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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去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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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终于等来了寒假,谌维在自己的公寓里躺尸了几天,然后又开始每天数着日子算苏时康回来的时间。
熟人的酒局全都推了,谌维觉得怎么着也得等苏时康回来,不然到时候他喝多了或者酒精过敏都没人理他。
谢衡东现在搂着美人腰,是懒得管他。
谌维就想,要不他这个寒假再厚个脸皮?住到苏时康家里去?
他要去的话现在就可以提前去,然后陪苏奶奶聊聊天,种种菜。等苏时康到站了,再带着奶奶开着他的SUV去车站接他。
嗯,很行。
想到做到,谌维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他拉开落地窗的帘子,冬日的暖阳照射进来,他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觉得心情从来就没这么美好过。
至于家里嘛,每年过年都会有各种人到他家拜年,有亲戚也有谌肃工作上的同事,虽然每年热闹,但他并不需要应付这些。
所以他打算跟家里人说一下,而后开车去买一些年货给苏时康家带过去。
——
另一边。
苏时康捧着手机,看着各大软件上的车票,飞机票陷入沉思。他愣了将近半小时,才恍然明白这个事实。
已经没票了。
一开始春运抢票的时候苏时康还没确定他们学校的放假时间,等确定下来后才发现已经没票了。况且,他们学校放假实在太晚,又跟那些去外地务工的人员撞上,所以很难抢到票。
“哎……”
苏时康叹了一声气,他开始愁。
还得打电话给奶奶说,还有谌维,他还跟他说他会回来,现在告诉他他回不去了会不会把他掐死?
然后还有谢衡东!!!他指定已经生了自己两多年的气了。
“怎么这么难呐——”
“哟康康,你在愁什么呢?”同宿舍的余威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他右手搭在苏时康的肩膀上,这次没有像上次那么狗直接拿冰手捂人家脖子。
“又没买上车票。”
“嗐!”余威习惯了,“正常,所以这次我直接让我爸开车来接我。”
“挺好。”
“要不你跟我回家?我房间够大,够两个人睡。”
“……”苏时康想到谌维,他赶紧摇摇头,“不不不。”
然后他又开始问:“长沙的房价多少?”
余威:“?”
“你现在已经开始买房子了吗?你也才二十岁吧?女朋友都没吧???”
“这跟女朋友有关系吗?”
苏时康就是觉得,他不能老是不回家啊,他奶奶还在彭城河等他呢?反正过不了多久那边房子就拆了,要不把他奶奶先接过来,实在不行在这边租个房子。
他就是觉得不能再让他奶奶等下去了。
苏时康觉得烦,是真的烦!
这边管控严格,在手机交上去之前,他还得抓紧时间给他奶奶打个视频,告诉她他又没买着票。
哎……
好在王姨在,他一有空就给王姨打视频,然后他才能经常见到他奶奶。
——
谌维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接到苏时康的电话。
不是他的号码,一看就知道是学校的公用电话打来的。
“怎么了康崽?”
“谌维……”电话里犹豫片刻,“我……”
“你什么?”谌维已经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
“你回不来,是吗?”
“嗯。”
“……”
“学校放假太迟了,我没抢着票。”
“什么票都没有么?”
“……对!”
“……”
两人开始沉默,苏时康只能听见听筒里谌维的气音,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听着,然后他听见谌维笑了一声,而后用一种他从未听到过的语气在跟他说话。
谌维的语气有些无奈,有些心累,又有些悲伤。
更有真情流露。
他说:“苏时康,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也不想这样。”
“我只是觉得,如果可以重来,那我想自私一回,我一定不会让你去长沙。”
或者,如果你执意要去的话,那我应该跟着你一起去这所城市。
倒不用分别这离谱的三年。
从两年半到下学期结束,就该三年了。
以后呢?
