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女的科举路》阿宝是个宝

26、第 26 章

　　饭桌上一聚，匆匆而过，转眼已是年后。

　　仲春二月，杨柳拂堤，草长莺飞，正是一年好时节。

　　陆家大房的二姑娘陆玉苹在二月十九这日正好年满十五，十五岁在古时又称及笄之年，女子及笄意味着成年，可以开始谈论婚嫁了。

　　农家女不比富贵人家的女孩，笄礼比较简单，通常是自家院子里支口大锅，请亲朋乡邻过来吃喝一顿也就完事了。

　　笄，发簪也。女子在笄礼这日，头上插一根簪子，身上着一套新服，在亲邻乡友面前照个面，接受一些祝福的话。

　　“哎，可别说，陆家这二丫头这么一装扮，还挺好看。”席上一年轻妇人如是说，其他人纷纷注目相看。

　　“人丫头子底子本就不错，打扮一下当然更好看了。”说话的是另外一个更为年轻的媳妇。

　　“是呦，这小模样正好，赶紧找个人家嫁了，不定能找个好的呢。”

　　“哎呀，这好与不好也不能光凭外貌定论，就说村南周万明家吧，他家那女子多好的相貌，最后还不是落到一赌徒手里，三天两日的受打，好日子没过一天，倒是落下一身的伤。要我说啊，这女子嫁人全靠命，命里没有你也强求不来，并不是谁都是陆玉英，闭着眼都能撞个秀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

　　陆玉苹站在这些人面前，听她们拿自己的婚事与旁人做玩笑，多少有些不虞，转过身直接回屋去了。

　　嘭一声，门关上了，一婆子摇头给出定论，“就这性子，不讨喜。”

　　屋里陆玉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那张青涩年少的容颜，因为一根简单的发簪而变得熠熠生辉。

　　不只发簪，她今日还穿了新衣裳，是她娘亲自扯的布在裁缝店为她量身裁制的，上襦为交领长袖短衣，下身是褶裥裙，款式素雅，脚上踩一双浅紫绣鞋，是这个朝代女子最为寻常的装束。

　　穿在她身上，便与众不同。

　　陆玉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一阵，的确比以前好看了，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那些婆娘们当面议论。

　　且说席面上有个方大婶，正是去年陆季秋带着陆轻尘和陆承望去镇上赶集时同坐牛车的那个，这人与陆奶奶是远亲姑侄关系，每次陆家有什么喜事都会请她来，上次是玉英成婚，这次是玉苹及笄，方大婶是一次也没落下。

　　这方大婶呢，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心眼比针眼还小。曾经她给陆季秋说过自家侄女，陆季秋不识好歹拒绝了，为此方大婶暗暗疏远了陆家。

　　可到底沾些亲故，总不好彻底撕破脸面，每次陆家宴请时她都会过来意思一下，完后又跟仇人一样不往来。

　　可这次不知怎的，陆玉苹笄礼之后，方大婶三天两头的往陆家跑，刚开始是往陆奶奶屋里跑，后来又转到周秀珍屋里。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方大婶不计前嫌跑这么勤，定是有什么事相求。

　　这日陆轻尘与往常一样下学回到家，又看见方大婶从周秀珍屋里出来，周秀珍送人出了院门，回来后朝院门的方向呸了一声，而后径直回了屋。

　　陆轻尘好奇，这两人上一刻还有说有笑，怎么一转身就黑了脸，像是结了仇似的。她就问她娘，这方大婶天天往她们家跑是何意，周秀珍都眼见心烦了。

　　沈蕙便道：“还能是什么，无非是父母之命，儿女亲事。那方大婶家的小儿子看上了你玉苹姐姐，想要求娶呢。”

　　再说这方大婶，是陆奶奶的一个远房侄亲，二十几年前嫁给陆家湾村一冯姓人家，婚后育有一女三子。

　　前面两个儿子都成了家，孙子孙女都好几岁了，唯独这小儿子，因着是早产儿，小时候又经常生病，身子骨相对弱了些，十七岁的人了，身高与村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无异。

　　方大婶也曾托媒人说过好人家的姑娘，可因为某些原因都没能成。

　　就在前几日，她儿突然说想娶周秀珍家的陆玉苹为妻，方大婶听了初时有些为难，且不说陆家那丫头子品貌如何，单单周秀珍那泼皮样，就让方大婶很不喜。

　　可她不喜又怎样，谁让她儿子看上了呢，儿子整日在她面前哭求，方大婶于心难忍，便腆着老脸登陆家门来了。

　　她先是求问了陆奶奶。

　　陆奶奶倒没什么意见。因着几年前陆季秋那事，陆奶奶对方大婶心怀愧疚，冯家那小子虽说个头矮了些，品性倒不坏，都是跟前看着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玉苹嫁过去应当不会差。

