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飘渺前世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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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假若雪发落光，是否我也成为了出家人？与上位司花使一样……不同的是她是自己决定，而我是由因果决定。
花奴看不惯旧人低声哭泣而已……犹如地界太多因爱生恨的冤魂，有菩萨对它们心生怜悯一样，然而，花奴的怜悯却帮不上任何忙。
地藏座下的灵兽谛听常偷溜来到司花厅。而每次谛听来便要啃上几棵灵芝草。几百年来，已是常客。此刻传说中厉鬼都惧怕的灵兽如猫样温驯，连谛听也被花香驯服。
谛听变幻了银色的毛发隐没了坚硬的鳞甲。三境中唯一的一只谛听，如同火鸟般，会死后再生。月老大人说，活的太久承载不了记忆的沉重。天地有灵，便成为谛听者，想知便知，想不知便闭上耳朵。
谛听，又来听花语？
谛听甩甩尾巴。
我看了谛听究竟有几世呢……谛听涅槃了多少世……谛听又曾偷溜来司花厅多少世……
谛听见着花奴的发要咬，我索性把头发绾起，用头巾包了。都说灵兽谛听懂人语，可我的话它总是不听的：呀，花奴的发不可以掉的，它们连着花的命呢。
地界的每一位森罗郡主要出嫁，我总先向谛听打听他们会不会来寻花。虽说是王家的婚事，也是一桩姻缘，小小花奴无法过问，也只能给予应给的祝福。不来寻花的，我送上镜缘花。
地藏大人虽以世人的福为福以世人的苦为苦，却不能阻止那十殿阎罗下种种目的的联姻。地界的公主们若是在成年后仍无中意的人便可能会成为指婚联姻的对象。
又是休闲时分，想起那些人所遇之事，冰凉一片。
谛听伸出舌头舔我的脸。才发觉已经流泪满面。
沧泪儿……
我忽的一惊。这个名字几乎被自己遗忘多年。
谛听，你呼唤我？
谛听任我像大猫一样搂着它，我知道灵性超强的谛听，只是没有能够说话的妙嗓：沧泪儿已经决定叫花奴了，再没有沧泪儿……
花奴不能断发，花奴不能像谛听一样重生不灭。花奴不能让下一位司花使像我一样空空茫茫听见天地间的怨泣。
就让花奴一个人承担吧。
月虽往年月，春犹昔日春。此身虽依旧，不见去年人。
我知道，上位司花使者出家是因为她动了情，不论是什么情，她已不能自已。
没有人来告诉我，童子没有，月老没有，谛听更没有。只是那常开不败的花。
花奴怎可不懂花语，不懂花语的花奴岂非要寂寞死。可是花儿说的又让人心酸非常。
谛听眨眨眼，泛起水晶样的光。
不知多少时日，地藏菩萨向三境宣布谛听涅槃之日来到。
谛听此世的记忆将被抹去，新的生命开始。可是花奴仍是花奴，花奴不能离开也不能死去。
童子玩弄手中的线不亦乐乎，月老目光如烛火，沉默一切。唯花奴不懂事为变数偷偷流泪。
谛听将别之日来到，它却偷溜了来。
我含泪笑骂：还不回窝里呆着去，不要让地藏大人因你我为难……
谛听住在谛听宫，地狱最底层，那里不是什么窝，而是华室，三境任何声音都可以传达。
可这次不慎被它咬扯下三根发。那竟是三根黑如夜的发！
我压下责骂，心里忽然出现一片空灵。人说愁如发，断去一了百了，心境自然澄明，忽地想：他们来了他们又走了，他们走到哪去？又自何来？而花奴从何来……？花奴要何去……？花奴可真是花奴……？不过是一孤鬼吗……
眼中的谛听幻化了人形，琥珀眼银发雪袍，虚幻的光似乎要转瞬即失，他温和笑着：沧泪儿，我会回来，此后，世世不相忘……
这声音悦耳面容熟稔如昔日曾似身边人……
沧泪儿，沧泪儿，生就一个悲沧的名字，何必还提起？谛听呀谛听，你快乐就好，何必不相忘。
谛听眼中又泛出水晶般的火光，滴落到地府的司花厅，火焰渐渐熄灭。
原来那是谛听的泪。
你忘了，你忘了……你什么都忘了……三根黑发的封印……原来你已经不想记起……你与我几世的约定……全随落发断忘了……
很多年很多年前，地府哪里来的谛听……地府哪里来的司花使……那灵兽以何成灵兽……那花以何是姻缘？还有那出家的司花使……花会说话花也会欺骗……
原来月老沉默的目光里埋葬了一切……原来童子手上玩弄的始终是同一根线……
花奴终于不忍，抱住银色谛听低低啜泣：不相忘不相忘，沧泪儿等你重新回来……
那道银光转瞬即失。
多少世后，司花厅如同寻常，花奴仍是花奴。红线童子仍乐于牵线搭桥，月老目光依旧沉默。
谁都知道上天道法无边，重生的将没有过去；永生的将被封印过去。
司花厅的百花见证那无期的约定，将随时光隐藏所有。
因为记忆太多，太沉重。
百花厅里，幻法出现的夕阳中，一人独坐一方：她是新来的司花使，人称玫瑰花精……正是司花使的正身……也是正统的姻缘仙女……
她的发连着姻缘花，落不得，不可断；她的手指素净，没有红线相缠；她听说上位司花使因愁苦落发而灭亡，也听说上上位出了家；她在等三境的灵兽谛听偷溜出来陪她打发无聊，虽然它要啃上三棵地灵芝……
月老只是站在滚滚尘世为谁的前世结发……
魂路重重，缘孽深深；九泉之恨莫问，休弃人间不逢。
沧海难，灼魂太伤。
（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飘渺前世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