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倾（穿书）》玄橘

5、先定音（一）

　　短短半日，发生的事太多，先是小女儿掉进池塘被杨子虚救上来，再是姜玹被假山上掉下来的石块砸了头。

　　两件事他都不信是巧合。

　　但现在两个都不宜审问——一个晕倒未醒，一个刚睡下，这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委实太坏。

　　时涧出声提醒：“父亲，要不要给武安侯府还有宫里递个信？”

　　时春登时清醒过来，对，这事不能瞒着，他都忙昏了头，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夸赞了时涧几句才往书房而去。

　　时涧目送父亲离开，敛了笑抬脚去玉兰院看望落水的姐姐。

　　玉兰院里的丫鬟统统被赶了出来，站在外面不敢动。

　　屋里传来尖利的哭声和瓷片碎掉的声音。一众下人将头埋得更低，恨不能暂时失聪。

　　“你瞧瞧你这可像话？冲着母亲发什么脾气？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你还想当公侯夫人？做梦吧。”

　　白氏的话尖刻而现实。

　　时初云一下子忘了哭，“娘，都是那个贱人害我的，是她推我下去的。真的不是我不小心掉下去，而是她。”

　　白氏听了这话心中的火气更大，时初月好端端的推她作甚？女儿这是习惯将大小错事都推给时初月，可她又不是老爷，女儿没必要在她面前演。

　　时初云有苦说不出，她怀疑时初月看破了她们的计划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可她从哪里得知的？时府的后院都牢牢掌控在白氏手里，“大小姐”一向都只是个虚号而已。不过现下这些不是主要问题，最重要的是，爹爹要将她嫁给杨子虚。

　　“娘，您和杨子虚会过面的，他是个什么人您还不清楚么？”

　　听到要给时家大小姐设套子，他就自告奋勇来了，一看就是个妄图攀龙附凤的，她怎么能嫁给这种品行不端之人？

　　“你给我闭嘴，还不是你办事不力。要是带累了涧哥儿，那可如何是好？”白氏伸手狠狠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时初云被点得一路后仰，苍白的脸逐渐变灰。

　　她的婚事娘丝毫不在意，只在意涧哥儿。

　　“对啊，娘，就算是为了涧哥儿，他不能有那么一个姐夫。以后不说帮衬他，还会把他拖累的。娘，看在涧哥儿的份上，求求你帮帮我吧，我是真的不想嫁给杨子虚。”穷酸不说，还有一个刻薄的老母亲，她嫁过去这辈子就完了。

　　时涧进来便听到这么一句，皱眉道：“姐姐不是还在昏迷么？”

　　时初云一抖，时涧虽然是她的同胞兄弟，但她从小就有些怕这不哭不笑、过于老成的弟弟，而且他板起面孔来跟爹爹一个样，又凶又狠。

　　“我，我，那是……”

　　“那是骗爹爹的我知晓，不过有必要闹得那么大声？院子外都能听到你的声音，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装的么？”时涧教训起人时异常严肃，根本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年。

　　时初云双眼包着泪，却不敢掉下来，更不敢哭出声，只得低泣呜咽。

　　白氏见女儿如此有些心疼，便嗔了儿子一眼，道：“你也别骂你姐姐，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时涧勾起嘴角，眼底一片冷凝：“都是为了我？为我什么？读书还是科考？”

　　时初云颤了颤，白氏皱眉道：“自然是她嫁得好以后给你铺路。”

　　时涧冷笑：“别了吧，这么蠢还是安安心心找个老实人嫁了的好。”

　　推人家下水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成还被反推，也是够愚笨的。

　　母亲和姐姐要害时初月他可以不管，但不能惹出麻烦。而今姜玹在府上出事，说不得陛下为了贵妃娘娘要对时府问责，时初云还要为了那点子儿女私情在这里闹，简直不知所谓。

　　白氏看时初云苍白的小脸，轻斥儿子：“涧哥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她嫁得好难道不能给你带来人脉？现在被杨子虚缠上，那杨子虚是个什么人你在外行走比我们清楚，难不成你真让他当你的姐夫？”

　　说起这件事，时涧的脸色由黑变青，杨子虚那种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我会解决，姐姐你别再做多余的事。时初月那儿你最好还是去跟她赔礼道歉，这件事就是你不小心掉下水，慌乱之下扯了她一把，是个意外。能恢复以前的‘姐妹情深’最好，不能恢复，那也要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时涧大步走出玉兰院。

　　他一离开，屋里的压迫少了几分，时初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亲弟弟说的话：“娘，您听见了么？他让我去跟那个小贱人道歉！可分明就是她推我下去的。”

