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算命师》钦匀

7、第 7 章

　　季白算是见识到城里人的内卷程度，原来这就是他们常说的“赢在起跑线上”吗？
　　学到了！

　　师傅说的对，城里的确还有很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季白抱着相遇就是贵人的心态，对周子文女士十分友好：
　　瞧瞧，这可是他的潜在贵人呢，能舍得在鹤飞陵园花大价钱为自己立碑的拆迁户，一定对玄学之事很是好奇吧！

　　来吧，来找他求神问卦吧！

　　内心戏越足，季白就越是淡然，在其他人看过来时微微抬首，一派仙风道骨样。
　　当然，这只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实际上，其他三人只觉得道长虽面无表情，但却眼含笑意，好在周身气度能压过那烂漫多情的桃花眼，才不显得轻佻。

　　不过大伙儿的确都对玄学之事比较好奇，出来鹤飞陵园，就十分自来熟地挟裹着季白去了一家咖啡厅。

　　季白和沈宴同坐在一排，其他两人坐在对面。

　　这几天的简单相处下来，沈宴知晓季白大师刚下山，对俗世间的食物虽好奇却不了解，便在简单介绍后为他点了份蓝莓千层、熔岩巧克力蛋糕、摩卡和若干精致的点心。

　　季白很满意，在他的甜点端上来后果断递给卷毛贵人一个“你真机智”的眼神，然后一边浅啜着摩卡，一边微微侧头听着他们几人的谈话，偶尔还见缝插针地宣传自己的符箓。

　　最近失眠睡得不香？来张安神符吧！

　　家里人小病小灾不断？来张平安符否？

　　一大把年纪想试试恋爱的感觉？姻缘符不来一张吗居士！

　　……

　　季白干咳两声，面对三人的目光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然后低头一把将小巧的桂花糕塞进自己嘴里，望向窗外，佯装在看风景。

　　三人不约而同移开目光：怎么了！大师只是担心他们的健康，怎么可以怀疑大师朴实无华的动机！

　　不过除了沈宴外，其他两人确实光顾了季白的符箓生意，一人花了五位数买了若干张符箓。

　　此刻季白觉得500一张符箓，价格有点儿低呀。
　　要不再涨涨？

　　算了下次吧。

　　季白打消念头，就见周子文环顾四周，神经兮兮地问：“前几天上热搜的新闻，你们看到没？”

　　“你说的是……盛京河水怪？”

　　季白好奇，插话：“什么？”
　　他想知道。

　　要是再能赚点钱就更好了。
　　毕竟祖师爷的金身可得一个亿呢！

　　-

　　“盛京河水怪呀，说来话长……”

　　在帝都，有三大传言：

　　一是子午村夜市，据说那夜市里摆摊的都是那游荡人间的亡灵和精怪们，只有在月圆之夜，有缘人才能踏入那玄乎之地。
　　听说子午村的村长，就是有缘人。有照片和老人的闲话为证，说他当年在无常手上买到过勾魂索，一觉醒来，脖子上有很深的一道锁链印，和那传说中的勾魂索可相似了。

　　当时还有很多人慕名参观。

　　但再没有其他有缘人进去这夜市，看热闹的人也就慢慢退去。

　　二是龙灵山山神，那龙灵山就靠近西郊，在地图上与龙脉相承，有不少居住在山底下的村民，都说有山神的存在，才保他们进山无虞。
　　原本有想打这座山主意的商人们，在接连遇到一系列怪事后，也歇了心思。

　　三就是盛京河水怪了。

　　盛京河绕了帝都半圈，蜿蜒多个省市，下至T市，接S省，是华国有名的河流之一，已有数百年历史。

　　这数百年来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战乱，每逢乱世时都有无数百姓死去，哪有那么多的土地掩埋呢，有些就干脆扔进了这盛京河里。
　　这么多年的死气阴气滋养下来，有关盛京河水怪、水猴子的传闻，那是层出不穷。

　　而就在半月前，盛京河上游突然漂浮了七具浮尸，无一例外，脖间皆有动物咬伤，虽说警方发声明说这些人的死因正在调查中，但大家都在猜测是水怪杀人！

　　周子文和老王两人附和着，抑扬顿挫地把帝都三大传言说了遍，然后望向大师：
　　“大师，你怎么看？”

　　季白刚好将最后一口点心吞进肚子里，他好奇：“初次发现浮尸的地点在哪？”

　　如果这案子解决了，扬名的机会、赚钱的机会不就来了嘛！
　　这一定就是师傅经常挂在嘴边的“善于发现财富的眼睛”吧！

　　“在雁荡弯。”

