的。
大事商量妥定,陆氏招呼大家动筷。
云氏顾着给清和添菜,问她合不合口,不自觉便冷落了云相宁。一家人都是关照清和的,菜肴里也好几道陵州口味的,都是陆氏细心安排。
这种大场面,有沈定疆这么威严的姑父在,云相宁不敢插嘴惹事,只得把酸和怨气往肚子里吞了,大家说笑,她满脑子琢磨日后这处境该如何应对。
清和这顿饭就吃得自在了,长辈面前,她只管乖巧懂事就好。
膳后,大家给清和的见面礼都送到了望舒院。
云氏怕女儿搬到不熟悉的望舒院住不惯,叫了相宁去陪她,寻思一会,又问了问陆氏,可否让清越也睡在这边。
隐忍一夜的云相宁终于忍不住,赶在陆氏前头道:“越表姐刚游历大川回来,定有许多话要和二婶婶说,此时怎好打扰?姑母,我陪着表妹,你放心吧。”
陆氏当时就冷笑了声,既不理这话也不瞧云氏,只对清和道:“阿和,今日奔波,早些歇息,明儿婶婶叫你姐来陪你玩。”
清和乖巧应下。
陆氏与清越就这么回了,云氏脸色难看,在晚辈们面前也不多说什么,赵妈妈那边有事来禀报,她嘱咐表姐妹早些歇,便去忙了。
这下,望舒院只剩下清和与云相宁。
云相宁为自己终于可以施展心计而暗喜,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父亲为讨好姑父姑母才送来弥补失女之痛的替代,正主儿回来了,以后将军府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这时候,清和一脸新奇地捧着长辈们给她的见面礼,茫然问:“表姐,过生辰是不是要来很多人呀?那我是不是要收到好多礼物了?”
说出这话,清和都鄙夷自己的虚伪做作,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