　　白氏见女儿比手画脚起来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心中烦闷，喝道：“他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个蠢货。”

　　瞧着吧，她当了时春十多年的枕边人，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哄骗的人。

　　时初云提出去湖边，也是她叫大小姐过去看水里的东西，跟老爷说她是被大小姐推下去的，动机呢？

　　如果做出姐妹相亲的样子，说成是玩闹意外，可能会就此揭过。

　　见白氏走出玉兰院，时初云的嘴唇都快咬破了——她不甘心！明明是那贱人害她，如今也是她要被嫁给杨子虚，怎么人人都骂她？真正该被唾弃的人此刻正在露霜院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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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月的确在露霜院里享受独处时光。

　　她想的不是为何“时初月”的院子会叫“露霜院”和莲台露霜这个笔名如出一辙，而是想的那个人，他是姜玹啊，她居然砸到了姜玹。

　　《珠客秘辞》中唯二的好人，她最喜欢的角色。

　　可姜玹的出场不该在这时候，而应该在第五回“姜珠踏雪迎初月，子虚命归黄泉路”中，时初月被姜珠纳为小妾带回武安侯府之后。

　　姜珠对美人儿的喜爱一向是三分钟热度，况且当时偷情多刺激？现在真成了自己的小妾也就那么回事儿，时间一长便淡了。

　　后宅是女人的地方，时初月以为姜珠对她是真爱，也争过宠，只是她在时府只学会了蛮横无礼，什么宅斗技能都没学到，最后宠没争到，还被人算计得很惨。

　　就在她被冷遇苛待时，姜玹出于表兄妹情谊暗中帮过她数次。

　　《珠客秘辞》前84回里姜玹只出场过三个章回及被少数人物对话提及，但能看出他品性高洁，对时初月也多有维护。

　　今日他很不舒服，却在回答问题时没有半点不耐，可见其当真如书中所形容的“翩翩姜生，如日在东。讷口少言，月下之淙。洵美且武，如彼异虹”，风仪俱佳如朝阳般耀眼，内敛腼腆不露锋芒，犹如月下的流水独自清幽，俊美但不瘦弱，是跟时人世家子弟完全迥异的美男子，他就是那么好的姜玹啊。

　　要知道《珠》中出场的人物有三百余人，只有两个男性角色描写了外貌，姜珠作为男主，描写他是题中应有之义，而另一个则是姜玹。对于一个出场仅几次的人物来说，可谓备受作者莲台露霜的偏爱。

　　“小姐，您在笑什么？”樱桃见她盯着窗前的芭蕉笑得一脸……春情，忍不住问道。

　　时月回神，乜了小丫鬟一眼：“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懂。对了，大夫怎么说？”

　　将大夫的诊断说了后，樱桃暗自扁扁嘴，明明小姐比自己还小一岁，怎么她就成了大人，自己是小孩儿呢？

　　时月伸手托腮，脑子里有血块啊，难怪不记得一些事了。害，这么好的姜玹差点被她给砸死呢。果然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到这里她“嚯”的站起来往外走。

　　“小姐，小姐，您要去看姜公子么？”

　　时月没有停脚，只点点头。

　　“小姐不能去，婢子刚回来的时候听到门房说宫里的公公带着太医来了，还有武安侯府的大管事也来了。”樱桃道。

　　时月停下，有外男在她去就不合适，轻叹一声转身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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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月跨进正院的时候便宜老爹时春一脸肃然坐在正坐上，见她进来将茶碗使劲搁在案上，发出“铿”的一声。

　　药丸！便宜老爹定然是猜到了什么。不过这也正常，官居三品的人岂能是傻子？

　　《珠客秘辞》里没有写时初月出嫁前的事，但时月想了想，立时九分真一分假地交代：“父亲，女儿有错。今日二妹妹叫我去湖边看东西，我们俩离湖太近，忽然之间二妹妹重心不稳向前倾倒，慌乱之下，将女儿一起扯进了湖里。”

　　接着便将今日落水后，怎么掉下石头砸到姜玹的事一五一十讲了清楚。

　　时春有些玩味的“哦”了一声：“不是你将你二妹妹推下去的？”

　　时月心中一突，时春果然已经先查了一遍，就是不知他是拿到了确凿人证还是在诈她，但无论是哪种，她都不会认！是以面带诧然道：“我为何要推二妹妹下水？我们姐妹二人素日里最为交好。且说这湖说深也不深，天气又暖，女儿没必要。”

　　言下之意，哪怕是塑料姐妹情，又弄不死她，甚至不能让她生病，干嘛费心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