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施黛

12、第 12 章

　　盯着他发来的消息，迟溪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攥紧，欢喜远远大于惊愕。

　　“那我会负责。”

　　迟溪将这心心念念的五个字，在心里又默念了好几遍。

　　溢满的欣悦，止不住的悸动，她悄悄伸手，手心贴在了自己的左边心房。

　　这时，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来保姆车送水，迟溪不动声色得立刻掩住心思，知道当下不宜外露过多，可弯上的唇角却怎么也肯降下。

　　有工作人员在，她不得不有所顾忌，于是当下未来得及立刻回复。

　　迟溪起身跟她们简单打了声招呼，就一会工夫，任医生那边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手机震动，是他打了电话过来。

　　按下接通键，迟溪静默地屏着气。

　　“迟溪？”

　　一道低沉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一刹那，迟溪只觉心尖上猝不及一阵酥麻。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以前他都是叫迟小姐，礼貌中带着几分疏远，而这次不同，他叫了全名，语气认真又急切。

　　“我在听。”她压低声音，忐忑回道。

　　那边明显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似乎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信息看到了吗？”

　　迟溪看了眼身旁，确定除了小晚还在，其他人都已经下了车，她这才放下心来，迫不及待地回道:“看到了，看到你说……要负责。”

　　她缓缓重述着他的话，雀跃得心跳如鼓。

　　偏偏那边没有立刻出声。

　　此时，小晚也注意到迟溪这边的动静，刚转过头来，就发现迟溪……正笑得一脸春意。

　　“溪姐？”小晚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迟溪立刻轻咳着作掩饰，接着用唇语示意小晚:嘘，去忙你的。

　　小晚“哦”了声，会意地赶紧识相撤了。

　　车门已经紧闭，再无人打扰，可任屿舟那边却空默良久。

　　迟溪耐心地等，半响后，终于听到对方不确认的口吻问道。

　　“你说的对你负责，指的是什么？”

　　任屿舟试探的发问叫迟溪微微一愣，还能指什么……当然是指她，还有她的全部。

　　她想要他做自己的男友啊。

　　可是，像任屿舟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意会不出？

　　那他反复确认，难道是因为自己攻势过猛，叫他为难，甚至苦恼了嘛……迟溪闷闷地想。

　　“迟溪？”任屿舟轻轻唤了她一声，似乎此刻很急切知道答案。

　　闻言，迟溪只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被进一步纠缠，于是开口的前一秒，到底漏了胆怯。

　　她手指收紧，当下甚至不敢直接说出，让他当自己男朋友之类的话。

　　“指的是，你，你要让我经常见到你，和我一起吃饭，态度也要更好一点。还有，不管工作有多忙，都要记得每天至少给我打一个电话，嗯不行……最少要两个，早晚都要的。”

　　她对着电话，毫无逻辑地说了一通，说完脸颊立刻烫烫的，意识到自己也没含蓄多少，这说的，不就是小情侣日常嘛。

　　而且，还下意识撒了娇，好丢脸……

　　她正懊恼着，却听任屿舟意味不明地说道:“就这样嘛？”

　　是在责怪她的冒失吗？迟溪听出他语气中的情绪，好像有些隐隐的不满。

　　可她没有退路了。

　　微微攥拳，她鼓起勇气开口：“任屿舟，我们先试着相处，好不好？”

　　说完，心跳的频率立刻不受控制地猛增，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究竟是有多紧张。

　　良久，电话另一边忽的传来一声叹气，迟溪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当下亦不自觉地跟着紧张起来。

　　随后，听他郑重其事，极其认真地回答:“好，我们先试着相处。”

　　现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任屿舟不断对自己说，不要贪心过多。

　　她能愿意与自己尝试着相处，已经是圆了他多年的痴念。

　　那天，迟溪一直提醒自己——含蓄点，不要让自己的喜欢变成任医生的负担。

　　而任屿舟想的却是——不能急，千万别吓到她。

　　……

　　晚上十点左右。

　　迟溪拍完最后一场夜戏，大家收工，她也正准备收拾东西回酒店，本来周谭说好要过来接她，可到了时间，人又没影了。

　　迟溪一个电话打过去，语气质问:“小周总，你不会忘记现在还在片场，为您辛辛苦苦打工挣钱的，某位迟姓员工了吧？？”

　　周谭接起电话，语气倒是殷勤：“我哪敢忘了我们徽音娱乐的一姐啊，不过现在我还在带新人应酬呢，今天来的这些投资人可真是难搞，我趁着接你这个电话，才能出来躲躲酒，恐怕今天还真不能去接你了，我这儿暂时完不了事。”

　　那边的背景声音确实听着有些杂乱，猜想周谭他们现在应该是在KTV唱歌呢。

　　迟溪只好表示理解：“行，周老板您忙着，少喝点酒啊。”

　　周谭:“亲爱的，这几天我可能都去不了了，杨菁菁正跟她那老东家解约，这里边实在牵扯得多，我正在跟进这个事……唉行了，就先不跟你说了啊，这边出来人喊我回去了。”

