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号令》平湖烟雨

69、对异能人的教训

　　“我处理了。”冉晨没挑明，发现狄姜手上包扎的绷带，从飞行器拿出医疗箱，示意对方坐下，开始上药。

　　“明知会受伤，为什么开始不和秦管家走？”

　　语气有几分责怪，其实他是心疼的，但在狄姜看来，冉晨的脸色是冷冰冰的，语气也有几分严肃。

　　“我要完成任务。”狄姜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教授，我们队几乎全牺牲了，现在我更不能离开。我一定要完成任务。”

　　若开始语气还有些犹疑，那最后一句便格外坚定。

　　而冉晨在听到狄姜说‘我们’后，已经明白对方不可能离开冲锋队了，对方有了归属感，一旦产生这种感情，就很难与冲锋队做完全的切割。

　　但还是想做最后的尝试，他抓住狄姜的手：“狄姜，我希望你能去同盟会占领区。”

　　狄姜不理解：“为什么？教授不是很讨厌那些反叛者吗？”

　　“是讨厌，但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

　　他对狄姜的关心超出了上级对下级的爱护，但狄姜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反而追问起为什么不去同盟会就不安全，得知其中原委，她反手握住冉晨，像是保证般：“教授别担心我，你看这次，虽然九死一生，我不也活下来了。”

　　“但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狄姜，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不愿意去同盟会？”

　　冉晨知道狄姜如此坚持一定有原因，只是他想不出理由是什么。

　　沉默许久，狄姜深吸一口气，看向对方问道：“如果去了同盟会，我和教授……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对吗？”

　　见冉晨侧头躲避她的视线，狄姜心知对方这算是默认。

　　“教授，我不怕危险，我最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我希望每次你回地界都能找我，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聊聊天，说说话，只是这样就好，只是这样就足以支撑我度过所有难关，就算马上死也无所谓了。你是我的信仰，一直都是。”

　　冉晨被最后一句话逗笑：“胡说什么呢？”

　　狄姜抿嘴，以为对方不信，低声喃喃：“没有胡说……”

　　“……我知道。”

　　冉晨抱住狄姜，如在玫瑰小楼般揽住对方肩膀，他看见外面湛蓝天空，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

　　今天阳光很好，天气很好，就连通过破碎窗户吹进来的风，都那么让人惬意。

　　奇怪，在暗影区的几个月，从没有今日开心，或者说，从没有见到狄姜的那一刻开心。

　　信仰么……

　　他习惯了被凡民当做神明，也曾认为那些凡民宣传的信仰是对天城的道德绑架。

　　可现在……他愿意成为狄姜一人的神。

　　送狄姜来到军团总部附近，冉晨等对方进入军区，才驾驶飞行器回到海之谷的那栋建筑。

　　不出所料，封浪早早等在这里。

　　“来了？”对方坐在地上，翘着腿晃荡，“我们任务失败，战士级别降低了3级。”

　　“是SS的任务？”

　　“是啊……”封浪点头，一跃跳起，勾住冉晨的肩膀，“把狄姜安顿好了？”

　　“嗯，谢谢你帮我。”

　　“得了，还客气。”封浪放开冉晨，双手抱胸看着空旷的大厅，“暗影区的工作怎么样？那么快就溜过来，看来很有权利啊。”

　　有件事，冉晨并不打算瞒着对方，“我杀了那个跳上飞行器的天城人。”

　　“我知道是你，但战斗部把账记在了狄姜头上，她有了案底，就算你回活动所工作，也不可能带上她了。”

　　冉晨沉默，这事他之前考虑到了，算是不利的情况之一。

　　所以才会反复劝狄姜去同盟会。

　　但他也不可能承认杀了天城人，异能人互相残杀，轻则流放暗影区，重则坠空刑罚。

　　“冉晨，我觉得狄姜很奇怪。”

　　“奇怪？”

　　“小黑在对面楼梯处打开了定向生化频段攻击，攻击对象包括狄姜，她的同伴都皮肤割裂血管爆破，可她却安然无恙，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封浪好几天，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扭头看向冉晨，见对方也皱着眉头思索，顿时明白这人也不清楚。

　　“算了，说不定机器出错了呢。”拍了拍冉晨肩膀，封浪打开扇子，很八卦的低声道，“晨儿，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冉晨收回思绪，指了指手表屏幕，“地界信息有介绍，旧世界异能协会的分部。”

　　“陆云上次不是杀了个凡民嘛，他操纵的藤蔓遇血发根，结果感应到了下面有个隐藏的地下室，拓荒组前天晚上来，昨天上午撤走，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虽然不想浪费时间，但在封浪的软磨硬泡下，还是跟着去了地下室。

