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灵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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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这下更心惊胆战了。
这少女一看就是那些仙门弟子，陛下还想着砍她的手？眼下这般情况，近身随侍的龙影卫都死完了，那少女若是知道陛下的想法，不反过来把陛下大卸八块就算好的了！
褚凝羽收了弓箭，这些妖狼修为浅薄，不似吸纳日月精华修炼而成的妖族，更像是被邪气污染强行妖化的野狼。
这样有伤天和的邪门歪道，褚凝羽立即便想到了她此次下山的任务对象——
魏国帝王，闻人祯。
她下山之前便收到过同门师兄姜承的传信，师兄告诉她，如今的魏国皇帝闻人祯是个以杀人为乐，冷血残酷的暴君，上斩杀朝廷忠良，下残害无辜百姓，更不知修炼了什么邪法，用以控制宫廷朝堂，如对他有所违背，便会万虫蚀心而死。
师父以龟甲占卜之后得知，闻人祯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了，他被妖物附身，如今的魏国竟掌握在一个妖魔手中，人间可谓是生灵涂炭，水深火热。
但仙门不能轻易插手人间之事，师兄姜承早已脱离青峰山，还俗归家，以一个凡人世家子弟的身份反抗妖君暴政。
只是那妖君手段诡谲，姜承师兄一人难以与之抗衡，青峰山便派下褚凝羽，助姜承一臂之力。
褚凝羽皱着眉，将那妖狼尸体检查了一遍，果然看见这尸身之上有一道导引邪气的符咒，这符咒的笔法纯熟自然，想来已经绘过千百遍。
这便说明，人间已经不知有多少这般人为所造的妖邪作乱，虽然这强行妖化的野兽于修者而言不堪一击，但是对于没有法力的凡人，便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褚凝羽心头有些发沉。
就在褚凝羽检查妖狼尸体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便向那目光的来源看过去。
就这样，她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这双眼睛的形状很好看，眼尾微挑，睫羽纤密，自带风流之感。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脆弱又漂亮的少年，修仙之人的样貌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她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既脆弱，又阴郁，且漂亮地不像话的人，他身上充满了矛盾的气息，就好像一团引人探究是朦胧薄雾。
少年似乎很是温柔，他身上沾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旁人的血迹，更给他添了一丝惊心动魄的美感，他露出一个谦卑的笑，道：“多谢仙子出手相救。”
褚凝羽顿了顿，道：“不必客气，你们怎么会惹上这些妖狼？”
少年便垂着眼，就好像褚凝羽的话触碰到了他的伤心事，他神色黯然道：“遇上妖狼……是我自己时运不济。”
一旁的老头看到自家邪魅狂狷的陛下露出这样楚楚可怜的神情，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陛下竟然还有这样一副面孔！
震惊的同时，老头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好不容易狼口逃生，但他见到陛下这般模样，陛下不会在回京之后便杀他灭口吧。
老头的眼神四处乱飞，但突然对上了陛下阴翳隐晦的目光，他浑身一震。
他猛然领悟了陛下的意思，于是便哭喊道：“我苦命的——少主啊，怎么是您时运不济呢，分明就是有小人作祟啊！”
从老头口中，褚凝羽得知少年身世可怜，从小没了亲娘，父亲不爱，嫡母不慈，后来因为家中只有他一个男丁，在父亲急病暴毙后便被推上了家主之位。
只是嫡母却不甘为他人做嫁衣，想方设法将他除掉，好独霸偌大家业。
前些日子嫡母令少年回乡祭祖，却在路上设下埋伏，与外人勾结，引来妖狼，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老头见到闻人祯装模作样便目瞪口呆，系统更是无语至极。
小魔神可真会装，只恨它现在不能和小羽心意相通，否则它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尴尬到钻进土里！
小羽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
系统紧张起来，在这个回忆世界中，小魔神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但他显然不是个好人，这里可不是现世，小羽没有任务的束缚，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小魔神，最好是离这个危险分子远一点，早日找到回忆主人的执念，脱离这个世界。