　　“喂？”迟溪正听着认真。

　　一阵忙音，对方挂得还挺果断。

　　怪不得周谭前几天莫名其妙突然对杨菁菁示好，还顺便卖了人情，原来是想着后面的合作。

　　迟溪摇了摇头，心想周谭现在倒是越来越会做生意，眼尖手快，也越来越有她哥周诀当年商场征伐的范儿了。

　　只不过，晨风娱乐的少东家陈斯言，这些年在圈内因为花边新闻“声名远扬”，为人高调，手腕狠辣，周谭这回对上他，迟溪还真有些担心自家姐们会吃亏。

　　除了陈斯言，他手底下的能人也不少，大名鼎鼎的何副总也是圈内的造星圣手，晨风娱乐的根基埋得深厚，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丑闻环绕，依旧像棵大树一般屹立不倒。

　　迟溪收回思绪，这些事，周潭向来不需要她跟着操心，她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

　　只是现在，小晚下午请了半天假，司机小王今天也碰巧没跟组，这么一来她手边还真没人了。

　　她坐在化妆间正犯难，温延碰巧经过。

　　“迟老师还没走？”

　　被影帝前辈叫老师，怎么听都有点不自在，虽然人家可能只是出自礼貌，或者习惯。

　　迟溪忙起身打招呼，客气道:“您是前辈，叫我迟溪就好了。”

　　温延和煦地笑了笑:“好，那你也别再客套，一直叫我前辈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温延就行。”

　　迟溪点了点头，算是和他达成共识。

　　“我看你助理不在，需不需要我捎你一段路？你不用跟我客气，大家都是同事，在剧组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像是怕被她拒绝似的，温延把话说得面面俱到，很是滴水不漏。

　　化妆间的门没关，他俩此时在这单独说话，还真有好事的人悄悄地往里面望，迟溪看了门口一眼，脸上挂着笑意，开口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助理一会儿就来了。”

　　拍戏第一天就同车回酒店，怎么想都是不妥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的温延老师，这次突然这么乐于助人了，即便他真是好心，迟溪也不得不拒绝这份人情。

　　于是，迟溪只好找了个借口，谎称助理会来，这才把这温延敷衍过去。

　　温延看了她一眼，随即不再挽留:“那好，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

　　等人走后，迟溪本想一会搭道具老师的车回酒店，她正要给道具老师发信息，却突然接到了任屿舟的电话。

　　“在哪？”

　　明明两人上午才刚刚通过话，可此时他的声音隔空而来，迟溪心中突然有种久违的奇异感觉。

　　似一汪甘甜泉水突然润湿干涩心田，没有阻隔，直接横冲直撞溢到心底。

　　满满都是甜。

　　“我在化妆间呢。”她压不住嘴角，欣悦地如实回答。

　　“在那等我，我去找你。”

　　迟溪闻言一怔，心想他医院的工作那么忙，难道下班后还特意从市中心赶过来接她？

　　这里在郊区，他开车过来单程都要一个多小时，还不算堵车。

　　记得他上午走时也很匆忙，医院的工作应该不轻松。

　　她心头不由得感动，开口轻轻的：“不要。”

　　对方也是一愣，“怎么了？”

　　“你站住不许动，我现在去找你！”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立刻拿起包起身出去迎他。

　　两人一边通着电话，一边慢慢缩短距离。

　　“我到花坛附近了呀，怎么没看到你。我穿着一条红裙子，嗯……和上午穿得不一样，你看到我了吗？”

　　现在剧组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任屿舟从侧门进来，更不用担心被人撞见。

　　迟溪没有顾虑地东张西望，耳机里却半响没有传来动静，迟溪顿住脚步，轻声问:“喂，能听到吗？”

　　对方浅浅的呼吸声传来，接着，迟溪听他道：“向你右手边看。”

　　迟溪听话转身，就看到草坪对面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衣风衣的英俊男子，他一脸斯文，正手持着电话，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周围寂寥无人，只有几盏路灯忽明忽暗。

　　遥遥相望，顷刻间，两人的世界好像只容得下彼此。

　　“医院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过来？”她站在原地，关心问道。

　　两人谁都没动作，隔着这片青绿色的草坪，安静相视着继续通话。

　　任屿舟声音轻扬:“你不是叮嘱过，每天早晚都要和你联络一次，现在，算是晚上的那一次。”

　　“我的意思是指手机发信息问安就好了，你不用特意赶过来看我的。”

　　明明工作那么忙，还要牺牲休息时间来回两头赶，迟溪不忍心看他这么累。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他顿了顿。

　　“只是什么？”

　　任屿舟：“只是，我想见你了。”

　　哪怕只隔了几个小时，依旧思念如狂。

　　两人四目相对，他罕见地说着情话。

　　距离有些远，四周光线也实在昏暗，迟溪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但她知道此刻自己的眼底，一定是欢喜得能容下一汪春水，水波泛起的涟漪正不停地往下溢动。

　　她终于发现，原来真正不经撩的人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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