　　古老的操纵间，交错复杂的电线，还有一面墙的实体屏幕。

　　本来不感兴趣的，但看见中间操作台上的一个标识后，他握紧唐刀，手指拂去上面的灰尘确认图案。

　　果然……

　　和玫瑰小楼那个地下监控室一样。

　　这里也是个监控室？

　　封浪走到资料区，发现每个储存隔都覆着厚厚的浮灰，切了一声：“我说拓荒组怎么溜那么快，感情啥都没有。”

　　说着，他转着扇子朝冉晨走去，见对方擦拭操作台，“有必要吗？谁知道这些仪器还能不能转动。”

　　“万一呢。”

　　冉晨认出操作台的字是旧世界古汉语，在活动所狄姜帮他翻译时，他也学了些词组，看见有个‘开’字，想着或许是启动的意思，直接按下那个按钮。

　　没有反应，他并没气馁，像是排列组合一样从左到右依次按下。

　　封浪靠在椅子上，托腮看着冉晨动作，偶尔帮忙配合同时按下按钮。

　　一个小时后。

　　试图了所有排列组合，毫无结果。

　　封浪断定这里的机器内部肯定老化无法使用，不然不会没一点儿动静。

　　冉晨手掌撑着操作台，正在思考还有什么开启办法。

　　这时，他们面前那面墙的屏幕传来滴答声，接着像是爆炸般，从中间那个显示屏开始，所有屏幕亮了。

　　播放的画面让人崩溃。

　　一个人被长枪短炮逼在中间，他表情扭曲绝望，最后手上的冰霜蔓延到全身，他把自己冰成冰雕，在枪击炮弹下变成碎片。

　　封浪无语：“傻了吧，为什么不跑啊？”

　　冉晨还算冷静：“你看中间那个枪后面是谁。”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痛哭看着碎成冰渣的那个异能者。

　　“这……他们是夫妻？”封浪合上扇子，回过神，“对了，这是旧世界异能协会分部，那这放的是清洗纪年的事？”

　　画面转换，一队年轻的男女站在高楼天台，背景忽然响起一句话，虽然听不懂，却能看出他们眼中霎时燃起的希望，他们高声喊着那句话，中了数弹，拉着手跳下高楼。

　　知道最后一刻，两人还是笑的。

　　封浪不理解：“这是凡民吧？旧世界连凡民都不放过。”

　　“是异能人，仔细看，他俩和前一个男人的脖子上，都带着一个银色的牌子。”

　　封浪咬牙切齿：“那个年代真的……”

　　说不出心中的情绪……恐怖？憋屈？愤怒？

　　或许皆而有之。

　　他扭头看向冉晨，从对方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握紧双拳的手，泄露了对方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镜头转换，这次是一个小女孩。

　　她双手带着蝴蝶结手套，开心的看着手中慢慢绽放的菊花。

　　“木系异能。”，冉晨和封浪异口同声。

　　忽然巨型水柱冲过来，小女孩表情痛苦，朝前跑了一步却绊倒在地，他们这才发现女孩脚腕被一个铁夹咬住，是那种捕猎大型野兽的夹子。

　　水柱坚持不懈冲击女孩，女孩像是被强酸腐蚀的树木一样，浑身冒出烟雾，最后整个人融化消失。

　　“混账！”，封浪拍桌，“这还是人吗！”

　　“听说在清洗纪年，异能人绝望了十年，藏了二十年，期间这样的事比比皆是。”

　　在天城育英院，清洗纪年的内容一致是最为重要的历史课。

　　异能协会当初为了保护残存的异能人，销毁了所有资料，为了完全杜绝政府技术人员入侵可能，也包括存在一个服务器中的那几年录像。

　　所以，那段黑色的岁月，育英院课程多数都是文字描述，图片也只是和地界政府缓和关系后要的一些资料，可想而知内容是多么不可信。

　　如不是今日亲眼看见视频记录，他还停在异能人在旧世界只是受奴役压迫的认知上。

　　想起最近天宫盛传的消息，规划部欲要与联合政府□□更加深入密切合作，分享关于旧世界诞生纪年（2065-2081）的研究。

　　也不知看过这样惨无人寰的迫害和屠杀的视频，他们是否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开展合作。

　　他一直都清楚的认知到，天城和地界政府，只能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决不能变成利益共同体。

　　自从知道‘凤凰’秦暖的故事，他更确信如此。

　　异能人只有1个，她就是研究对象；
　　数量达到亿分之一，他们是可利用对象；
　　达到百万分之一，是忌惮对象；
　　万分之一，是恐惧对象；
　　当比例在千分之一时，针对性的屠杀……开始了。
　　要不是丧尸爆发，怕是异能人早就灭绝。

　　对异能人的教训，就是永远不要怜悯地界凡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