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哪里不对劲》渔子酱酱

12、第12章

　　因为兰渚睡前的一句话，施央半宿没睡好，翻来覆去思考兰渚的“高兴”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

　　正常人被跟踪了，第一反应会是“高兴”？

　　可兰渚明显又不是个正常人——正常人估计不会主动对别人说自己有病。

　　男人心，海底针。着实是难以揣度。

　　大清早，众人被一阵哀嚎惊醒。纷纷开窗往外看，后院里一人一兽在互殴。说的确切点，是楚云寂在单方面被莫奇吊打。

　　保持风度翩翩佳公子形象几百年了的楚云寂此刻正呲牙咧嘴，脑袋被抓成一团鸡窝，左手被莫奇的尾巴缠住，右手钳住莫奇的爪子，丢也丢不掉，打又不敢打，手臂被挖出好几条血道道。

　　见施央推窗，楚云寂立刻怒道：“小师妹，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打，容不容易死，不容易死的话我动手了！”

　　施央也不知道莫奇脆不脆。正常来讲，不管是神兽还是妖兽，血都很厚，可莫奇是个战五渣，很有可能是个一碰就跪的另类。

　　兰渚隔着窗户对施央道：“师姐，莫奇很容易死的。”

　　施央便对楚云寂道：“大师兄，你别打它。”

　　楚云寂深深叹气。“赶紧下来帮帮我。”

　　施央应道：“来了。”

　　她飞快穿衣洗漱，而后飞身而下，张开两手要去抱莫奇。谁知莫奇也不认她，圆溜溜的红眼珠一瞪，仿佛施央再往前一步，它就要上来抓烂她的脸。

　　她无奈道：“大师兄，你看，怎么办。”

　　楚云寂快要崩溃了，“这什么东西啊，天地可鉴，我是一点儿也没惹它，晨练着呢，这玩意儿突然就从二楼蹦下来，对着我就开始拳打脚踢。”

　　堂堂长衡宗大弟子居然被一只妖兽揍了，还不好还手，因为对方曾经是只宝贝的神兽。

　　过了一会儿，兰渚才穿戴整齐好整以暇，施施然从二楼下来。他对莫奇吹了声短促的口哨，莫奇便松开楚云寂，一溜烟跑到他身边，伏在他脚下，甚至当着楚云寂的面，用毛茸茸的脸蛋蹭了蹭兰渚的腿。

　　楚云寂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不是，为什么妖兽会听他的话啊！”

　　施央摇头。同时，她警惕地想，兴许莫奇是察觉到兰渚有变成大魔头的潜质，才对他百般谄媚讨好。

　　这可不行。她对楚云寂说：“等此事了结，还请大师兄把莫奇带回去交给御兽师，洗去它身上的妖气。”

　　楚云寂道：“你说的对。”

　　兰渚弯腰抱起莫奇，说：“师姐，莫奇现在似乎很听我的话，不如我命令他控制青芜宗陷入沉睡，你就不用进傀儡壳子了。”

　　施央脱口而出：“不行。”

　　怎么能让兰渚用妖兽！

　　她随即补充说：“你现在修为尚浅，不一定能控制住它；而且你如今根基不稳，此时就御妖兽，恐怕会让妖气入体，遭到反噬。”

　　兰渚垂眸沉思片刻，认真答：“师姐说的有理。是我欠考虑。”

　　“等等。”楚云寂在一旁手忙脚乱地摆弄鸡窝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是，我记得昨天有人说既然不是同门，就不宜再以师兄师妹相称。你们俩现在也不是同门弟子吧，怎么他还叫你师姐？”

　　施央呈递了请辞书，但兰渚可没有。按规定来说，他现在和楚云寂一样，还是长衡宗弟子。

　　兰渚泰然自若，道：“我同师姐一直假扮一对散修师姐弟，为了表演自然，所以私下也就不改口了。”

　　楚云寂哑然。

　　施央却以为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不管对方叫什么，只要知道是在喊自己就行。她打圆场道：“兰渚，你快去吃饭，吃完饭我带你练一个时辰的功，见过荆师姐之后咱们便要出发了。”

　　闻言，兰渚马上听话地把莫奇放回鸡笼——他们的锁妖笼还在等荆壬语从长衡宗带过来，在此之前，用的都是季漓漓从邻居家借的鸡笼，再由施央和楚云寂轮番在鸡笼上封锁妖咒。今早锁妖咒有效时常到了，没有及时重新补咒，才叫它跑了出来。

　　莫奇趴在鸡笼里，委屈地缩成一团。

　　吃完饭，兰渚手持桃木剑，随施央到后院练功。施央交了他几招基本剑法，又让他多诵了好几遍清心咒。至于修炼功法，她绞尽脑汁找出几条最慢进、但也最稳妥，最不易走火入魔的交给兰渚。

　　辰时过，门外掀起一阵寒霜剑意，二师姐荆壬语如约而至。

　　她神色漠然，下巴微抬，身形修长，浑身上下一股傲然之气，立在那儿就如同一柄时时准备出鞘的利剑。

　　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又扫过茶楼，荆壬语道：“你就住这种地方。”

　　楚云寂接过她手里拎的包袱，一边打开在里面翻找，一边道：“茶香四溢，我觉得不错。”