苏时康听着谌维的语气,心里有些难受,谌维几乎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他以前总是笑嘻嘻的、坏坏的、温柔的、不要脸的……
而这句话却带着别样的感觉,让他心里头窜过一阵酥麻感,听着就很让人心软。
挂断电话后,谌维又重新躺回床上,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和璀璨明目的吊灯。
他再一次陷入到孤独与等待之中,漫无边际,遥遥无期。
没过多久芮强又打来一个电话,叫他出去喝酒。
谌维烦躁地坐起来,凌乱的头发散落在前额,他点燃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
“喂谌狗,出来喝酒啊!”
“不去。”
“哎呦你这是怎么回事?语气不对啊……”
“……”
“我跟你说,林宇凡这次回来了,你也别等时康了,他回来我们再聚呗!赶紧麻溜地过来!”
芮强说完就挂了电话。
谌维坐在床上坐了半小时,等抽完了烟,才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大衣和一条白色围巾。
他身材高大,长得也好看,随便裹个麻袋都能帅出天际,因此这身装扮让他看起来很有型,一整个跟个国际名模似的。
芮强他们去的是一个小酒馆,夜深人静时总有很多俊男靓女一边拼酒一边摇骰子,那些美女们跟不嫌冷似的穿着超短百褶裙配光腿神器。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谌维推开酒馆大门,芮强坐在最里边朝他招招手。
“这儿谌维。”
谌维看了他一眼,走过去。
酒馆本身就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因此在他路过各种台子时,因为他长相出众而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谢衡东和陆笑婷也在,还有他同样两年多没见的林宇凡。
谌维刚坐下来,就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百褶裙的妹子过来找他,她脸颊红红的,很是害羞。
“不好意思啊帅哥,刚刚跟朋友玩儿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能敬你一杯酒吗?”
“……”
谌维朝她身后朋友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一桌坐了四五个人,他们都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一边鼓励着女生大胆一些一边又在看着好戏。
“我酒精过敏。”
“啊……”女生有些尴尬,她不知这是不是面前这位帅哥为了拒绝她而说的假话,毕竟要真是酒精过敏,还会来这个酒馆吗?
“那……那就不好意思了,那我加个微信可以吗?”
“……”谌维脸黑下去。
“哎呦谌狗……”芮强在一旁起哄,“人家妹子都这么热情了,你加一下又不会怎样,我觉得啊……”
芮强凑近了谌维的耳朵,语气很是风|流:“你都多大了,也该尝尝成年人的……情|欲之味儿了……”
“……”
情|欲二字,连着心骨,食其髓才能知其味。
它与爱情有关,与汗湿有关,与身体有关,与黑夜里和爱人入骨相缠那一声声低吟有关……
谌维虽没尝过这滋味儿,却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给不了他想要的感觉。
他没说话,面前的女生也没走。
现场很多人都在看着,谌维怕女生尴尬,点开微信扫了一下她的二维码。
“加了。”
女孩欣喜:“谢谢哥哥!”
“……”
谌维被这一声哥哥叫的有点别扭,他不喜欢她这么叫他。
谢衡东看着谌维加好人后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而后看到女生蹦哒地回了原桌,其他旁观者则是向那女生投去嫉妒的眼光,她们本以为女生会遭到拒绝,然后他们可以看一场好戏的。
这么个明目的大帅哥,也能随随便便就给人微信?
谌维没在意那些人的目光,他抬头见面前的人都看着他,说了一句:“你们继续。”
芮强:“你不喝酒?”
“说了我酒精过敏。”
“不是吧谌狗,这不是你刚刚拒绝小姑娘的说辞吗?”
“嘶——”
谌维瞪着他刚想说他,谢衡东就开口了,“行了芮强,他确实有点儿酒精过敏,别让他喝了。”
“……”
林宇凡瞪眼看着面前的谢衡东和谌维,心里有点儿微妙。
自从高三一别后他和这两位都没见过面,他只记得那三年谌维对谢衡东的不同和关照,现在看着坐开的两人他有点儿不习惯。
他现在是个小说作家,随便一点儿情绪变化他都能想出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什么相爱相杀,破镜重圆,虐身虐心的……
“凡凡不烦?”
