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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雨夜入侵者(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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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何甜甜:“我从没想过杀老师。”
周千阅:“那你杀了没有?”
不确定。过去的诸多经验证明,清醒的他没动手,但不代表梦里的他没有动手。是的,他遗传了母亲的精神入侵天赋,却没能很好地掌控这种天赋。
只知道,一醒来就在废隧道里。
眼前是画家的尸体和昏厥的王大伯。
何甜甜想过,也许是精神入侵时杀死了画家老师、吓晕了王大伯。可是,他怎么把这条隧道打开口子的?怎么把火车头弄进来的?现场只有画家、王大伯还有他,再无意识,三个人凭空弄不出一辆火车。
——火车哪里来的?
——这唯一的困惑支撑他了活下来,并不断告诉自己,自己是无辜的。
周千阅:“后来怎么处理的?”
雨夜本来就暗,村人们忙着直奔010隧道,掐醒王大伯,压根儿没有想到翻过山那边,另一条隧道口子裂了,还有人。温黎对着画家的尸体,又悲伤,又自责,抹着眼泪垒起石块,把1人高的裂洞糊上了。
王大伯的意识被更改得很成功,压根儿没想起自己是在另一条隧道昏厥的——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温黎后来只去看过一次隧道口,长满了藤蔓,看不出原来洞口的模样,他匆匆逃开了。
中学一毕业。
温黎迫不及待地逃离了内平洞。
他厌恶曾有的一切,剪短头发还不足以洗心革面,恰好,他遇上了医生,医生建议:「……洗心革面?可以塑造特点,比如有一个酒窝,这样看上去也更有亲和力。」
温黎改成何某某。
后来胖子说,没人知道他的从前,他可以把自己塑造成想要的模样。他开始笑,开始利用酒窝,暗示自己是无害的天真的,于是渐渐地他成了真正的何甜甜。
然而,骨子里烙印的记忆,让他变得非常惧怕长长的雨期。
这让他想起那一个雨夜他沾满鲜血。
雨天不能太久。
否则会抑郁、害怕、失去对自我理智的控制。
白天是何甜甜晚上又变成了那个惶恐不安的温黎,一次次走进雨夜的噩梦,那罩着雨的山谷,和那一声惊醒自己的惨叫。
回忆于他太过残酷。
周千阅冷静下来,还有有个问题:温黎是过去式,但雨夜杀手却是现在式。
是何甜甜制造的那4个惨案吗?
“我、不确定……”何甜甜木然。
他从没有想过去杀人,但是那几次,他一觉醒来,就在陌生的公寓、没进去过的高校、、经常巡视的湖岛——不同的地点,相同的血案。
每次,他都被血腥味刺激醒来,仓皇而逃。
却留下精神入侵的痕迹。
何甜甜心惊肉跳,生怕哪一天会被发现,这些凶案刺激得他更害怕下雨。
他真的不确定。
若有证据证明是他亲手杀了画家,他会立刻赴死。
顾浅开口:“从小到大,你有没有哪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入侵。”
何甜甜:“……”
何甜甜有一些混乱。
顾浅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脉。那一瞬间,似有海潮流淌,周千阅楞了一下,而何甜甜则瞬间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顾浅:“你……你也是……”
顾浅冷静地说:“我帮你,只要你愿意带我回到那时候。”只要何甜甜愿意完全打开精神力、回到隧道、回到那四个案件现场,抛弃恐惧与内疚,冷静地重温一遍当时的记忆,就能找到真相。
何甜甜的眼泪忽然流下来。
那个荒凉的宇宙终于有人路过了吗?是否这一次他能够得到解救?
假如自己是凶手。
也好,至少自己可以了无遗憾了。
房子外。
看守拼命擦汗。
胖子使劲抽着烟,却压根儿没点上:“那什么,没事,他们在给甜甜看病。”
看守:“哦,他是病得不清。”
看守知道,风险和利益同体,想要获得那一大笔钱,就必须冒一点险。没事的,有手铐脚镣,除了铁笼的装置。外头,还有一排装置。何甜甜就算跑出铁笼,也跑不出这里——退一万来说,还有兄弟们在监控呢何甜甜跑不了的。
看守擦着汗:“还剩下1分钟了。”
胖子咬住了烟:“嗯。”
30、29、28……两个身影走了出来,看守一屁股坐下,浑身都虚脱。胖子咽了一口唾沫,松了一口气:“完、完事了,太、太好了,回吧。”
……
这天,雨绵绵。
整容医院的生意依旧萧条,撸猫小姐姐娇嗔:“阮医生,跟我说话嘛。”
阮医生打了个哈欠:“哎呀困死了。”
这时,有个人推开玻璃门。撸猫小姐姐眼睛一亮:天呐,好帅,这么帅气的人进整容医院干什么,当整容模特吗?