但事与愿违，小羽似乎真的被这个危险分子给迷惑了。
系统前所未有的眼明心净，将眼前这一老一少的算盘看得一清二楚，小魔神在前边卖惨，那老头在收到小魔神眼神暗示后便开始假装善解人意，十分关心小羽安危一般，让小羽快走，不要卷入这趟浑水之中。
这一招以退为进，如果不是算计在小羽身上，系统都要直呼一声妙啊。
褚凝羽将眼前这两人看了看，少年孱弱，老人更是在风中颤颤巍巍，可谓是老弱病，就差残了。
而周围被狼妖撕碎的侍卫们都没了生息，光靠他们两个，根本无法走出这片森林。
在得知他们想回魏京，揭穿嫡母的伪善面孔后，褚凝羽心中不太赞成，这少年的嫡母出手已然狠毒无比，他们就算回去了，也只是自投罗网，无济于事。
只是这两人坚持要回魏京，而褚凝羽的目的地本也是魏京大将军府，便承诺与他们同行，路上护他们周全。
老头感动地涕泗横流，千恩万谢，就差哭晕在褚凝羽面前了，褚凝羽不自在极了，连忙将老头扶起，而后离他远一点。
于是褚凝羽就走到了那少年的身边。
少年抬眼，对她露出了一个纯良的笑。
一行人便就在褚凝羽的带领下在林间穿梭，因为老头年纪大了，根本受不住御剑的寒风，褚凝羽也只得放弃御剑的想法，只偶尔飞到半空中观察山外的人烟在何处。
就在褚凝羽再次御剑而起时，老头趁此机会悄悄凑到陛下身旁。
闻人祯淡淡道：“爱卿何事？”
老头压低声音，道：“陛下，此女不是普通人，若是叫她知晓陛下真实身份，恐会对陛下不利，陛下不如找机会将她——”
老头做了一个“咔”的手势。
闻人祯低头，唇角冷冷地勾了勾，道：“无妨，龙影卫很快就要来了，届时便是她为鱼肉，孤为刀殂。她若是识相，为孤所用，孤可以留她一条性命，若是不识相，再杀也不迟。”
老头细细观察陛下神情，见陛下并没有对那少女有一丝留恋之意，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褚凝羽从飞剑上轻盈地跳下来，道：“翻过前面的山，我们便能离开这片森林了。”
老头眼含热泪，道：“多亏了有仙子带路，否则我我家少主恐怕就……”一边哭，一边用衣袖拭起眼泪。
褚凝羽最怕这个老头哭哭啼啼了，连忙求助地看向闻人祯。
闻人祯走到老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崔老莫要如此，遇上仙子，乃是我等之幸，应该高兴才是。”
说着，他那双眸光潋滟的眼将褚凝羽看了一眼，若是普通少女，恐怕魂都要被这一眼给吸走了。
系统在手镯里气得咬牙切齿，好在褚凝羽不是普通少女，自幼修道的她心中只有道法剑术，根本就感应不到小魔神的媚眼，神色坦然甚至带着一丝疑惑地避开了闻人祯的目光。
于是系统清晰的看到小魔神面色阴沉了一瞬。
系统方才还暴躁无比的心情瞬间就美妙起来了，让小魔神一肚子坏心眼，哼，小羽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这时，褚凝羽听到耳边传来“咕噜”一声，这一声之后周围瞬间便安静了下来，老头的哭声停止，闻人祯的声音也消失，褚凝羽眨了眨眼睛，看向那手不自觉捂住肚子的老头。
老头的眼泪尴尬的挂在脸上，要掉不掉，他呐呐道：“啊……老夫，老夫只是……有些……。”
褚凝羽这时才想起来，凡人不比修者辟谷，是需要进食维持能量的，他们在林子里走了半天了，腹中饥饿是很正常的事情。
褚凝羽见这老人面色尴尬，便善解人意道：“是我思虑不周，不如我等先在此修整一番，我去为你们寻一些东西来吃，暂且果腹。”
说干就干，褚凝羽手法迅速的架起一个火堆，让这老头和少年在火堆胖休息一会，自己一头钻进了不远处的树丛里。
火堆旁，老头一头冷汗地服侍闻人祯坐下，他结结巴巴道：“陛下……臣……臣……”
闻人祯冷冷道：“饿了？”
老头哪敢说话，但是又不得不说话：“回陛下，臣只是有一点点……”
闻人祯语调温柔道：“那便自己把肠子掏出来吧，这样就永远都不会饿了。”
老头脚一软，眼泪又要掉了下来，人本就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会不饿嘛，陛下不能因为自己和人家小姑娘搭话不顺畅，便把火都撒在他一个卑微的老头子身上啊，呜呜。
褚凝羽虽然辟谷许久，但也连什么东西可以吃都不知道，修道之人不重口腹之欲，褚凝羽对那些活蹦乱跳的山鸡野兔视而不见，寻到了一颗挂满小果的树，满意的摘了一袋果子。
回到方才的火堆，却发现那火堆附近七零八落都是凌乱的脚印，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浅淡的妖气。
褚凝羽立刻将怀里的果子丢掉，拔出灵剑循着妖气的方向掠去，果然在一条小河便看到那少年面色苍白，支撑着已经软倒在地的老头，手里握着一根残破的木棍，而他的对面，几只妖狼发出危险的嚎叫，一只只绿莹莹的眼珠在昏暗的天色中格外令人胆寒。
眼见妖狼便要扑向二人，褚凝羽再次取下长弓，连发数箭，箭声出，妖狼应声到底，少年看到褚凝羽出现，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便如同两只小灯笼亮起，仿佛褚凝羽就是他的全世界。
少年跌跌撞撞扶着老头走到褚凝羽面前，褚凝羽总觉得这妖狼来得古怪，她之前已经杀过一批了，按理来说剩下的妖狼便会畏惧同类的血气，不敢再靠近，但她只是离开不到一刻钟，便又有妖狼寻了上来。
