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工具人》楠有乔木

195、第 195 章

　　一早起来吃过早餐，两个人和刘姨打了招呼就出门了。

　　虽然已经是六月中，不过农历也要明天才进五月，沈砚苏习惯性穿春款长袖衬衫。

　　黎辰这个怕热的人也是穿长袖，虽然他怕热，不过夏天去公司依旧是衬衫西服，只有在家里才会穿短袖休闲服或者家居服。

　　最近还因为和沈砚苏买了同系列的衣服，配合着沈砚苏。

　　他不懂这样穿有什么意义，以前他和晏苏虽然买过一样的东西，不过那纯粹是因为他刚好觉得适合他。

　　最近他在公司只要有时间就会上网百度情侣之间喜欢做什么，看到那个情侣装直接去搬了好几套回家。当然了，也是精挑细选，挑他觉得沈砚苏穿起来会好看的。

　　虽然才过八点半，车外的气温已经有25度，等到中午温度就会升到30度左右。

　　夏天真的到了。

　　出门黎辰开往江北大道，沈砚苏并不知道黎辰想带他去哪里，他也没问，不知道路程多远，干脆拿出手机玩起了小游戏。

　　不知玩了多久，可能是能量用完了，沈砚苏收了手机看了看车窗外，这才觉得有些惊讶。

　　这条路是去梧山陵园的，虽然还没到进入陵园的小岔路，但两边的梧桐树已经预示着目的地。

　　上次过来的时候也不过两个月前，那时候才刚刚开始发芽的枝桠此时已是一片苍翠。大片大片的梧桐叶你推我挤，努力展示着勃勃生机。

　　偶尔车辆经过，引起的一阵风让两旁的梧桐叶随风晃了晃，发出一阵絮絮声。

　　沈砚苏：“大叔，你要带我去看你的母亲吗？”

　　“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带你去看看。”

　　沈砚苏想了下，小心翼翼道：“大叔，你恨她吗？”

　　黎辰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被人欺负的时候如果孟扬和姐姐不在，我就会想为什么她要带我来这个世上，我本就不应该出生。”

　　沈砚苏：“大叔……”

　　“如果是我的父亲犯的错或许我还能为她辩解，后来知道，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黎辰表情很平静，语气很淡，给沈砚苏讲着他的母亲当年犯的错，“当年她是餐厅的服务生，因为父亲经常出差，常去那家饭店，她渐渐知道父亲家里有钱，所以有一次趁着父亲喝醉了和父亲发生关系。”他说着嗤笑一声，“只是一次，我就这么诞生了。她只是赌一次，却让我痛苦三十几年。”

　　“关于她为什么怀孕了没有立马找上门没人知道，直到我出生一个月后她才抱着我找父亲要说法。当时妈只有一个女儿，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没有再要孩子。可能她是觉得母凭子贵，所以想用我让父亲娶她入门。”

　　“刘姨说当时爷爷很生气，打了父亲一巴掌，也明确表态黎家的长媳妇只有一个。可能出于对无辜的我的同情，爷爷给了她一笔钱，她拿到钱把我放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辰的声音有些哀凉，即便过了三十五年，即便他那时候没有记忆，但想着也会心疼襁褓中的自己。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迷上了赌博，把钱输光了被债主逼到自杀，而她的家人因为她未婚先育和她断绝往来……这些是姐姐为了我偷偷拜托爷爷的司机调查的，陵园也是姐姐拜托他帮忙打听到的……”

　　“后来我每年都会来看她两次，但一直无法称呼她为妈妈……”

　　黎辰开车时从不会在车里放音乐，不管距离多远，他永远在封闭的车里孤单前行。

　　车厢里很静，过于安静的空间把黎辰心里的悲哀放大，那股凄凉的情感像长了触手的章鱼，把黎辰的伤心握在触手里的吸盘里。它用力蹦离黎辰的心底，在车里肆意游走，最终把触手伸向沈砚苏，把那份悲伤释放到沈砚苏身上。

　　那股悲伤让沈砚苏心底在颤抖。

　　沈砚苏一直静静听着，他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当初季杉棠的母亲是因为被男人抛弃了，不得已才自己一个人抚养了季杉棠。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不懂为什么会有母亲那么狠心，生了孩子只是为了嫁进豪门，只是为了换钱。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黎辰，只能伸手用力握着黎辰的手臂。

