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工具人》楠有乔木

190、第 190 章

　　黎重华下午四点多到家，今天是老夫人的弟弟过生日，他去参加。一回来可乐就开始絮絮叨叨，跟他说他舅舅和小舅舅晚上要住下来，这个当代社会的社交天花板和老爷子嘀咕了很久。

　　贺东今天也是因为怕陶文曼一个人孤独，所以推了事情呆了一整天。

　　晚饭过后差不多八点，一家人在后花园坐着吹晚风。几个大人喝着茶说着话，可乐和沈砚苏在前面拿着剪刀剪花，说什么要给沈砚苏带回去。

　　和节日里那种家族团聚充满勾心斗角的感觉不一样，这种轻松愉悦的氛围让黎辰心情很好。

　　一直渴望的东西在抓到沈砚苏的那一刻已经都得到了。

　　爱情、亲情，此时都围绕着他。

　　乐乐坐在黎辰腿上，一直拍着桌子，眼睛盯着桌上的茶点，咿咿呀呀的。

　　“吃吃……糖糖……”

　　黎颖擦了擦乐乐嘴边的口水，笑话道：“真是和哥哥一样的小馋猫，不能吃。坐好了，再乱动舅舅不抱你了。”

　　黎辰摸了摸乐乐的小手手，声音里带着笑意，温声道：“姐没事，小时候可乐比乐乐还好动。”

　　贺东笑话道：“还不是因为你太宠可乐了，几个孩子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黎重华看着黎辰那样，微微点着头，随后拿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黎辰啊，砚苏现在辞了兼职你在经济上不要亏待了他，他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在上学吗。”

　　黎辰：“砚苏个性很倔，不会要我负责砚琳，我只能在生活上照顾他。”

　　“也是，看得出这个孩子个性要强，真的就如森林之王。”黎重华说完想了下，交代道，“他的父母有时间你应该去看看，也给他安顿好。”

　　黎辰：“我已经让陵园的人着手准备了，找个时间我们过去祭拜。”

　　看黎辰心情看似不错，陶文曼想为以前那个不懂事的自己跟黎辰道个歉，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起来很纠结。

　　黎辰倒是看出了陶文曼表情不好，先开口道：“妈，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陶文曼赶紧摇摇头，随后又犹豫了几秒才决心说出来。

　　“黎辰啊，以前，我……”

　　“都过了，我也明白，谢谢您能留下我。”

　　其实黎辰心里清楚如果当时陶文曼坚决不让他留在黎家他就会被送到福利院去。他知道陶文曼作为一个母亲还是心软了，只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当时年轻，无法原谅自己丈夫犯的错。

　　早上起床之前沈砚苏对他说“大叔，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除了砚琳，我没有亲人了”，当时黎辰就明白沈砚苏的意思。虽然他还没跟沈砚苏讲过陶文曼的事，不过他还是对小老虎妥协了。

　　或许，只是给自己找个借口，安慰自己只是因为沈砚苏而已。

　　“黎辰……”陶文曼再次感动，哽咽了，“当初我……谢谢你！”

　　“哈哈……”黎重华笑了两声，欣慰道，“彼此都能明白最好，这样最好……”

　　可乐和沈砚苏剪了好几种不同品种的花，这会儿两个人捧着花往黎辰这边过来。人还没到，可乐就开始叽叽喳喳。

　　“姥姥，好看吗？小舅舅说好漂亮，我说都是姥姥种的。”

　　陶文曼笑呵呵道：“好看。这不是姥姥种的，这是太姥姥留给我的。”

　　“姥姥，这是什么，颜色好漂亮，和您一样漂亮。”可乐说着把一朵橙色的月季花拿出来，献宝似的献给陶文曼，“送给您，妈妈和妹妹也有。”

　　“这呀，这是果汁阳台，放在花瓶里还能开得更大。”陶文曼说着接过可乐递过来的花放在鼻前方闭眼嗅了嗅，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你姥爷以前也很喜欢这款花。”

　　黎辰以前不会正眼盯着陶文曼看，现在看着陶文曼嘴角微翘，眉眼带笑和可乐温柔说话的模样，不由得想起自他七岁那年父亲去世后陶文曼从泼辣的性子变得寡言少语。等到他十三岁的时候他有发现陶文曼对他态度有了转变，只是，还小的他以为陶文曼只是在演戏，所以并不敢靠近，一直把陶文曼拒在他建筑起来的围墙外。

