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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圆子出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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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着落着,我不知怎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们依然在半空中,何子何依然拉着我的手未曾放开。我欣慰地紧了紧何子何的手。天已大亮,我与何子何四肢张开呈大字形,迎着风心境甚是悲壮。我定睛一看,似是就要落地了,惊得“啊啊啊啊”的大叫。紧接着泥土覆面,我们就算是五体投地安全着陆了。
何子何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过来拉我,“子方,莫闷坏了。”
我抬起埋进泥里的头,感慨万分。
起身之后就被何子何拉着一直赶路,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问他也是“不知”,便只是跟着他走罢了。
一路上山清水秀,风景甚好,只是没个人烟。行了半日我便累得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直喊饿。何子何无奈,只好嘱我在此处不要动,他去觅些野果子来充饥。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瘦小身躯,一个十岁的娃娃能有这等本事?老娘失忆可未失智!
正想着,一阵聒噪的“叽叽”声吸引了我的注意。一个老头儿挑了跟扁担,两头挂的是满满两筐小鸡娃。老头儿走一步,扁担便颠一下,正走过我身边,扁担一侧的筐上的一个破洞里,一只小鸡娃钻了出来,好似亲儿见了娘亲,扑腾扑腾就跳到我身上了。
我抱着小鸡娃赶忙起身追上老头儿,“爷爷,你的小鸡娃掉了一只。”
那老头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笑盈盈的点头,直夸我是好孩子。何方和何子何从不兴夸我是好孩子,我听着十分受用,便更觉不能辱没了这“好孩子”的定位。老头儿放下扁担,把筐揭开了条缝把小鸡娃塞了进去。还没来得及把扁担重新挑好,那小鸡娃又从那窟窿里钻了出来,“叽叽”的叫着向我这边飞扑过来。它扑腾着小翅膀跳上我的脚,然后攀着我的裤腿一直往上跳,奈何身体太肥翅膀太小,除了跳上两跳它也不能如何。我复将它捧起,它便把头在我的手上蹭,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我虽有不舍,但这老头儿既夸我是好孩子,我自是要将这好孩子当到底的。
如是三番,那老头儿无奈的笑着道:“这小鸡仔儿与你有缘,便送予你罢!”
我心下欢喜,却又想起那句“好孩子”便将口袋里仅剩的五毛钱掏出来递予老头儿,“无功不受禄。”
那老头儿笑着接过钱,赞赏地朝我点头,然后哼着曲儿一弹一弹地走掉。竟是一曲《凤求凰》。
我捧着小鸡儿躺回地上,随着那老头儿哼起:“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心下想着,我一区区六岁孩童竟也识得《凤求凰》,若说我是常人,实乃自己也无法相信。即便是个凡人,也总归是个天才。心下喜不自禁,一曲《凤求凰》哼得更是欢快。
不多时,何子何便兜了一兜野果子回来,见了我手中的小鸡儿竟愣住神,将果子洒了一地。我忙扔下小鸡去捡果子,随手用衣服擦了擦便啃。真是饿死老娘了!
那小鸡儿见了何子何,更是如同见了亲爹一般扑上去,我甚至可以看到它眼中莹莹的泪光。何子何俯身一把抓起小鸡,皱着眉头满面的怒火。
“你作甚?”我见那小鸡儿被何子何捏得眼珠都要爆出来了,心想他莫不是终于扛不住要疯了?
“没事。”何子何转了个和颜悦色的表情对我,然后又一脸恶狠狠的盯着小鸡儿。
我一边狠狠地啃着果子,一边起身走到何子何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腕,“哥哥唔……”我委实是很认真的想为这小鸡儿求情的,奈何嘴里塞满了果肉,刚喊了声“哥哥”便要掉出来。
何子何眼色极好,我虽未能说出口,他却将我的意思领会了十成十。他松了手中的力道,将小鸡儿扔在地上,用极酷的表情说道:“你走罢!”
虽则才十岁芳华,何子何的样貌已出落得十分俊俏。当初还和何方住在一起的时候,附近的大婶都很喜欢逗弄何子何,还时常捏他的脸吃他嫩豆腐。这小鸡儿虽还瞧不出雌雄,但它看何子何的眼神与看我的截然不同,那份情深意重我早已尽收眼底。奈何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那小鸡儿在地上凄然地“叽叽”叫着,我不由得含果轻叹,这小鸡儿的口味也忒重了点吧!
何子何并我坐下,捡了刚才散落的果子来吃,那小鸡娃只是在不远处巴巴的望着我们,却是不敢再靠近,满眼的都是哀怨之情。
果子吃剩一个,何子何让我捧了边吃边走,那小鸡儿却是不近不远的跟在我们身后。
好不容易下了山,终于见到几家泥房,小鸡儿依然跟在后头。何子何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小鸡儿,再回过头来叹了口气,复又回过头去,对小鸡儿道:“你走罢!我心中已有妹妹,容不下你了!”
我一惊,嘴里的果肉吧啦吧啦掉了一地。这,这,这借口也还算合情合理。我赶紧合了嘴,将剩下的半口果肉包住。何子何对我动情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个借口让小鸡儿知道人畜之间是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也算恰当。
那小鸡儿伤心欲绝,一头撞上路边的石头,当时便昏死过去。方才决绝的何子何心头一软,将那小鸡儿拾了起来。作孽啊作孽啊,任你何子何再怎么颠倒众生,也不该将畜生也一同祸害了啊!
何子何一手牵着我,一手捧着小鸡儿继续赶路。我们向农户打听到有家李姓的农户家有拖拉机,便寻到那家,付了钱央他带我们到镇上。那李姓农户见有钱赚,便爽快的答应了。到了镇上,何子何寻了间旅馆住下。因我与何子何本就一起睡的,且他需保我周全,于是两人连同一只鸡住进了一间房。
“留下它罢!这小鸡儿对你一往情深,虽则你们人畜殊途,但念它尚少不更事,且慢慢让它明白便是。何况有我这个情敌在场,它也是不敢有何非分之想的。”小鸡儿耷拉着脑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我怜惜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子方说留下,便留下罢。”听到这话,小鸡儿猛地睁开眼睛,回光返照一般“叽”了一声便又昏了过去。
“哥哥,给它起个名字罢。”我托着下巴思索着。
“随你喜欢。”
“叫何子罢!”
“不成!”
“这小鸡儿虽为牲畜,却灵性极高,我想将它当作手足般养育!”
“若能为手足确是极好。”何子何微笑,我甚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那是断不能为夫妻的。
“那叫……”我咬了咬唇,想起当初何方于我起名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断句,忽然有了灵感,
“圆子圆!”
“也好,你们方圆若能情同手足,我倒也能宽心。”何子何颔首。他这句没将自己包含进去,莫不是他的口味忽然也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