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留离》眠夜

2、ACT.01

　　我的名字是榭水离，但是这个名字除了我那个来自古老而神秘的东方的可怜母亲外，是没有人会去呼唤的。
　　这里的人，所勉强承认的名字是水榭·红璃·里斯特。
　　更多数的时候，他们直接称呼我的中间名，不带亲切意味的叫我，红璃。

　　而亚雷克特王妃，那个高傲美艳的女子，则干脆轻蔑的声呼我——野种，下贱的半生种。

　　是的，我是一个半生种。
　　我是身为下级血族贵族的父亲和身为底下的血奴的母亲非法的产物。
　　无关情爱，我之所以被允许生下，完全是由于里斯特家族稀少的人脉和紧迫的家族情势需要更多的后裔。

　　但是，我降生那天，让所有期待着的长辈们彻底的失望了——
　　我是一个白子。
　　一个先天不足，还拥有暗夜的生物们最讨厌的白色的低下子嗣。

　　如果不是那双叫曾祖父，也就是族长里斯特伯爵稍微能接受的红色眼睛，也许这以后的故事就不会存在了。
　　没有资格被家族认可的我，是母亲用自己的血液喂养大的，她还期待着自己那被血族喜爱的血液能让我度过成长期后强大起来。可我还没来得及长大，家族就彻底的覆灭了。不过也许这样也好，当我在亚雷克特亲王的血榴城迎来18岁的清晨却依旧连一点阳光都无法面对时，我就知道我的一生，注定无法成为一个有资格抬着头过活的存在。

　　家族是在我13岁那年从世界上消失的，毁灭了一切的是一个叫做塞洛特·德·路德威希·星钻·亚雷克特的俊美恶魔。

　　“美丽的红色眼睛——可怜的羔羊啊，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那暗夜里走来的优雅生物低声询问我的时候，在生存或者死亡的简单选择中，我成为了他，亚雷克特亲王的奴仆。

　　然后，一过就是25年——

　　“红璃！亲王殿下快回来了，你好歹该做点什么吧！看你这个邋遢的样子，还不去收拾一下？”
　　霍罗——那只属于我的主人亚雷克特亲王的吸血蝙蝠正在恼火的教训着我，那种命令的口气叫我觉得多少有点可笑。

　　就算我不过是一个下贱的野种，你一个吸血蝙蝠也没有这个资格这么对待我吧？
　　但是好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谁叫我的力量连流落在外的野血族都不如呢？都38岁了还连阳光都见不得……

　　“……陛下要回来了？我……我马上去收拾，霍罗……也请你看看膳食间有没有新鲜的材料好吗？我想做几道亲王最喜欢的菜……”
　　血榴城生存第一法则——心里想的绝对不能和脸上写的嘴上说的是一套！所以在那只蝙蝠眼里，只能看见一个弱不禁风的柔美青年胆战心惊的结巴着询问自己。

　　“算你知机！赶快去收拾吧，我去看看。”
　　扇动着翅膀，自尊心在我这里前所未有得到满足的霍罗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蝙蝠就是蝙蝠，这小东西算是这个地方最好打发，有时候那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使唤一下的存在了。
　　不过既然塞洛特要回来了，我好歹应该拿出点正经态度来，毕竟那可是我能够活下来的唯一依靠了……

　　跳下床，对上占据了狭小德卧室正面墙的落地镜，镜子里憔悴落魄的人影连我都要皱眉头了——长到脚踝的白色头发因为缺乏营养没有任何光泽，乱糟糟的不知道打了多少结，消瘦的脸颊一点血色都没有，除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中还有点光彩，整体看来好像快要病死了饥民一样。
　　看来被一只蝙蝠说邋遢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真惨……
　　为了不要在塞洛特不在期间引起内眷程度以上的反感，我刻意的不修边幅再加上他们有心的克扣血液供应造成的结果还真恐怖。
　　不得不痛苦的在浴室里折腾了正正两个小时，玫瑰护发素和血清总算叫我拥有了一点塞洛特离开时的气色：头发恢复七分他最爱的银光，光润起来的皮肤终于显出了一点很勉强的健康……算上沐浴后若有若无的清香，我现在略微憔悴的样子大概刚好勾起亲王殿下的欲望和怜惜而不是厌恶。