小姐姐:“欢迎光临。”
周千阅:“我想隆一个鼻子。”
小姐姐都窒息了,声音也不那么银铃了:“你多想不开啊这么好看的鼻子……”
周千阅摸摸鼻子:“更好看点才能配得上我的脸!”
在场的人:“……”
行吧行吧,撸猫小姐姐指着墙上的鼻子群图,赌气说:“喜欢哪个挑哪个,不过说真的,你的比他们的都好看。”
周千阅愉悦地笑了:“过奖过奖。”
周千阅又转向已经不瞌睡的阮医生:“我想要一款,像何甜甜那样的鼻子。”
阮医生:“!!!”
周千阅莞尔:“不开玩笑了,明天就是何甜甜的审判期,我们想请医生过去给他看一看。毕竟上刑场的人,也要体体面面的嘛。”
大河会的一票兄弟们就在医院门口等着呢。
胖子为首。
阮医生关切地问胖子:“你们都相信甜甜犯的案了?”
胖子低头:“不信也没办法。”
青龙社。
在宽绰的大堂里,左边一排是青龙社的主干人员,右边一排是大河会和主干成员,两个老大坐在最当中。这架势,特别像包公开堂审案,两排衙役,只不过包公有两个。
阮医生直犯嘀咕:“胖子,这是要干什么?”
胖子:“等着。”
何甜甜被带出来了。瘦得脱形,但眼睛是亮的,能看出很清醒。阮医生觉得不妙,转身想走,谁知胖子飞起右腿,毫不犹豫将医生踹翻在地,那灵活的气势连青龙社的兄弟都忍不住喝一声彩。
不出三秒,医生被制服了。
阮医生被胖子和大河会兄弟压制得龇牙咧嘴,脸都变形了,拼命喊:“你们在干什么!”
周千阅没废话:“在内平洞隧道里你做了什么?”
阮医生:“……”
周千阅:“我劝你老实一点,在甜甜的意识里看见了你。”
阮医生:“不可能!”
周千阅靠近阮医生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你也许听说过一个天赋者,叫掠灵人。他可以走进意识,找到那些最深处的记忆。一旦他找到了,研究机构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你在隧道的精、神、入、侵、大、仪、器的后面。”大仪器说得重重的。
阮医生知道大势已去,放弃了挣扎:
“跟我没关,我是被胁迫的!”
十年前,阮医生住在内平洞附近的一个村子,半夜走路,被人套了麻袋。再睁眼时,他已在一条明亮的隧道里。内里有五六十米的大空间。
隧道里摆着大大小小的各种仪器。
是精神入侵的仪器。
还有一辆火车头,里面撞了小型的仪器。
阮医生吓得不会走路了,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接着,他被带到一个破仪器的后边,那瘫坐着3个受伤的人;轨道上,还躺着一个男人,身上沾了颜料,手指上也都是红蓝颜料。
他被命令来处理伤口。
3个坐着的人,头破血流都不是重点,主要是失了魂儿似的。阮医生直哆嗦,先走向颜料男,颜料男骨折了但眼睛是清明的,挣扎着跟医生说:“快跑,他们是魔鬼……”
阮医生都哭了:要能跑他早跑了。
他刚拿出工具和纱布。为首的人开口,让他别管颜料男,只负责那3个受伤的人。阮医生的专业是在的,清理了伤口,那群人也没放他走,就到了晚上。
中途,其他人陆续从一个暗道走了。
为首的最后走,威胁阮医生,留在隧洞不能离开。
现场只剩下5个人:3个失魂人、颜料男和他。
当然他们中间隔着一道门。
颜料男说话了,他恳求医生帮忙治一下,又摘下手表为酬,还说行李放在外头的灌木丛里,里边有不少金钱。阮医生钱壮人胆,给他处理包扎了伤口。这时,他才知道颜料男的虚弱有一部分是装的。
彼时,晚上8点多。
万籁俱寂。
阮医生忽然有个不妙的猜想:那些人该不会不回来了吧。颜料男也这么想,悄悄跟阮医生说,一起出去。他们到不了暗道,只能捡起角落的一个锤子,捶打砌砖块。说来也巧,可能砖块浸泡雨水过久,竟然松软,敲一敲就敲出一个口子了。
颜料男惊喜:“医生快来,能钻出去。”
阮医生没有吭声。
这时一个声音骤然响起:“你在干什么?”是其中一个受伤的。是的,阮医生刚才就发现,3人中有一个眼睑下眼球跳的特别快,仿佛要醒,果然被敲击声彻底震醒了。
颜料男连忙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