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宁》月**离

5、疗毒

　　温清宁到达无云山庄的时候已是下午。夜风毒发是在一早，现在已恢复了些体力，便坐在廊下享受今秋最后一点阳光。
　　温清宁看到夜风比上次见面时又憔悴了不少，面容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神态却很安静，微合着眼，轻倚着廊柱。只见突然他的嘴角勾起一小小的弧度，然后睁开眼睛，“大哥，温姑娘来了？”
　　“怎么不在屋里休息，还跑到外面来吹风？”
　　“房里太闷了，一股药味。进去再说吧，怎么好让客人站着说话。”夜风说着站了起来打开房门，把遗风和温清宁让了进去。
　　“温姑娘远道而来，辛苦了，喝茶。”说着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温清宁很惊讶地接过茶杯，他倒茶送水，没半点迟疑，竟和明眼人没什么差别，能准确找到茶壶和茶杯也就罢了，大概一贯是放在那个位置的，可他竟能把茶杯递到自己跟前！
　　“大哥，你要喝茶吗？”
　　“我自己来就行了，先让温姑娘看看你的病。”
　　“我现在不是没事吗？温姑娘才刚到，你也让人家喝口水，休息一下啊。”夜风笑道。
　　“没事，还是看病要紧，请上官公子把手伸出来。”

　　“只中了‘清风’和‘雨’的毒，这是解药。”清宁把一红一白两枚药丸递给夜风。
　　夜风毫不犹豫就咽了下去。
　　“十花散的毒，我没办法了。温家的毒就是这样，只有用的人有解药。而且我听说，当年用这个毒的人似乎已经去世了，也没把解药留下。”
　　“嗯，这个我知道。”
　　“可是，据我所知，十花散中者必死，为什么——”
　　“因为有贵人相助嘛。”夜风神秘地笑笑。
　　温清宁看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就很知趣地没有问下去。
　　“温姑娘辛苦了，不如去休息一下？刘总管已为姑娘安排好房间了。”遗风适时地插话打破沉默的尴尬。
　　“好，那我明天再来看二公子。”
　　“大哥也去休息吧。”
　　“好，我顺路带温姑娘回房。”

　　走廊间，温清宁落后遗风半步的距离。上官遗风是一庄之主，和温家堡掌门身份相当，她自然不能与他并肩而行。
　　“我会等二公子身体恢复一些再走的。”
　　“那就谢谢温姑娘了。”
　　“想来有胡大夫这样的名医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留下尽尽心而已。”
　　“姑娘谦虚了，若没有解药，大夫再好也没用的。”
　　温清宁微笑不语，她是明白上官遗风的意思的，解药刚服下，有没有用还不知道，自然是不能让她走的，与其让主家留客，不如自己主动留下。

　　温清宁虽是江湖儿女，武功也不错，可毕竟甚少出门，这次住在无云山庄，虽然房间很舒适，环境也很安静，可她竟莫名的失了眠，一夜辗转，早早就起了床。梳洗完毕，就从房中踱了出来。
　　无云山庄名不虚传，亭台楼阁都是名家设计，假山流水别具一番情调，此时太阳尚未出来，天色微明，薄雾冥冥将一些景色都朦朦胧胧地笼罩着。她慢慢向夜风所居的听竹轩行去。毕竟她刚来不久，只认得那么一个地方。
　　一路走来，所遇家丁侍婢皆很客气的对她行礼，她本没想到能受到这样的礼遇的，毕竟温家与上官家有过很不愉快的一段往事。看来，大概是因为自己这次是为上官夜风疗毒而来吧。没想到，那个人在这里的人缘这么好，连自己都跟着沾了光。想到夜风，清宁不由得笑了笑，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就会觉得莫名的开心，或许是他的快乐感染了自己吧。
　　“温姑娘。”
　　温清宁循声望去，只见刘童正站在不远处笑着望着自己。
　　温清宁脸微微一红，自己竟会如此失神，“刘总管起的这么早啊。”
　　“温姑娘也很早啊，要去看二公子吗？”
　　“哦，不是，我随便走走，现在探病也太早了。”
　　“二公子一向起的很早，姑娘要去就尽管去好了。”
　　“哦。”

