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宫女上位记》妙玉子

17、庶妹

　　非但是芙渠宫的人对楚儿议论纷纷，连凤藻宫的孙皇后听闻了此事，连午膳也用得无甚滋味。

　　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并非小气善妒到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贵人，只是陆鸿祯久未踏足后宫，一进后宫便将一个官女子破格提为了贵人，却一次都未曾留宿过凤藻宫。
　　她中宫正主的颜面又该置于何地？

　　孙皇后心内郁气满丛，身边伺候的宫女们也不敢贸然劝解，恰逢书嫔前来凤藻宫请安，孙皇后心绪不佳，便将侍奉的宫女们都遣退了出去。
　　连孙嬷嬷也被遣了出去。

　　她与碧红、春绿等几个大宫女候在耳房，时不时地便相对着嗟叹一番。

　　孙嬷嬷性子老成些，便出声劝慰道：“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已是百般规劝过了，只是皇后娘娘不肯听罢了。”
　　话里尽是忠仆的为难与酸涩。

　　碧红闻言便给孙嬷嬷斟了杯茶，茶香入鼻，方且冲淡了孙嬷嬷心中盘亘的怅然。

　　“娘娘这些年在宫里蹉跎了岁月，那书嫔又是个面甜心苦的主儿，不知怎么入了娘娘的眼，总是撺掇着娘娘得罪宫里的人。”孙嬷嬷抿了一口茶后，如此嗟叹道。

　　碧红与春绿皆是自小便服侍孙皇后的奴婢，听得此话后心内也颇生感慨，便顺着孙嬷嬷的话说道：“娘娘是个实心人，不知被那书嫔撺掇着吃了多少亏，早些年慈宁宫那位与娘娘还算婆媳和睦，如今却是连请安的机会都不给咱们娘娘。”

　　而凤藻宫的正殿内，书嫔果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孙皇后诉说玉嫔的坏处，以及那位楚贵人短时间内连番封赏却不来凤藻宫谢恩，着实是有些目中无人。

　　孙皇后心中本就存着几分火气，经了书嫔一撩拨，果真觉得那新晋的楚贵人是个不安于室的狐媚性子，再不济也是太后一党的人。

　　“太后娘娘本就不喜娘娘，将那玉嫔送进宫打的是什么主意满宫六院谁人不知？如今又扶持起了个楚答应，陛下连问都不问娘娘一声便将她从官女子升成了贵人……”书嫔蹙着柳眉说道，眉宇间尽是浓浓的忧愁之意。

　　孙皇后面色果真极不好看，虽是觉得书嫔话说的不好听，可心里知晓她是为了自己着想才会苦心劝解自己，便道：“本宫早些年事事以太后为先，将她老人家视若亲母般尊敬，可不知她为何就是容不下本宫。”

　　书嫔似往常一般靠坐在孙皇后的下首，眉目柔和，面容恬静，说话时温声细语，如春日里的烟蒙淡雨，入耳后只让人心神皆宜。

　　孙皇后近年来犹如寡居，与书嫔时常待在一处说话解闷，一来二去间便相处出了几分情分，许多不能挂在嘴上的话她便会说给书嫔听。

　　而书嫔则会善解人意地替她排忧解难。

　　“臣妾也想不明白，娘娘这般贤仁大义的中宫，太后娘娘怎得就是要鸡蛋里挑骨头？昔年林贵妃受宠时，太后娘娘也多次抬举她薄待您……”书嫔说到此处，才后知后觉地噤了声。

　　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孙皇后的面色已难堪之际，林贵妃三字如同蒙在她心上的阴翳，只要一提起便觉得浑身上下的血肉都疼得发颤。

　　若不是有太后做靠山，林贵妃那个贱人又怎么敢暗害中宫的子嗣？

　　“她如今怎么样了？”孙皇后面无表情地问道，虽在竭力忍耐，可话音中的寒意仍是遮掩不住。

　　书嫔便柔声劝慰她道：“娘娘虽痛失龙裔，可这罪魁祸首也讨不得什么好，听闻她父兄已被判了秋后处斩，她也被陛下幽禁在珍柔殿里，他们林家是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话音甫落，孙皇后面容里的阴郁才淡去了不少，她品了一口内务府送过来的新茶，半晌后才说道：“那本宫便送她一程罢，好让她们林家人能在地底下团团圆圆。”

　　书嫔听罢也只是一惊，又与孙皇后说了些体己话后，才露出几分疲色来。

　　临走前，孙皇后似是漫不经心地与书嫔提了一嘴，“你可还记得莹妃有个庶妹，生的与她有几分相像，本宫已让人去将她接进宫里来，也好挫一挫那个楚贵人的锐气。”

　　书嫔本正在暗自得意，听得此话后身形霎时一僵，喉咙间梗着一股郁气，令她难以张嘴回答孙皇后的话语。

　　孙皇后却未曾察觉出书嫔的异样来，只自顾自地说道：“等她进了宫，你便多花些心思教她规矩，省得她太过小家子气，入不了陛下的眼。”

　　莹妃的父亲李境不过是个三品文员，家中的庶女极有可能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胆小女子，若不悉心教养一番，便不能为她们所用。

　　孙皇后殷切的目光投来，书嫔也不敢违拗她的吩咐，便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了此话。

　　孙皇后照例从私库里匀出些补品来，让书嫔带回池春殿。

　　回宫的路上，书嫔面色凝重，身边的宫女们更是慌得连大气也不敢喘，直至推开池春殿的大门，她才与心腹宫女说道：“皇后是什么意思？”

　　那宫女小心翼翼地答道：“娘娘何必担忧？不过是个与莹妃有几分相似的庶女罢了，连莹妃也败在娘娘您的手下，又何况是个庶女？”

　　“本宫不是怕。”书嫔说话时的眉眼不似在外人面前这般柔意万千，相反还凝着几分冷厉之意，“只是莹妃死后，陛下的模样太过陌生，本宫心里也不明白了。”

　　那宫女便继续劝解道：“娘娘兰质蕙心，必然明白陛下心里的难处，若不用缅怀莹妃做筏子，如何能将那么多异党之臣清除干净？”

　　书嫔知晓自己的心腹宫女说言不假，也能明白君王在朝政与后宫间取舍的不易，她如此蛰伏，如此忍耐，不过是念着与那人的情意罢了。

　　只是莹妃死后，满宫六院的人皆在说陛下对她用情极深，连带着后宫也不愿踏足了。

　　她心知肚明地与陛下一同上演这场情深不寿的戏码，演着演着，竟也分不清陛下对莹妃这份情意的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