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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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了。”银时没回头，往旁边一站让开了路。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收回目光，转身往饭店外走。
奈奈脊背僵直，她死死看着那个背影，他走出了门。
“奈姐，你怎……”
奈奈霍然站起，腿甚至撞到了桌侧，哪怕痛她也没停下追出去的动作。
那个人越走越快。整条商业街在八点正是喧嚣热闹的时候，人群挤来像是故意在和她作对。
可他们还是到了没什么人的河道石板拱桥上。
他终于停下，她也终于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是我妹妹的男友，他告诉我他正计划向她求婚。”奈奈缓慢地，一字一字地说。
“……是吗，那真是恭喜他们了哈哈哈。”银时顿了几秒，干笑了一下。
奈奈的手不由抓得更用力了几分。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月色下他的银发近乎白，依旧卷卷的舒散着。这像午夜梦回，又像时光都倒流了。
被抓得左胳膊连带着左肩的伤，隐隐作痛，却意味着真实。
银时低头看脚下的影子，它们又重叠在一起，多少年也不会变。可人呢？
明明才六月罢了，离盂兰节还有一个月。
不是已经成佛了吗？
怎么可能呢？
“你……”
“你……”
他们又同时顿住。
因为过强的呼吸，奈奈胸膛起伏，她甚至有错觉，能听到她自己和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银……时。”这几个音节让喉咙都发疼了，“是你吗？”
“……啊。”他闭上眼又睁开，世界还是没有发生变化。或者已经天翻地覆，只是猝不及防。
她眼眶干涩又发酸。想大喊大叫什么，却喊不出也叫不出。
“过得好吗？”他问。
因为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竟然也听不出他的情绪。
像被什么隔开着。
“算是不错吧。”她喃喃。
失去了那么多重要的……可是能怎么样呢……如果不打起精神好好生活，那不是白白失去了吗？
可是这和单纯的好和快乐早就不同了。背负着什么，带着目的去那么做的。
十年那么长。
熟悉会变陌生。
过去只有日月星辰的天空会被金属制造的飞船占据。
曾经的月色真美，流进河水，被搅碎了呢？
“阿银也不错哦。”银时注意到桥下经过的船只划过，水面再不平静，他苍白地笑了笑。
“是吗……”奈奈怔着，她渐渐松开了抓住他手的力道。
“我可是出版了画册的老师了。”奈奈强撑着力气，她让她听起来轻快。
“阿银我才是一家日进斗金业绩优良的万事屋会社社长大人。”银时的语气上扬，得意的不得了。
“听上来，真的很好啊。”
不论发生了什么，他过得好，她是高兴的。
“画家小姐成功了，恭喜恭喜啊。”
她是活着的，还过得好，就够了吧。
陌生的成年人。
奈奈终于放开了手，她手渐渐发抖，可她不想他察觉了。
银时僵直的脊梁微不可见地弯曲了一点。
夜色将一切隐没。
“既然是万事屋，说不定有时候还需要拜托了。”
“歌舞伎町一番街登势酒馆楼上……欢迎客人哟。”
……
夜里在鸣雷。
可哪怕没有雷声，难道就能睡着吗？
太差劲了。她表现得太差劲了。
他还活着，明明是那么好的事情。
可那么好的事情在带来巨大的惊喜之时，也卷出无法言喻恐慌。
他怎么可以在见到她后那么平静。
他找过她吗？他像她思念他那般思念过她吗？
他的十年是怎么过的，他会有别人在身边吗？他为什么……
他还在乎她吗？
怎么能没有问出口……不甘心……
可是在害怕啊，太害怕了……畏惧着物似人非。
镜中的自己褪去了十年前青涩又稚嫩的模样，可时光打磨的不止是外表。
变胆怯了。
曾经什么都有而不怕失去，可失去过，就会畏缩。
但是……比起恐惧当下的这些，想到未来也许会一辈子都阴魂不散的意难平……
就是不甘心啊。
凌晨一点，出租车载着奈奈到了她没有踏足过的歌舞伎町。和新城不同，它甚至连建筑大都是传统的模样。
万事屋阿银。
二层楼上的招牌字体洒脱。
上面一片漆黑，没有灯光。
即便如此……
不想认输，不想后悔。
而且，忽然生出的怒气也强烈了。
奈奈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十足的力道，往二楼侧边起居室的窗户扔了进去。
夜里窗户破碎的声音非常响亮。
可上面竟然也没有动静。
睡得很死是吗……
过分。
她知道自己现在像疯子一样过分。可她也觉得他过分。
咬咬牙，奈奈准备从楼梯上去。
然而一边，一楼登势酒馆的门哗地一下打开。拿着烟杆，登势横眉竖眼地往外看。
奈奈僵住，一个做坏事的孩子被大人发现了似的。