“……”
谌维坐在对面开口了,“你这小眼睛鼓溜溜地在我和衡东身上看什么呢?又在想什么素材了?”
“谌,谌哥……”
“嗯。”
谌维只是说他一声,奈何林宇凡却看着他不肯转动眼珠子。
“……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林宇凡移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觉得您太帅了,很像我书里的主角……”
“……”谌维脸色不是太好。
“哈哈哈哈哈我说林宇凡……”芮强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还是那么搞笑啊,写书把自己写弯了?我跟你说现在你谌哥单着呢,你现在弯的及时,要不你试着……哎呦——”
芮强话没说完被谌维踹了一脚。
“看看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贼样。”
小酒馆里放着歌,几乎都是年代金曲,从月亮代表我的心到爱如潮水,再到现在的突然好想你。
歌声回荡在酒馆,大概是酒馆里的人喝多了的缘故,有人哭也有人笑。
谌维觉得这首歌很应景,很适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这里算是个好去处,叙旧来这儿,高兴来这儿,寻欢来这儿,失恋也来这儿。
这里包含了万种情绪。
“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
谌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将这首歌听完,而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万宝路。
“我出去抽根烟。”
他又想起了苏时康。
“唉别啊!”芮强提醒道:“出去冷,这里也能抽。”
“不了。”
谌维起身走出去。
他站在夜灯下,靠在酒馆外的柱子上,低头点燃了那支烟。
这副景象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
两年的时间让他的五官已经完全舒展开来,再也不像少年时那样青涩。谌维微微低着头专心地抽烟,因为他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他此刻看起来有一种凄美感。
要是此刻落下一场大雪,那就绝了。
烟抽了大半,谢衡东也推门出来了。
他站在谌维身边看他抽了好半会儿才说:“心情不是很好?”
“嗯。”
“关于时康?”
“……”谌维没说话,似乎是在默认。
“其实当初我送他去车站,我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他虽说我们之间感情不会变,回来会找我们,但是你看,他离开已经快三年了,到最后还不是一别两宽……”
“倒也没那么严重。”
谢衡东只管说着:“我将我的担心说出来,时康却觉得我太依赖他了,我确实依赖他,我也有自己的家庭,但苏时康在我这儿是永远不会变的,他永远是我哥们儿,我家人,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
今年过年早,街上早已挂上了红灯笼,路上也有很多人,忙着买新衣和置办年货。
一对母子从二人面前走过,女儿高兴地拿着小烟花走在前面,母亲在后面温柔地叫她慢点儿,别摔着。
临近春节,团圆之日,家家户户应该都很开心。
可苏时康却一人留在长沙,他回不来家,他怎么可能怪他。
谌维知道苏时康也不好受,他回不来彭城河,见不了他和谢衡东,也见不了他奶奶。
谢衡东在看他,谌维则是望着前面。
谢衡东突然发现,谌维变了不少,他这些天浑身总有一股忧郁的气质,好像心里头打着一个死结,一直都没人帮他解开。
他默默听谢衡东说着,一句话也没说。
最终谢衡东发现他好像不对劲,一直在想什么心事,就喊他:“谌维?”
“……”
谢衡东又喊了一声。
“……啊?”谌维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烟烫着手了,不疼吗?”
“……嘶!”谌维这才将烟甩开。
指尖被烫红了一片,谌维没在意,他随手插|进大衣的兜里,对谢衡东道:“衡东,我得先走了,因为我要去一趟长沙。”
“……你要去找时康?”
“对!”
谢衡东不可思议道:“你在开什么玩笑?过两天就春节了,你不回家吗?还有现在,你能买着票吗?”
“只要我想去,什么都不是问题。”
谌维裹紧了大衣的衣领,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记得帮我和芮强他们说一声,谢了哥们儿。”
而后他逆着风,走在寒冷的街道。
彭城河与长沙,隔了将近900公里。
谌维想,苏时康已经无声无息地煎熬了他快三年,只要他想见他,再远都不是问题。
没车票他可以开车,路不好走他可以走过去,只要他愿意,他总会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