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春山纪事》天无风雪

19、第十九回

　　这几日时间仿佛过得十分快，转眼就是门派小比的时候。

　　今年宁聿怀亲自监管，因此并未留在傅嫣身边，傅嫣又因为母亲回来，便留在她身边坐在殿内。

　　大殿里都是各峰长老，长老们聚在一起点评弟子的表现，偶尔聊聊俗事，傅嫣耳朵边上已经听了许多八卦，其中就包括几大门派之间的爱恨情仇。

　　唯有晚霜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她似乎察觉到傅嫣看过来的目光，轻笑一声从位置上起身，“阿嫣陪我去外面瞧瞧如何？一室都快入土的年纪，没一个正经的。”

　　傅嫣没想到晚霜会叫自己，虽然她怀疑晚霜也没有多正经，但还是和母亲说了一声，起身同她走到大殿外面去看底下的边春山弟子。

　　这次的小比不同以往，来了不少弟子，晚霜出来朝下方望去，和傅嫣道：“想不想下去？”

　　傅嫣还在找宁聿怀的身影，听见晚霜的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总不至于她能看出自己的想法，她确实想下去瞧瞧。

　　晚霜见傅嫣不回话，也不着急，过了片刻察觉到身边的少女有了动静，晚霜转过头看去，就见少女提着裙摆朝下方走去。

　　晚霜一开始不知道她要去哪里，随即瞧见有人拾级而上时，才反应过来。

　　傅嫣瞧见宁聿怀的身影，发觉对方也看见自己朝这边走过来时，面上不由带着笑容朝他走去，及至到了跟前，傅嫣和宁聿怀错开一个台阶停下，视线交汇。

　　“表哥。”

　　宁聿怀朝傅嫣伸出手，傅嫣看着他的手心，笑着将自己的手覆上去，又下了一个台阶站在他身边。

　　“怎么突然出来了？”宁聿怀牵着傅嫣朝下方走去。

　　她听见宁聿怀问，说：“晚霜长老带我出来的，我坐在那也无聊。”

　　傅嫣路过一阵弟子时，听见他们和自己打招呼，都笑着点头。

　　待到了比试台周边，宁聿怀才松开傅嫣的手，有弟子过来询问宁聿怀去看了一眼，傅嫣瞧见闻芷也在有些稀奇。

　　“闻师姐。”傅嫣走到闻芷身边，见她一直在盯着比试台，也就没有再出声打扰。

　　闻芷看见傅嫣过来，抽神和她打招呼，“小师姐。”

　　傅嫣站在她身边，循着她刚才的视线看过去，两名弟子打的不相上下，瞧上去颇为势均力敌。

　　下边比大殿里还要热闹，有弟子看见傅嫣出现，没一会就跑过来和她打招呼，询问傅嫣结束后能不能帮忙指教一番。

　　傅嫣闻言有些好笑：“不去找你的师兄师姐，找我做什么？”

　　“那不是小师姐没那么凶嘛！”对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闻芷听见对方的话，视线朝他瞥去，对方瞧见闻芷的视线，立即闭嘴乖乖在旁边站好。

　　今日的小比还算胜利，宁聿怀见结果差不多出来了，也没拦着那群师妹拉着傅嫣去对招玩。

　　贺雅准备回山涧时，看见傅嫣同门派内的弟子相处融洽，一时有些怔愣，半晌才回过神看向天边的夕阳。

　　她让纸鹤给宁聿怀传信，让他在众人散后送傅嫣回去，也没有在这里久留，而是离开了大殿。

　　宁聿怀收到贺雅的传信，看完后就放走了纸鹤，他同候着的弟子宣布此次去上清门的名额，将手里的事情结束后，才朝傅嫣那边走去。

　　“应该是反手剑。”傅嫣还在纠正一名师妹的出招错误，宁聿怀没有立即过去打扰，等傅嫣自己发现他后，才让众人散去。

　　傅嫣回到宁聿怀身边，宁聿怀和她说：“姨母先回去了，让我一会送你回去。”

　　傅嫣轻轻点了点头，在这边待了片刻就和宁聿怀离开，宁聿怀送她回到四季韶光，傅嫣想和他再说几句话，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抬眼看向宁聿怀仔细去看他的眉眼，好像母亲回来后，宁聿怀就很少过来了。

　　宁聿怀发觉傅嫣的视线，朝她笑了一下，忽而俯下身在她耳边小声说一句：“明日见。”

　　傅嫣站在原地见人走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触到耳朵下方的耳坠，这是宁聿怀上次用玉书改的耳坠，傅嫣想到明日也能见他，便也不纠结回到院子里。

　　这两日的小比结束，宁聿怀基本会当天就确定要去上清门的人选，各峰的长老也会各自带几名亲传弟子，算上总数也有不少人。

　　今日闻芷难得没有被弟子挑战，傅嫣见她这么清闲也有些意外，不禁猜测是之前闻芷传出来的名声，不过瞧闻芷本人不在意，傅嫣也就没有出声。

　　冯渊见没人找闻芷着实有些稀奇，他每年就指望这点乐子，没想到这届弟子好像不干了。

　　这届弟子不行啊！

　　今日结束的还算早，宁聿怀准备回去将名单整合一下，不过看见傅嫣还在也就没有着急回去，而是问她要不要去别处转一转。

　　傅嫣见今日可以和他单独一起散步，自然是欣然应下。

　　二人走到人少的地方说话，周围一下子清净许多，还有弟子要过来请教傅嫣，却被旁边的同伴拉住，让他不要过去煞风景。

　　冯渊见宁聿怀带着傅嫣离开，转头发现闻芷还没有走，于是出声问：“三师妹对此行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闻芷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她不太喜欢说话不说明白的人。