　　黎辰侧头看着沈砚苏那双眼角微红的眼眸，装作无感道：“我没事，该懂的也懂了，也就不觉得痛了。”

　　“大叔，没关系的。我很喜欢你，我很爱你，没关系的……”

　　“谢谢你，小老虎……”

　　“……”

　　说着说着进了通往陵园的唯一通道，两旁的树比清明节那时候更显苍翠。

　　连续两个弯道上坡便看到了陵园的入口。

　　停好车黎辰带着沈砚苏来到他母亲的墓前。

　　虽然有听孟扬提过，但亲眼所见沈砚苏还是很惊讶。

　　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和晏苏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不过分，只差墓碑上的人留着一头长发。

　　女人眼神里的冷漠即便是从照片上沈砚苏也感觉到了，这个眼神沈砚苏觉得和晏苏那天把他拦在电梯前侮辱黎辰时如出一辙。

　　明明阳光温暖普照，眼前的人那眼神让人从心底生了寒。

　　女人那股不屑的清冷目光虽然和黎辰有几分相似，但黎辰骨子里还是温柔的。

　　至少沈砚苏心里是这么认为。

　　盯着女人那张冷漠的脸看了几分钟，黎辰才淡淡道：“我今天带我爱的人来看你只是想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尊称你为母亲，想不清的事已经明白了，你自己造成的后果怨不得人。”

　　“小时候因为你没有得到过母亲的温暖就当是我替你赎了罪，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犯错了。”黎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几秒后才继续道，“虽然我很想说我以后都不会来看你，但也感恩你把我带到这个世上。这辈子我依旧会每年和砚苏过来看你，但下辈子我不想再遇到你。”

　　“谢谢你当初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我……”

　　“……”

　　沈砚苏全程没有说话，他静静站在黎辰身边听着黎辰看似冷酷，实则温情的话。

　　风从远处的山顶拂来，知了从他们进陵园就没有停歇过，鸟儿偶尔的叫唤声在这陵园听来声声哀凉……

　　又站了十几分钟，黎辰拉着沈砚苏的手，十指紧扣，柔声道：“走吧。”

　　“嗯。”

　　沈砚苏又盯着墓碑上的女人看了几秒，那张脸，真的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是女版的晏苏。

　　沈砚苏拉着黎辰要往来路折回，他想趁这个机会带黎辰去看他的母亲。还没拉着黎辰转身往后面过去黎辰就带着他往前面走去。

　　“大叔，怎么啦？”

　　“跟我来。”

　　虽然一脸疑惑，但沈砚苏还是跟着走了，他不知道黎辰想带他去看谁。他见过黎辰的父亲和奶奶，他们不在这边。

　　往前一直走了几十米黎辰带着沈砚苏往上爬了两次台阶，之后又往右手边走了十几步，在一座双人合葬的墓碑前驻了脚。

　　沈砚苏还没反应过来，盯着前面的墓碑看。看清墓碑上的照片，他握着黎辰的手颤抖起来，眼眶瞬间红了。

　　“爸，妈……”沈砚苏声音里带着哽咽，几秒后眼泪滑落，他侧头看着黎辰，感激道，“大叔……”

　　“虽然自作主张，不过爷爷有让人挑了适合的日子。我知道你很倔强，如果我说了你也只会拒绝，说你会自己看着办。”

　　“谢谢你，大叔……”

　　沈砚苏转头看着墓碑上那两张不同于黎辰母亲冷漠眼神的温柔脸庞，嘴角抽蓄了好几下。他想笑，他不想父母担心他，他想告诉父母他不听话了，喜欢了一个男人。

　　可，眼泪根本止不住。

　　“呜呜呜……爸妈，我……我和砚琳很好。对不起，因为我不够努力，所以……所以没能早点儿让你们在一起。我……”沈砚苏用力握着黎辰的手向上举了起来，断断续续道，“爸，他……您见过的，就是……就是我和您说过的那个奇怪的大叔。我……我让你们丢人了，我，我喜欢他……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即便你们不同意我也决定和他在一起，如果你们想骂我那下辈子一定要结婚，一定还要生下我和砚琳，我一定乖乖听你们的教训……”沈砚苏说到这里破涕为笑，补充道，“只是如果下辈子又让我遇到大叔我还是会带他回家，到时候你们不要打我，打他，是他把我变成这样的……他还欺负我，你们要狠狠地打他……”

　　说着说着因为难过，沈砚苏又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爸妈……”

