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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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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连三的冲击波伴随着高热光亮砸落在研究所外围的防护罩上,爆炸声被层层材料隔绝在外,只透过微弱的沉闷轰鸣。
监控画面中刺眼的闪烁以及防护能量警告不断跳跃的数字昭示着在这种强力火力袭击下,防护罩坚持不过两分钟。
杜秋宇在短暂失神后,手指在操作面板上迅速操作,将核心数据另外存档备份,随即从中控下载销毁程序,设定为备份之后立刻销毁所有数据。
读条不断跳跃,杜秋宇脑海中忽然闪现多年前的某个片段,他立刻绕过实验台,抬手按下滑门旁一处金属墙壁,蓝光扫描掌纹,随即弹出一个半人高的展柜。
在十数年前那一连串针对性的恐怖袭击之后,中心为每个研究所的核心实验室都配备了高效能的武器,并且集中培训了使用方法。
随着时间推移,对于研究员的武器操作逐渐不再重视,到杜秋宇进入研究中心时已经简化成一堂全息课程。
杜秋宇扫视一眼,迅速从展柜里抽出一把跟当时全息演练相同型号的光子手 枪。他低头凭着记忆在某处点击几下,枪身弹出一个检视窗口,确保能量条充足后紧握在手中。
加载条刚刚跳跃过半,而防护罩早已经彻底损坏,震耳轰鸣失了隔绝清晰传导至地下,此时身处地底更加加剧了震颤。
杜秋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多重刺激下记忆的闸门打开,埋藏在深处的恐惧倾泻而出,使他眼前阵阵发黑,鼻尖似乎也嗅见了硝烟与血液混合的恶心气味。
他克制着手指的颤抖,勉强将监控信号与个人终端联接,调整指令让外部监控实时传入。
一个页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杜秋宇眨了下眼,迅速从操作台中抽出连接器接上个人终端,打开隐藏文件夹,调出一个尚未运行过的工程。
这是一个隐秘的通讯工程,已经在另一处下载,只是还未来得及真正调试他就离开了首都星。
无休止的轰炸短暂停息。
杜秋宇曲腿靠坐在墙角,睁开眼,目光落在监控画面上,数道黑影在灰烬的遮掩下潜入研究所。
杜秋宇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余光瞥见加载条终于变成另一种形式。
他深吸口气,手上不断切换频道,一边默数一边确认袭击者的大致路线后,果断切断实验室内其余能源,整个实验室忽然暗下来,仅有中央控制台犹在散发出幽蓝色的微光,缓慢运行着销毁指令。
滑门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身影迅速旋身而出,实验室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杜秋宇紧贴墙面,往之前规划好的方向潜行。
研究所配备有少量防御性仿生人,平常都处在休眠状态,只有遭遇重大袭击时会自动启动,亦或者手动唤醒。
杜秋宇刚从监控画面看到,仿生人此时已经尽数从防御塔里出来,正和袭击者正面交火。
担心分散注意力,以及避免被发现,杜秋宇关闭了监控画面,凭着记忆摸索前进,小心翼翼地回避可能出现敌人的通道。
即使拥有防身武器,但杜秋宇对自己的身手有自知之明,对上拥有丰富经验的杀手肯定毫无胜算,他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躲避等待救援。
昏暗的通道里指引灯在备用电源的支持下亮着微弱的绿光,打在杜秋宇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突然袭击和心中恐惧的双重高压逼得杜秋宇心脏剧烈跳动到几乎难以呼吸。
他强忍着眩晕,强迫自己慢而深地吸气,再缓缓吐出,几次下来好歹使得胃里的躁动平缓了一些。
研究所靠近防御塔的方向有一个极其隐蔽的隐藏空间,是那场连环袭击之后的另一个保护措施。
为了节省资源,研究所重建时整体被设计成一个半环形,其间又被划分成不同功能区,通道不算复杂。
杜秋宇在等数据存储时观察过入侵者的位置,他必须穿过入侵者和仿生人的战斗区域才能找到那个隐藏空间。
武器的蜂鸣声在不远的通道中炸响,刺眼的亮光不时闪烁,照亮整个战斗区域。
杜秋宇身体紧贴着墙面,手里的枪把被染上了体温。
为了避免被注意到,他提前在之前的通道里看过监控,几个仿生人的机体在更多袭击者的围攻下已经大量损坏,但敌人显然也没占到什么好处。
交战声不绝于耳,现在显然不是什么通过的好时机。
几道难以察觉的人影打在地面,迅速由远及近。
杜秋宇心脏猛地一跳,无声地后退进拐角,整个人藏进幽暗的环境里,屏息死死盯着面前的通道。
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在不远处的爆炸声中几不可察,三个持枪的男人快步跑进右边通道,叛军的肩章在微弱的光线里一晃而过。
幸而没有注意到几步之遥的地方,杜秋宇悄悄松了口气。
耐心等了几分钟后,旁边通道里的交战声变得断断续续。
杜秋宇深知再不行动只会等到搜捕的叛 军,他咬了咬牙,躬身潜入左侧通道。
幸运的是主战场转移了位置,与杜秋宇相隔两个过道。
血腥味其实不太明显,仿生人武器射出的压缩能量弹产生了极高的温度,将叛军的残肢断口处在短时间内完全破坏,如果不是还保留了部分人体特征,甚至无法看出这是人的一部分。
杜秋宇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地面的人体残骸与仿生人残躯上移开,然而耳边充斥的惨烈嚎叫声不断,一些无数次在深夜回放,午夜梦回却又什么都回想不起的画面终于拨开迷雾,不断闪现在眼前。
十多年前的袭击后,杜秋宇被父母好友带回家中收养。
然而经历过长期的心理干涉仍旧无果,六七岁的小孩整日陷在恐惧当中,完全丧失了正常沟通生活的能力,任何一点刺激都能让他崩溃。
无奈之下,监护人选择对他进行了药物辅助的心理暗示,寄希望于他能够撑到心智成熟的时候。
杜秋宇的牙齿克制不住地打颤,几乎跪倒在地,他感到从骨头里渗出的凉意袭遍全身,心脏的跳动却剧烈到几乎像是要跳出喉咙。
他颤抖地挪动脚步,艰难穿过交战区域,四肢终于失去了控制,跪倒在地上。
杜秋宇眼前不断闪烁过十多年前的画面,爆炸,坍塌,慌乱的研究员,父母强忍眼泪的面孔,以及最后无尽的黑暗。
无光的牢笼不曾被打破,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卧在废墟之上,黑暗之中无数恶魔叫嚣着要将孩童撕碎。
杜秋宇眼神失了焦,双手无意识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窒息感蔓延而上,恐惧,不安,厌恶,自责,内疚,无数负面情绪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仿佛一瞬间将他拽回了噩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杜秋宇恍惚间察觉到手腕上的终端似乎在疯狂震动,他稍稍回了些神,视野之中一个等比缩小了十倍的全息投影被强制弹出。
永无止境的黑暗被打破,杜秋宇看见一只瘦小的手掌虚弱抬起,无力地触上反应仓的透明仓壁上,备用氧耗尽带来的窒息以及骤然见光让他眼前阵阵眩晕,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逆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