　　冯渊道：“三师妹不想和其他门派的弟子较量一番？”

　　闻芷脸色淡漠回答：“不想。”

　　实际她也不知道此行会有什么状况，现在的轨道虽然有些偏离，但不能完全放心，闻芷甚至不知道她可以做什么。

　　另一边傅嫣和宁聿怀缓慢散着步，傅嫣抬头看向身边的青年，好一会才问：“表哥最近是不是很忙？”

　　“怎么这么问？”宁聿怀察觉到她话里有话。

　　傅嫣回答：“你这几日很少过来找我。”

　　宁聿怀没有提前说明自己最近事多，她难免会多想。

　　宁聿怀转着手里的折扇，笑着和傅嫣解释：“姨母回来，我也不好日日过去叨扰。”

　　“这话我可不爱听。”傅嫣摇了摇头，她对这个解释不觉得多满意，但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宁聿怀神情和煦，目光温柔看向身边的少女，“我不去找你，你不能过来找我吗？”

　　傅嫣思考了一会，“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要处理门派事务，也不知道……”

　　“知道了，是我的错。”宁聿怀没想到她顾虑这么多，他偏头沉吟和傅嫣说：“过几日出发去上清门，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去找你说话？”

　　“也不用特地来找我。”傅嫣觉得有些别扭，总觉得自己要求有点多，虽说宁聿怀不介意，但她也不是很想麻烦对方。

　　宁聿怀闻言叹了口气，抬手捏着傅嫣的耳垂，垂头注视着她：“到底要不要我过去？”

　　傅嫣抿唇低头不说话，宁聿怀等了一会才听见她开口：“我也不是非要你陪我说话，你要是非要来也不是不行。”

　　宁聿怀闻言有些好笑，他用手指将傅嫣耳边的落发撩到耳后，嘴上却应着：“是，是我非要见你。”

　　傅嫣这下满意了，伸出手挽着宁聿怀的胳膊，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很久没看外面了，是坐马车过去吗？”

　　对傅嫣冒出来的一连串的问题，宁聿怀一个一个回答：“应当是七天后，不是坐车是坐船去。”

　　“船？”傅嫣微微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飞行法器？”

　　“对。”宁聿怀点了点头，陪傅嫣在小道上走着，他想到傅嫣母亲也要跟过去，他要是天天去找傅嫣岂不是显得讨嫌？

　　宁聿怀转过头去看身边的少女，她瞧上去对之后的行程颇为期待，似乎还在考虑该准备什么，全然不知他们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太阳快落下时，宁聿怀要送她回山涧，傅嫣不太想这么早回去，宁聿怀顺着她的意思去了集市找吃的。

　　等到她回到山涧天已经黑尽了，傅嫣没有多在意，和以往一样同宁聿怀告别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贺雅见她这么晚回来，问了两句，知晓她是和宁聿怀在一起，垂眸想了片刻没有继续问，让她回房间准备休息。

　　傅嫣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回到自己屋里和侍女商量准备什么，免得去上清门的路上缺什么东西。

　　阿粟在帮傅嫣拆头发，小桑去铺床，阿粟听见傅嫣的话不由问：“我们也可以去吗？”

　　“你们应当可以一起去的吧。”傅嫣没有问过宁聿怀，不清楚有什么问题，但还是说明天要是能见到宁聿怀，就帮她们问问。

　　阿粟闻言心中也有些雀跃，“那就拜托姑娘了！”

　　傅嫣实际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她尝试去回忆梦里的场景，但梦中她好像甚少出门，别说离开边春山，连四季韶光也很少出去。

　　以前她觉得有表哥和母亲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当他们不在了之后，傅嫣明白自己就只是活着。

　　宁聿怀说到做到，时不时找借口过来见傅嫣，除了前两天还拜见一下贺雅，后面几天就直接带着傅嫣离开四季韶光。

　　贺雅虽然心中清楚但也没有阻拦，她只想傅嫣好好活着，见她如今在边春山结交了不少朋友，心中还是欣慰的。

　　对宁聿怀的小动作她基本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不过来贺雅也是眼不见为净。

　　很快到了出行的日子，宁聿怀特地过来接傅嫣，等傅嫣上了飞行法器，和她说了一句就去核对名单。

　　等到时间起行后，傅嫣看着下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边春山主殿，抬头入眼的便是从小见到的绵延青山。

　　阿粟和小桑也在她身边，阿粟十分高兴，情不自禁道：“姑娘，我们出发了！”

　　傅嫣笑着点了点头，她在船舷边朝外看去，瞧见云层逐渐落在船底，有风吹过她的鬓发，扬起她的发丝衣角，阳光落在她脸上柔和的不可思议。

　　傅嫣不知道此行会有什么变化，但她愿意相信事情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宁聿怀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回来，见傅嫣将半个身体探出船舷，连忙过去将人给拉回来，“掉下去可没人救你。”

　　“知道了！”傅嫣见他出现，心情愉悦问：“我们要飞多久？”

　　宁聿怀回答：“我们离上清门不算太远，估摸半个月就可以到。”

　　傅嫣愣住：“半个月还不算远吗？”

　　“已经很快了，有些偏远门派要飞两个多月。”宁聿怀将人给带离船舷边，免得她一会好奇看外面真的掉下去了。

　　傅嫣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继续问，虽然半个月是有点长，不过难得出门，她就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