　　围墙里只有黎颖和孟扬。

　　后来他知道自己母亲被安放在“梧山陵园”已经十五岁，那个年纪有些叛逆，更是打从心里憎恨陶文曼。

　　或许，那并不是憎恨，只是小孩子觉得你以前不疼我，所以故意不听话吧。

　　直到长大后自己去住风华区他才有勇气问刘姨关于当年的事，只是，这时候已经成年，很多事，没办法像孩子一样，今天闹个脾气明天就忘了。

　　一家人的关系就这样从他出现在黎家僵持到现在，整整三十五年。

　　陶文曼那些年做的黎辰不是不懂，十几岁的时候他也想像别人一样在母亲怀里撒个娇，可是因为一直不被疼爱的小时候，让他心里有了阴影，觉得陶文曼不会疼他，只是错觉。

　　时间不等人，一晃，他就三十五岁，而陶文曼也老了。

　　他只是觉得别扭，觉得放不下，放不下心里那个结。

　　过去这几年里陶文曼小心翼翼的姿态像放电影一般在黎辰脑海里回放，记忆深处甚至依稀能看到在他十几岁的时候陶文曼一个人坐在现在这个圆桌旁拿着一本书，目光不在书上，一直望着前方的风信子，而他在回廊的台阶上和孟扬玩的时候看到了陶文曼眼神里的哀伤……

　　沈砚苏这时候过来坐在黎辰身旁的椅子，他身上独有的奶香味让黎辰从回忆中抽身回来。

　　侧头看了看沈砚苏，黎辰嘴角微扬，柔声道：“喜欢？家里的花园也让人种上。”

　　乐乐依旧坐在黎辰腿上扑腾着，这会儿看到沈砚苏拿着花伸手要抓，咿咿呀呀道：“湫湫……要……”

　　“喜欢可以回来摘。”沈砚苏说着怕乐乐被带刺的玫瑰扎到，赶紧把花拿远一点，然后拿了一支风信子给她，“给你，你也喜欢漂亮的花吧。”

　　乐乐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抓着花枝，高兴道：“湫湫……湫湫……”

　　黎重华看着对面那两个兄妹忽的嘴角上扬，侧头又看了他旁边的陶文曼，心里觉得欣慰。

　　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对不起陶文曼，对陶文曼很偏爱，顺带着因为黎颖而对黎辰也有几分放纵。

　　现在看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担心他百年后陶文曼一个人会被那两家欺压，如今看来，黎辰放下了。

　　儿孙绕膝，一家和睦，没有勾心斗角，这是黎重华最想过的晚年生活，可惜每周的周末经常是他觉得堵心的日子。

　　还好还有几个重孙天真的话语能让他笑开颜。

　　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欢唱着……

　　黎辰有十年没住老宅，二楼原本他住的那间房间虽然有按时打扫，但床并没有换，还是他高中时候的单人床。

　　陶文曼因为怕黎辰责怪她动他的东西，所以当初给黎颖换大床的时候没有一并换。知道黎辰要住下时她特意让云姐收拾一间客房，还和黎辰抱歉没有给他准备好房间。

　　黎辰：“妈，我和砚苏睡我之前的房间，等有空麻烦您帮我换张大床。”

　　陶文曼高兴地点头道：“好好好……周一我和你姐去给你们挑，晚上你们这样会不会太挤？”

　　沈砚苏：“不会。妈，您也去休息，不用管我们。”

　　陶文曼：“好，要是觉得挤了上三楼的客房，我让云姐收拾好了。”

　　黎辰：“好……”

　　进屋关上门，黎辰往记忆里那个地方摸索过去，“啪嗒”一声，灯亮了。

　　老式的圆顶艺术灯休息了十年，似乎已经忘了要怎么工作，灯光有些微弱，房间显得有些朦胧。

　　沈砚苏环视了一圈屋里，可能是最近都住在黎辰宽阔的主人房里，所以觉得房间有些小。

　　说小也不小，和沈砚苏原本家里他的房间差不多大小。

　　房间的装修虽然很简单，但看起来很温馨。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一米五的小床，一个两扇门的衣柜，一张正常大小的书桌，书桌上还有一盏台灯，台灯后面靠近墙面的地方立着几本书，看起来像是五三习题。

　　黎辰目光一直定在那张书桌上。那张书桌和以前一样，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桌上那盏台灯也还在左手边。

　　回想起高三，那时候那盏台灯一直陪他做着习题，而九点过后便可得到姐姐一碗充满爱的热乎乎的面。

　　高三那段日子对很多人来说很难熬，但黎辰觉得那段日子很开心，因为黎颖那一年毕业了，回来了，一直给他无声的关心。

　　沈砚苏：“大叔，伯母其实很想对你好，爷爷也对没有对你偏心，这间房间是向阳面，白天一定很温暖。”