　　俗话说，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苹的亲事只她愿意不行，得人家周秀珍同意了才行。

　　方大婶便跑周秀珍跟前求问。

　　“那大伯娘同意了吗？”陆轻尘仰脸问，方大婶家的那个小儿子她见过，姓冯名亚亚，个头不高，长相普通，虽说没什么恶习，可有韩牧升那样的如意郎婿在前，冯亚亚怕是入不了周秀珍的眼。

　　“看你大伯娘那态度，怕是有的磨。”

　　周秀珍当然不同意。

　　且不说冯家那小子身高品性如何，光冯家仨兄弟就让周秀珍头疼不已。她不要求玉苹的未来夫婿有韩牧升那样优秀，但绝不能一家三个兄弟以上，不然她家玉苹嫁过去，那么多妯娌怎好相处。

　　可这话不能当着方大婶的面说，伤了两家的和气就不好了。

　　周秀珍道，她家玉英是十六岁上成的亲，玉苹跟她姐姐一样，不能早于这个年龄。其实这不过是托辞而已，方大婶岂能听不出来，一连跑了四五次，周秀珍都是以同样的话打发她，方大婶表面客气着，背地里不知将其骂了多少遍。

　　一个拗脾气不受教的丫头，不知天多高地多厚，有什么好的，她们家亚亚又不是找不上非她们家玉苹不可。

　　自这次之后，方大婶再没踏进过陆家的门。

　　暮春三月，气候和暖，桑树已然发芽，又是一年蚕桑季。

　　陆家湾村好多人家都进行桑蚕养殖，她们先是将去年秋保留下来的蚕卵取出来放在木箱子里孵化。

　　蚕卵看上去像芝麻粒一样，外壳坚硬，呈黑褐色，差不多七八天左右，幼蚕破卵而出，其身体颜色为褐色或赤褐色，细小且多毛，样子似蚂蚁，故又称蚁蚕。

　　大概一到两个时辰，蚁蚕便可进食桑叶，刚出生的蚁蚕食量小，一张桑叶可供好多只蚁蚕食用，待长到一定时期后，蚁蚕身体会变淡变白。

　　与此同时，蚁蚕也将迎来第一次蜕皮，在此期间，蚁蚕如睡眠一般，不吃也不动，此为休眠。

　　休眠过后，蚕宝宝食量大增，一天一个样，需要大量桑叶来喂养。

　　与村里多数人家一样，陆轻尘家在养蚕这方面亦是极为有耐心。

　　陆承安现下一岁半了，会跑会跳，沈蕙不可能再像去年那样背着他到地里去，每日早上醒来，她先是伺候好孩子们的吃喝，之后由陆念青在家照看陆承安，她则和陆季秋背了竹篓到自家地里采摘桑叶。

　　陆轻尘休沐时也会跟着她爹娘一起进地采摘，每次回来都能摘满满两箩筐，若问陆轻尘这个季节最为开心的是什么，那必是每日下学回家写完课业后喂养蚕宝宝。

　　她们家没有专门的蚕房，蚕都养在睡觉的屋里。为防陆承安将蚕宝宝捏死踩坏，陆季秋做了几排高木架，木架上摆有竹筛，蚕宝宝就住在那里。

　　陆轻尘每次给蚕宝宝喂桑叶时，需得踩个凳子才能够着。

　　除了喂养桑叶，还得时刻检查竹筛里有无病蚕死蚕，有的话要及时扔掉，不然传染给健康的蚕，会死一大片。

　　就这样过了二十来日，眼见着蚕宝宝长至老熟不再进食，原是要吐丝结茧了。

　　蚕吐丝结的茧叫蚕茧。

　　蚕茧一般呈长椭圆形，有白、黄、淡红之分，这里的蚕茧多为白色。

　　陆轻尘看着支架上结了好多的蚕茧，突然想起上辈子某件事来。

　　那时是高一，化学课本上学了皂化反应，化学老师带她们班同学进实验室体验制做肥皂流程。

　　皂化反应，说白了就是油脂与氢氧化钠或氢氧化钾混合，得到高级脂肪酸钠盐钾盐和甘油的反应，因其是制作肥皂的一个重要流程，故此得名。

　　那日在实验室完成制作肥皂的流程后，陆轻尘回到家又看了几段关于肥皂制作的视频，其中一个是用蚕茧来做肥皂，做出来的叫蚕丝皂。

　　当时陆轻尘就想，哎，这个好，蚕茧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蛋白质溶于碱水，然后再倒入植物油搅拌，使其充分溶合，得到的糊状物倒入制作肥皂的模具中，放置几天冷却便可得到蚕丝皂。

　　蚕茧，蚕丝皂，如今陆轻尘就站在这么多蚕茧跟前，突然她有些兴奋。

　　或许，她可以试着做出蚕丝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