她就见这位瘦削却浑身气势逼人的婆婆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我……”奈奈局促，一下子清醒了。
“讨债的？”登势挑起眉。
“不……啊，不对……”奈奈尴尬地退后。
哪知道登势扯了扯嘴皮，似笑非笑的。她旁边让了让，烟杆往里一指。
“那家伙在里面。”
奈奈停下了脑海里疯狂地想要逃跑的念头。她栗色的眼睛睁大了点，抿了抿唇，她向这位婆婆鞠了一躬，几步走进了这家酒馆。
“连房租都交不起的白痴天然卷大半夜还想再点酒！”一身绿色和服的猫耳女天人正指着吧台上喝酒的男人骂。
“哈？你这个小偷对阿银我的天然卷有什么意见吗？”
“谁关心你乱七八糟的毛，重点是房租！”
“老太婆管管你的人，这么搞歧视下去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受伤的。我也想要直发啊混蛋，你们这些天生就是直发的懂什么！”
砰地一下，登势手里的烟斗砸到了银时的头上，他头砸到了桌面，半天没抬起来。
“见笑了。所以说女人要是找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这种又废又没用还没钱，只有话多的男人可不行。”登势拿回烟斗，吸了一口，又呼出烟气后说。
奈奈没有说话，她就这样看着那个人，眼里没有其他，耳边也听不见其他。
“凯瑟琳，走了，下班。”登势走去隔开店厅和内间的帘子，她掀开帘子，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
“等等，登势婆婆，这个家伙就放在这里吗！他会把酒都喝了的还不给钱！”凯瑟琳不满地提醒，却还是跟了上去。
“那就再让他去西乡那边干段时间。”
室内安静了，除了男人的一声酒嗝。
“真是，这种待客态度怎么店还没垮掉。”
银时拿起酒，又要往杯子里倒，可他的手却被一只温凉的手按住了。他可以轻易挣开，却终究没有动。
真的不是替身，是有温度的。
他还是抬头去看了在他身边坐下的人。
真的是她啊。
“我去过……池田家。那里的人告诉我，白夜叉，由他们的当家亲自介错了。”奈奈忍着说出‘介错’这个词的窒息感，然而终于忍不住眼眶发热。
“差一点吧。”银时静静看着湿润了眼睛的奈奈，没被按住的另一只手手指动了动，却隐在身后，他只轻声说，“虽然我打算吃喜欢的东西，过短暂的人生。”
“那我也过短暂的人生。”奈奈又在那双猩红色的眼里看见了她自己。
“活到变成老太婆的那天不好吗？如果是你的话，起码变老了能比刚才的那个老太婆好看多了。”银时顿了顿，才说。
“不，我会把自己变成一个愁眉苦脸的皱巴巴老婆婆，然后逢人就说我那个下了地狱的男人是个大混蛋。”奈奈平静又坚决。在这一刻，那些惶恐不安都褪去了，只能选择勇敢。
“真是可怕，这么可恨的一个家伙吗？”
“明明说过……”
【“阿银我啊，想我的奈奈笑起来，再也不会因为悲伤而落泪了。”】
“明明说过的……他也不可以反悔。否则我……”
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闸门彻底失守。
“否则什么啊？”银时面瘫着脸，像是什么都没被触动。
“否则我就算是跟到地狱也要抓住他，让他履行诺言。”
说着漂亮的大话，其实心脏因为疼痛而收缩着，任由眼泪狼狈地往下落，就是不眨眼，努力地鼓起勇气和银时对视。
她是认真的。
银时沉默地和她对视。她栗色的瞳孔依旧像焦糖一样，在望着他时总是有着明亮的光。现在这光是脆弱的，像被风吹过的火苗，却怎么也不肯熄灭。
他能舍得让它消失吗？
银时挣开了她的手，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轻松地就将她往前一带拉向自己，把人抱到了腿上，另一只手扣在她背后。
奈奈的头埋在银时的肩窝里，僵硬的身躯渐渐松懈下来。一瞬间，刚刚还有所止住的泪水又汹涌了起来。
银时感受着逐渐被浸湿的肩窝，闭了闭眼。
“这么多年还是爱哭啊。”
“胡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哭过了。”
早就没有人可以让她依赖，肆无忌惮地委屈痛哭了。
奈奈忽然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就像她刚才用那块石头打破他的窗户一样用力。她抱着他的腰的手也越来越紧。
爱生恨，恨生怨怼，怨怼生不甘，不甘生不舍，不舍生爱。
这么几年，奈奈有好好地在生活，没有荒废人生，交了很好的朋友，也做了喜欢的工作。只是一直无法爱上新的人，因为已经爱过最好的人了。
“想念过吗？”
“每一天啊，笨蛋。”
毛绒绒的天然卷埋在她脖间，他扣着她的背的手也收紧了几分。
当她察觉到她脖颈上湿润的的那一刻，多年来的空洞和惶惑终于走了。
他真的回到她的身边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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