　　温清宁到了听竹轩门外，就止住了脚步，因为她听见了院中有箫声传出。萧声虽略显中气不足，音调却中正平和，在这安静的早晨听起来就更显得宁定。
　　萧声嘎然而止，便有一个优雅的声音传出来，“是温姑娘吗？来了怎么不进来？”
　　温清宁推开门，就看到夜风一袭白衣倚竹而立，手里的萧也是和竹一般的碧绿，微风拂动白衣黑发。
　　“二公子今天的气色不错。”
　　“谢谢你的解药。”
　　“那是我欠你的，你救了我，我还没道谢呢。”
　　“好了，别站在这里谢来谢去的了，要进屋谈，还是到那边凉亭说话？”
　　“凉亭吧，难得院中竹林这么好的景色。”
　　“温姑娘真是识货的人，”听温清宁提到竹林，夜风笑的更开心了，“这里的竹子都是我种的。”
　　“这竹林似乎是按九宫八卦之势。”
　　“是啊，一点小阵法而已，骗骗外行还行，遇到行家一眼就看破了。我喜欢的只是竹本身而已，与阵法无关的。”

　　两人在凉亭落座就有人送上茶来，却是新摘的碧螺春，茶色碧绿清澈，甚是可爱。两人饮着茶，风吹进竹林，竹叶轻摇，沙沙作响。
　　“坐听竹风敲石磴，旋倾花水漱春酲。落梅和雨打帘声。”清宁轻轻吟道。
　　“一缕金香永夜清。残编未掩古琴横。绣衾寒拥宝缸明。说到古琴，温姑娘想必也是此中高手，不知可愿奏上一曲，我愿以箫相和。”夜风说着挥了挥手中竹箫。
　　“哎，就知道二公子的萧声不是白听的。”
　　夜风笑道:“那就是答应了，来人，拿我的琴来。”

　　结果，遗风和胡大夫来的时候，就赶上一曲琴箫合奏的《空山鸟语》。乐声轻灵悠扬，两人也确实是此道高手，此番尽情而奏，真是难得一闻的佳曲。
　　“庄主，胡大夫。”温清宁起身行礼。
　　“看来二公子已无大碍了。”胡大夫捋髯微笑，“倒叫我们饱了耳福。”
　　“还是把一下脉吧。”遗风已听出了箫声中的中气不足。
　　“先进屋吧，二公子也累了。”清宁建议道。

　　“嗯，‘清风血雨’的毒性已除，剩下的十花散和以前一样。”
　　“那就是没事了嘛。”夜风收回手来。
　　“什么没事，十花散的毒可不一般呐。如果一直没有解药——”这次说话的竟是温清宁。
　　“有什么话温姑娘不妨直说。”
　　“恐怕不能再过一个十年了。”
　　看到遗风眼神黯淡下去，而夜风却还是云淡风轻的笑，清宁暗叹了口气，再说话时却又是轻松的口气了：“我们温家虽然没有解药，但是唐门有。”
　　看着三人惊讶的表情，清宁解释道,“十花散是温家和唐门一起研制出来的，虽然温家已没了解药，但唐门应该还有。”
　　“因为唐门和温家的规矩不同，他们的毒药和解药是由门中统一管理的，所以就算制药的人死了，药物也不会失传。”
　　“那就去找唐门要解药。”遗风道。
　　“大哥，别招惹唐门。”夜风的表情里似乎隐含着什么。
　　“你们无云山庄不是和唐门交好么？”
　　这句话一出口，温清宁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在场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温姑娘，有些事并不是像江湖传言那样的。”胡大夫勉强道。
　　“其实也不用你们出面的，有我就可以了。”温清宁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清清纯纯的微笑。
　　“温家与唐门对立似乎不仅是江湖传言吧。”夜风适时地抓住了这个转移话题的机会。
　　“江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啊？要不也不会一起研制‘十花散’了。”清宁微笑道，“‘和亲’这种政治手段可是早就有了的。”
　　“你要嫁到唐门？”夜风的脸色不易察觉地暗了一下。
　　“是啊，作为唐家的儿媳妇要点‘十花散’的解药不算过分吧？”温清宁似乎没看到夜风脸色的变化，打趣道。
　　“那我先谢谢姑娘了。”遗风脸上也有了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