这条小河从一片黑压压的林间潺潺流出，那林间不知还藏了什么妖物，褚凝羽不惧这些小妖，却不代表她与小妖交手时能分心看顾到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一老一少。
褚凝羽迅速带着他们离开这个地方，寻到一处空旷的山坡，在背风处安置下来。
再次生起火堆时，褚凝羽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唇瓣完全失去血色，而他的腿上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已然见骨，他方才却一言不发。
褚凝羽惊了一下，道：“你伤的这么重，方才为何不说？”
闻人祯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我的伤不要紧，若是耽误了仙子的事，便不好了。”
褚凝羽心中有些愧疚，她对这半路遇上的少年并不上心，连他受了伤都未曾发现，少年显然也能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因而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也不敢告诉她。
想到他的身世，褚凝羽更是不好受，她在青峰山时，同门们性格各有千秋，但都不是会轻易委屈自己的，少年这般绵软的性子，却不知是受了多少磋磨，才没有了一点棱角。
而这样天真单纯的少年却还要回京去面对那狠毒的嫡母……
褚凝羽担心他别说去揭穿嫡母的伪善面孔了，不被嫡母反手扣个不孝的帽子就不错了。
少年却不知道褚凝羽正在为他操心，他的乌发有一缕沾在额间，眼尾因为疼痛而泛起暧昧的红色，见褚凝羽看着他的伤口欲言又止，他还反过来安慰褚凝羽，道：“我没事的，仙子，这点疼不算什么。”
褚凝羽为少年清理干净伤口，敷上药，见他疼得唇瓣颤抖，却也没有挣扎一下。
叹了口气，褚凝羽道：“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你有你的家业要继承，我有我的大道要追求，到了魏京我们便就此分开，我没有什么能帮你的，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如何使用灵弓，若你以后遇上什么危险，也有一点自保之力。”
灵弓便是褚凝羽方才使用的长弓，弓上埋了灵石，可以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在人间不便使用法术，这灵弓便是很好的武器。
褚凝羽将灵弓取下，递给闻人祯，闻人祯沉默了一下，而后低声道：“谢谢仙子。”
又想到方才他们还腹中饥饿，只是她找来的果子已经丢掉了大部分，只在袖子里还藏了两只，便将果子给老头和少年一人一个。
老头在褚凝羽说出要教陛下使用灵弓时便开始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无论陛下把自己装得多么可怜，这少女根本就没有继续与陛下有所往来的意思，只想着用灵弓就将陛下打发了。
陛下费尽心机，甚至将自己弄伤，只是想要什么灵弓吗？
他想要的是这少女身后的仙门势力，和那些玄妙的仙门术法。
褚凝羽将果子递给老头，他下意识便要接过，但白衣少女的身后，陛下黑漆漆的眼微微一抬，老头手一抖，道：“仙子，我现在不饿了，这果子还是仙子吃吧。”
褚凝羽心中奇怪，闻人祯便道：“崔老方才见了血，眼下怕是没有了胃口。”
老头连连点头，闻人祯亲手将褚凝羽手上的果子接过来，从怀中取出干净的手帕将果子仔细擦拭，又递回给褚凝羽。
眉目精致如画的少年神色中带着一丝失落，道：“仙子，我们真的只能是萍水相逢吗？”
褚凝羽闻言并没有犹豫，微微颔首。
她与这少年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又何必给他不切实际的期待呢？
闻人祯的眼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水色，他低低道：“好吧，我明白仙子的意思了。”
说完，好似掩饰什么情绪一般，闻人祯低头咬了一口果子，而后对着褚凝羽笑道：“仙子摘得果子很甜呢，仙子也尝尝吧？”
在闻人祯的注视之下，褚凝羽便顺了他的意思，将那枚小巧的果子送进嘴里。
但果子入口的一瞬间，褚凝羽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果子上有毒。
眼前眉目柔顺的少年似乎露出了一个笑，他低声叹道，很是惋惜的模样：“仙子为何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呢？”
四周如落叶一般飘下许多道黑影，齐齐行礼道：“属下来迟，望主上恕罪。”
闻人祯站起身，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他随手将手中那只小小的果子丢掉，居高临下看着褚凝羽，漫不经心道：“将这个女人给孤抓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灵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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