　　荆壬语意味深长的“呵”了一句。

　　从包里翻出锁妖笼，楚云寂甩上二楼封住莫奇，给两边介绍：“壬语，这是小师妹施央，这是小师弟兰渚。”

　　施央道：“荆师姐。”

　　兰渚随后道：“荆师姐。”

　　荆壬语干脆利落道：“既已不是同门，便不能再称师姐。大师兄做人没有原则，不管相关礼数。我管。”

　　楚云寂狂扇扇子：“壬语你说谁没原则呢。”

　　荆壬语冷冰冰吐出一个字：“你。”

　　“不给面子，我是你大师兄！”

　　荆壬语面不改色：“‘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宗门规矩面前，不分资历，宗主来了也一样。”

　　说罢，她抬腿便往门外走。“速战速决。”而后如同来时一样突然，迅速消失在门外。

　　楚云寂意料之中，回头对施央道：“你看，她就是这样，谁的面子都不给。”

　　施央抓起元翘的傀儡壳子，道：“大师兄，走吧。”

　　三人很快来到青芜山附近。

　　按照计划，施央握住傀儡壳子，楚云寂拿出重新做的三寸画皮，往粗制滥造的傀儡壳子上一贴，然后又再三寸画皮上贴了一张傀儡符，接着念诵咒语。

　　施央只觉被一股大力拽进一团漆黑空间，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再睁眼，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元翘。

　　她尝试着开口说话：“大师兄。”

　　嗓音清脆绵软，同她原本的声音有着天差地别。她又试着走了几步，姿态也不受控制地改成了元翘的习惯。

　　楚云寂给她另一张符纸：“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就把这张符烧了，把灰吃下去，就能离开傀儡壳子。”

　　施央接过符纸，仔细收好。

　　兰渚担忧道：“师姐，一定要小心。”

　　施央道：“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三人兵分两路。兰渚同楚云寂从正门进，施央则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偷偷绕到后山，再次进入山洞。

　　正常来讲，尤衍真应当带着弟子迎接楚云寂，此刻山洞内不会有人。不过保险起见，施央先藏匿在树后，召唤佩剑剑魂，将其分出一缕，凝结成巴掌大的透明小剑，再将自己的部分感官附在其上，这样就相当于自己进去观察了一遍。

　　这也是剑修的独特之处。在达到金丹期之后，佩剑内会逐渐诞生依附于剑修意识的剑魂，相当于佩剑的自我意识。剑魂可以脱离佩剑单独召出，无影无形，却能承载主人的意识，约等于化神期才能有的分身。

　　逛了一圈后，没有在山洞内发现人的踪迹，施央便用了楚云寂给她的万能开锁符，解开洞口的灵锁，披着元翘的皮进去。

　　楚云寂是元婴期符修，只要是修为在元婴期以下修士造的灵锁，他的万能开锁符都能无视各种机关技巧直接将其破开。高阶修为的修士总能给低阶修士进行降维打击。

　　施央提着一口气，几乎是贴地半飞的状态，来到铁栏前。元翘不见了，铁栏内空无一物，只有留在山壁上的道道抓痕。

　　她打开铁栏，仔细观察山壁，试图找到一点线索，或是暗格机关之类。

　　她张开手贴上山壁，指尖释放出一股灵力，探测周围山体。如果有机关密室，那么灵力会在遭受山体阻碍，进入密室后变得通畅。

　　灵力消失了，被山体尽数吸收。

　　施央不死心，又灌了一道灵力进去。

　　突然，她双耳捕捉到一声微弱的，东西落地的声音。

　　声音细小而清脆，仿佛是隔着一道很厚很厚的门，拼尽力气才传到施央的耳朵里。

　　施央的视线锁定住声音的来源。在铁栏外。

　　她跨出铁栏，屈指在方才传出声音的那块山壁上敲了敲。“笃笃笃”，单纯的指节和山石碰撞的声音。

　　不过施央能感受到，指节传来的细微震感，同她敲完全实心的山壁时有些许差别。

　　把密道放在铁栏外面，看来尤衍真很懂得什么叫灯下黑。一般人见到这种布局，恐怕都会将视线集中在铁栏内部的空间，反而注意不到外面的山壁。

　　施央取下山壁上的一张明火符，掌心托着，在那块山壁上细细查看。须臾，在山壁顶上，果然看见一个小小的凹槽。只是那凹槽十分不明显，乍一看就是山石的普通纹路。

　　施央想了想，一掌拍上去，像是在打一个人的脸。

　　谁知，面前的山壁簌簌动了一下，落下一层薄灰。下一秒，竟然缓缓往后凹去，呈现出一人高的四方小门。

　　施央：“……”

　　她本来只是想试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开这机关，随意挥了一掌，居然就开了。她第一次见到被人打脸就能破开的机关，设计这道门的人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施央推开门，往里面瞅了眼，黑洞洞的，一点光亮没有。

　　她走了进去。

　　通道四面切的笔直，明火符活像一团鬼火，在黑漆漆的通道里幽幽燃烧。施央边走边观察四周的山壁，往里走了一段，山壁逐渐消失，变成了一块块青砖石垒起的通道。

　　施央凑近青砖石，用手抠下一点青苔。看样子有点年头了。

　　一转身，突然，一张倒吊着的人脸出现在她面前。明火符的光亮下，面色惨白，头发一缕缕贴着，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