　　“嗯，白天光线很好。”黎辰说着走到床边俯下身摸了摸被单，还能感受阳光热情的余温。

　　白天云姐才特意拿出去晒太阳，她知道黎辰喜欢阳光的味道。

　　沈砚苏此时也走到床边，扑通一声躺在被子上，对着黎辰伸开手，温柔道：“大叔，晚上给我讲讲读书的事可以吗？那时候那么温柔的你是不是很受同学的喜欢。”

　　“吃醋吗？”黎辰伸手与沈砚苏十指相扣，慢慢往沈砚苏身上倒下去，表情温柔，“小时候只知道要努力学习，不要给家里惹麻烦。”

　　“是吗……”沈砚苏说着对黎辰翻了个大白眼，嫌弃道，“吃什么醋，我才不会吃醋，你这种上了年纪的大叔有什么好让我吃醋的。”

　　“看来昨晚还是没让你满意，我……”黎辰还没说完沈砚苏赶紧甩开手捂上那张又要说色情话的嘴，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再说你就睡地板。”

　　黎辰扑哧轻笑，拉开沈砚苏贴在他唇上的双手，双手捧着沈砚苏的脑袋深情吻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躺好，沈砚苏像往常那样侧躺在黎辰身侧。小小的床可能承受不住两个人成年人，只是一动，便发出一阵苟延残喘的“嘎吱”声。

　　沈砚苏：“大叔你别动，感觉床都要散架了。”

　　“这张床是我初中的时候姐姐跟爷爷要求的，之前我的床是老式的那种。后来有这种床爷爷先给姐姐买，因为有床垫，那时候觉得躺下很舒服，我会跑去姐姐房间……”

　　黎辰说着说着想起小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黎重华给黎颖买了最新式的床，还有床垫，比老式硬邦邦的床板睡起来舒服，黎辰会拿着枕头去找黎颖。

　　因为要训练黎辰自己一个人睡，黎颖干脆拜托爷爷也给黎辰买。黎重华想着一张床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钱，又是黎颖提的，便同意了。那会儿黎辰高兴了很久，孟扬当时也还没有这种床，经常跑过来和黎辰睡。

　　“听你这么一说真的感觉我们之间有好深的代沟，你真的是大叔。”沈砚苏笑了起来，“我自己睡的时候就是这种床了。”

　　黎辰轻笑道：“是呢，还是上了年纪的大叔。”

　　沈砚苏一听知道黎辰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伸腿狠狠踹了黎辰一腿，凶巴巴道：“不是让你别提了，再提我真的踹你下床。”

　　只是靠着黎辰的胸口处他就能听到黎辰那颗心脏正兴奋地怦怦跳。

　　“小时候我学习比其他几个孩子好，那时候……”黎辰继续讲着他的童年……

　　那时候家族的其他孩子学习比不上黎辰，因为成绩的事经常被自己的父母骂，本就不喜欢黎辰，这下子是更看黎辰不顺眼。

　　还好，还好在黎颖去读大学的时候孟扬一直陪在他身边。那段日子孟扬都快变成黎家的人，吃睡都和黎辰在一起。

　　孟爸爸和孟妈妈知道孟扬是为了保护黎辰，没说什么。孟爸爸和孟老爷子经常过来黎家和黎重华泡茶，抱歉孟扬给他们添麻烦了。

　　“我一直觉得爷爷其实不希望我留在黎家，初中的时候问过姐姐。我问姐姐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就连我的名字都是随便取，不像他们的名字都有寓意……”黎辰刚说到这里沈砚苏突然打断他，很肯定道：“不是，爷爷很疼你，‘辰’是帝王，是星宿，而你属龙，证明你是蛰伏的巨龙，终有一天会惊醒扶摇而上。”

　　黎辰嘴角扬起一个笑，心里知道，爱他的人，就连他一个小小的名字都能说得如此美好，让他可以相信生活的善意。

　　那时候黎颖的回答和沈砚苏相差无几。

　　“谁说的，爷爷只是看起来对你很严厉，他其实很喜欢你。‘辰’是即将苏醒的巨龙，我的弟弟将来一定会一啸动千山。”

　　是啊，如今，黎颖疼爱着的弟弟已是“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不辜负她当初狠了心地将他推开。

　　“还是被小老虎压制了……”

　　黎辰说完便吻上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