　　套了件浴袍重新倒回自己那不大的床铺，拿起读了一半的武侠小说才刚看了一会儿，那种熟悉的危险而充满魅力的黑暗气息就包围了我。

　　“…………不乖的孩子，为什么你从来不能乖乖在我的房间里等待我回来？”
　　将我整个人缆进怀里，俊秀的头颅埋入我颈项间色情的磨蹭着，优雅动听如大提琴的男中音在我耳际响起。

　　开什么玩笑——你不在的时候我还赖在你的房间，血榴城的核心地带，伟大高贵的亲王殿下的起居室，不是招被那群凶猛的内眷撕了喂血狼呢吗？？

　　当然，我是不会这样回答他的。
　　“…………殿下……我不想呆在没有殿下的那间房间里……”
　　垂下眼，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充满依恋之情的这样回答，才是我们之间这种虚伪的肉麻游戏的正确答案。

　　“你叫我什么？”
　　没有变色时墨绿色的狭长眸子眯起来。

　　“…………殿……塞洛特……”
　　我略微羞涩的小声呼唤。

　　“呵呵，红璃你还是这么可爱……”
　　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的对答里是否真含有那些感情或者他的笑声时候真的是喜悦，都不是我或者塞洛特要关心的，这是一种模式。
　　我和他的身份所注定的模式。

　　然后躺在他身下承欢，让朴素的房间染上浓郁的春色，再然后虚弱而满足的躺在他冰冷但宽厚的胸膛里细声说些似是而非的情话……很完美的模式吧？
　　当然，休息过了以后我还要负责到厨房去满足他挑剔的胃口——一边和厨具食材奋斗一边听他抱怨外面糟糕的饮食水平，小小的笑上几声，宽慰几句，然后一起坐在餐桌上，浪漫而温馨的进不知道算是夜宵还是早餐的东西。

　　“塞洛特，你不去问候王妃他们好吗？”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我小心翼翼的问。

　　“红璃你就是这点不可爱——你就不能多点独占欲吗？”
　　他似乎不满的皱眉，放下了叉子。

　　“可是……”
　　作出被吓倒的样子，我完美控制着脸色——这样的事情做了没有几百次也有几十次了，我早习惯他的佯怒。
　　说不定哪天我不知天高地厚的试图留下他，才是死期要到了呢～

　　“算了，晚上在我那边等我。”
　　他丢下一句千篇一律的话就用瞬移消失了——真是嫉妒啊，这点基本能力我都没有，浮空也是连十厘米都升不起来……

　　自从18那年变成这位亚雷克特亲王塞洛特的东西后，这样表演式的生活已经伴随我度过了二十个春秋，如果我没有犯什么特殊的错误失宠的话大概还要继续个至少一百多年……塞洛特不是容易厌倦的人，或者说他骨子里是个不算喜欢新鲜事物的古典贵族。这是我的幸运，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什么山盟海誓都是虚的，长久确实的恩宠才是我生存的依据。

　　何况我的确爱他，这样的生活不算难熬。

　　有时候那沉睡在灵魂深处的无聊自尊也会冒上来，问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一个根本把自己当作玩物的家伙？
　　其实很简单不是吗？象他这样完美强大的支配者即使在以优雅美丽著称的血族中都是罕见的，而且他又是我唯一的依靠，仅有的温暖提供者……不管是本能的吸引还是长久来的习惯，都足以我产生那种据说是爱的感情。

　　只不过‘爱情’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远远比不上平安的生存下去重要，所以我永远不会要求额外的东西，不会嫉妒不会撒娇，也不会相信他所表现的感情——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那么，至少不要失去现在。

　　可是，很快我就会了解到这样愿望也是不容易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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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生种：就是说血族和人类的混血儿，不是通过初拥产生的新血族，更不是纯血的高贵存在，
　　被血族认为是低贱的存在。（名词来自《圣魔之血》中的长生种，短生种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