　　--

　　时候已经不早，但几人都兴奋得不行，互相交换联系方式后又驱车赶往雁荡弯。

　　一个富二代，一个小道士，两个拆迁户。
　　没有上下班烦恼，时间自由得很。

　　雁荡弯是帝都有名的景点，也是4A级旅游风景区。这里以湿地、芦苇、野生飞禽为主，宽阔汹涌的盛京河流经雁荡弯后，也变得平静狭小了许多。

　　也因此在冬春时节水流半枯之时，常有勇士到这儿冬泳，试图横跨盛京河。

　　季白一路被科普着盛京河的相关传闻，迎着热风，望向窗外大片大片人高的芦苇和盘旋在芦苇上空不知名的飞禽，深吸一口气：

　　热风里夹杂着湿腥气，有点儿……墓里的味道。

　　车停在雁荡弯专门划分的停车区域后，一行人就掏出手机，沿着网上所谓的“抛尸地”走去。

　　中途季白瞧见那一座座古朴中透着现代化的房屋建筑和热闹的喧嚣声，很是好奇，于是他们就拐了个弯走进了商业街。

　　然后……
　　为了避开这汹涌人潮，季白只好贴着墙根走，但仍旧不可避免地和很多人擦肩碰撞而过。

　　茫然，又无措，只能默默扯着自己差点儿被解开的道士袍。

　　一直偷偷摸摸望着大师的沈宴差点儿笑出声，解释：“平时人流量一般，但是这儿刚出了大新闻，很多过来拍照的、探险的、游玩的。”
　　所以人流量比以往要多了至少两倍。

　　离开商业街的时候，季白还顺手买了大杯的水果茶，默默在队伍最后面小口啜着。

　　别的不说，这商业街的水果茶还挺好喝的。

　　就是一杯居然要32块钱，他觉得有点儿贵。
　　所以只买了一杯。

　　这会儿瞧见其他三人默默看过来的眼神，季白将水果茶不动声色地挪到身后，背手，望向西南方向：“有很浓郁的湿阴气，走吧。”
　　随即大踏步朝前走去。

　　沈宴跟上去嘟囔：“大师，怎么能由您付钱呢，这事该我来的！”
　　他有钱着呢。

　　季白微微停顿片刻：“那回来你买单！”
　　“好嘞！”

　　周子文和老王对视两眼，默默跟上没说话。

　　-

　　季白觉得湿阴气很重的地方，在靠近盛京河的一大片芦苇荡里，这儿地势较陡，土壤黏腻。

　　“闻着有点儿不舒服，有点儿冷。”
　　沈宴说。

　　听闻此话，季白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沈宴，随即恍然：卷毛贵人紫气伴身，难免对这些阴气邪祟有较强的敏锐性，感觉到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他撩起道袍，顺着陡峭的土坡慢慢寻找可以下去的地方：
　　可别刮坏了他的道袍，这个颜色的就这么一件了。

　　本来从山上下来时就只带了两件换洗的道袍，要是再坏了他怕祖师爷梦里骂他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刚顺着滑下去，不知道哪来的尖锐木刺，划拉一声将他腰部的道袍咔了一个大口。

　　季白眼皮微垂，盯着那倒扎进土里的木刺看了两眼，没忍住上前一把抓出来，捏在手心，用力……化为齑粉。

　　“哼。”他满意地轻哼一声，就见三道浮夸的倒吸声，抬眸，见土坡上的三个人正瞪着眼睛，一个比一个眼睛大。

　　沈宴已经在心里疯狂尖叫：
　　！！！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大师是真正有才华有能力还有好相貌的故事主角！
　　刚刚那一手……一定是传说中的辣手摧刺吧！

　　更别说老王和周子文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拍了拍胸前刚向大师购买的符箓：
　　别的不说，起码大师武力值一定很高！
　　安全感瞬间有了呢。

　　季白也很满意：
　　瞧瞧，这还迷不倒你们！

　　到了河边上，鞋子底部已经沾满了黏腻的泥土，连带着人走路都变得沉稳了许多。

　　季白倒是显得很轻松，他半蹲着在靠近芦苇和河水的边界处，用食指轻轻挖了一块稀土，凑近鼻子，轻嗅，蹙眉。

　　“大师，这泥土有啥问题吗？”

　　沈宴跟随季白的脚步，复制季白的行为，也跟着挖了一块，凑近，什么也没闻出来。

　　“尸液。”

　　季白淡淡丢下一句，顺势用流动的河水冲刷干净手指，回忆起刚刚贵人们提到的盛京河传闻，不解：
　　此处阴气聚集，泥土混杂着沉积的尸液，说明那7具尸体都在此处停留过一段时间。

　　帝都这阵子天气炎热，按这个天气，死后48小时-72小时尸体开始腐烂，倒也的确会有尸液产生。

　　不过……
　　如果尸体真的在此处停留最少48小时，没有游客或工作人员察觉到吗？
　　尸体腐烂的气息可不算好闻。

　　传言说尸体最初发现在雁荡弯，顺着水流至下被人发现，脖间皆有动物咬伤……

　　季白飞速掐算着，思忖：
　　此地不一定是这7人最初死亡的地方，但一定是他们被抛尸的起点。不知道什么原因，幕后人让尸体在此处停留了一段时间，最后迫不得已才将尸体推向水流。

　　目的是什么？
　　混淆死亡时间？
　　掩盖死亡地点？

　　“唉！”季白叹气，他只是一个小道士，破案这种事实在不在行，与其想这个，不如直接去和尸体见一面。

　　“你们能见到那7具尸体吗？”

　　话说出口，季白才察觉卷毛贵人从刚刚开始就是一副嘴唇颤抖、双目无神的惊惶模样。他沾染着尸液的手正在半空中打颤，一副“我要剁了这手”的样子。

　　季白反应了两秒，才一把抓住卷毛贵人的右手，顺势往水流里涮了两下，然后敷衍道：“没事了，别怕。”

　　沈宴：“……”
　　倒不是怕，就是恶心。
　　呜！

　　但他不想表现得太没出息，便呜咽着转移话题：“去看那7具尸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