　　黎辰静静听完沈砚苏的话，之后他看着墓碑上那对慈祥的人，郑重道：“爸妈，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们，因为我和砚苏已经举行过仪式。即便你们不同意我也会把他抢过来，我会好好宠他好好爱他，所以如果有怨言，那请你们下辈子再教训我吧。”

　　有些幼稚的誓言，这根本不像黎辰会说的话，只是因为照顾沈砚苏的情绪，也想让沈为民夫妇放心。虽然他们离开了，不过还有人会替他们守护好沈砚苏。

　　沈砚苏呜咽道：“都是你的错，我爸一定会拿扫把打你的，竟然抢走他们的宝贝儿子……”

　　眼前浮现起高中时他与父亲的对话。

　　那次晚自修放学，沈砚苏去律师事务所要和沈为民一起回家，那时候他的学校就在沈为民公司附近。

　　一进去看到两个男人在和沈为民说着什么，当时沈砚苏才高二，看着那两个人举动亲密觉得很奇怪，等他们走后才好奇地问沈为民。

　　“爸，您为什么帮他们呢？这个人不是因为喜欢男人而不要他的妻子吗？”

　　“砚苏啊，他原本就喜欢他，只是他的妻子因为家里有钱有势又喜欢他，所以用手段拆散他们。”

　　“那不是很奇怪吗？明明他的妻子很爱他，而且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

　　沈为民呵呵笑了两声，他摸了摸沈砚苏的脑袋，意味深长道：“爱情是两个人相互喜欢，只是一方的喜欢不是喜欢，是束缚、是枷锁。我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当那个男人为了他喜欢的人跪下来求我的时候我的心颤抖了。呵呵……你还小，不明白……”

　　“反正我以后一定不会像他那样。”

　　“是吗……我们快走吧，砚琳和你妈妈等着我们一起吃夜宵……”

　　“我真的饿了，晚上……”

　　沈砚苏知道他的父亲不会反对，刚刚他对着他们抱怨其实也只是想撒撒娇而已。

　　又站了十几分钟两个人才离开。

　　一上车黎辰探过身，他心疼地擦拭着沈砚苏的眼尾，温柔道：“别哭了，眼睛要肿了。”

　　沈砚苏抽噎道：“呜呜呜……我也不想哭，可是眼泪止不住……”

　　可能是沈砚苏此时说话的样子有些好笑，黎辰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沈砚苏转头看着黎辰，用泪汪汪的双眸凶巴巴道：“你……你笑什么，大叔你很坏，没看到人家正在伤心吗。”

　　“小老虎的眼泪还真多。”黎辰双手捧着沈砚苏的脸颊，大拇指温柔地擦拭着沈砚苏脸颊的泪痕，“每次看你哭我都会心疼，别哭了。”

　　“你明明看起来就不像心疼……”

　　“疼……”

　　缓和了几分钟沈砚苏才平稳了情绪，渐渐止了哭声。

　　黎辰笑话道：“可乐哭的时候我还不用哄这么久，小老虎比可乐还会撒娇。”

　　“臭大叔，闭嘴！明明是你自己像石头一样还好意思说我。”沈砚苏说着侧头盯着黎辰，几秒后才好奇道，“大叔，是不是自你独立后就没再掉过泪？”

　　看着那双哭红了的桃花眼，黎辰好像回想起那时候的事。他探过身温柔摩挲着沈砚苏的眼眸，哑声道：“哭过三次。”

　　沈砚苏有些惊讶，想到是不是因为晏苏所以黎辰才哭的，有些不高兴。他拍开黎辰的手，闷哼道：“哼，看不出竟然会为了龙虾精哭，大叔你真的可以啊。”

　　看着吃醋的小老虎，黎辰轻笑一声，握上沈砚苏的手，开始讲着当时已经逐渐冷酷的他为何落泪。

　　“独立后第一次落泪是姐姐出嫁那天，那是一六年的十二月初五，那天……”

　　那天黎辰躲在自己房间哭，之后用了很长时间平复情绪才出去，刚好贺东过来迎亲了。

　　当时孟扬还问他眼睛怎么红了，他说是刚刚进了灰。

　　等一系列仪式之后大家在吃点心，黎辰把贺东拉到没人的偏厅，看着这个矮他八公分的男人，他很冷酷地交代道：“贺东，这辈子你都要对她好，但凡你对她有一点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贺东有点愣，他那时候知道黎辰和黎颖疏淡了，不过还是郑重做出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