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烟艺

14、chapter14

　　傍晚，易欢去走廊拐角接水。还没等她走近，便听到有两个女生在说话，听声音还挺熟悉的。
　　“诶，你有没有发现凌亦和易欢最近感觉有点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就有点像是要往那方面发展的意思。”
　　“哪方面？”另一个女生问出了易欢心中所想。

　　“就恋爱啊。”

　　怎么可能？她跟凌亦，易欢从没想过这个情况，一时懵住。
　　就听另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像是忍无可忍一般：“凌亦怎么会和她在一起？”话里对易欢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那是高鹿的声音，她想听不出来都难。

　　随即又有对话响起。
　　“怎么不可能，我们和他们一个班的，两只眼睛外加配套的眼镜都看得真真的，他们两个就是有点怪怪的。”说着还在寻求同伴的赞同。

　　“萱萱，我说的对不对？”
　　“对。”

　　易欢大概知道这三个人都是谁了，她无意偷听别人的对话，尽管对话内容涉及到她，她还是觉得这个行为不太好。

　　她还是等会再来接水。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高鹿信誓旦旦道：“还记得上学期么，易欢踢了凌亦一脚，他们俩是仇家。凌亦对她好，估计是想让她认错呢。”

　　这话易欢左耳过右耳出，却记在了心里。
　　凌亦，他是这样想的么？也是，他一个校霸当然要找回面子。如果她一直不道歉，这件事恐怕会被反复提起，是他悬在心上的一根刺吧，只要想到就难以下咽。

　　还有就是易欢想不明白的是，高鹿既然知道她和凌亦有过节，那为什么总找她打听凌亦。这是什么恶趣味？
　　可笑，她居然还有回应高鹿。

　　傍晚自习前，凌亦叫住易欢，“诶！”生怕对方不知道他是在叫谁一般，脚尖蠢蠢欲动，抵住凳腿，力道让人无法忽视。

　　易欢是怕了他了，赶在他的下一声之前，转身，脸鼓得像受气包一般，“我有名字！”

　　他当然清楚她有名字了，只是——
　　“易——欢。”这两个字像是珍贵异常般，凌亦说完后垂下的眼眸里便有了温柔。
　　“易欢。”他小声的又叫了一遍，带着满腔不易察觉的雀跃。

　　“有事？”可是易欢却显得冷淡许多。
　　凌亦沉浸在喜不自禁中，没察觉到，他将整理好的试卷递过去，“这周的小测，解题过程我已经标注在上面，给你。”

　　试卷正面朝上，易欢看了会。视线所及，满目清晰的做题思路及完整过程。怕她看不懂，还用不同颜色的笔作了区分。

　　易欢垂了垂眼睑，拒绝得很直接，“不用了。”
　　凌亦愣了下，只当她是习惯性拒绝，他再次开口：“我昨儿熬夜就是为忙这个，你不收等于我白忙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想她该没有理由再拒绝了吧。自信地手臂又往前伸了伸。
　　谁知易欢盯住一瞬，还是摇头，“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了。”

　　讲道理的话说不通，凌亦气结一会，干脆直接下位，扔向她怀里，“给你你就拿着。”

　　“凌亦，你——”
　　怕她再次拒绝，他抢先道：“你就当是我帮阿姨的忙。”

　　易欢便不说话了。她妈妈是叫他多看顾她的数学来着。
　　“谢谢。”

　　“客气。”凌亦放心舒出一口气。果然搬出她妈妈，她才会乖乖收下。
　　“你——”易欢欲言又止，看着似还有话要说。
　　“？”凌亦扬了下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想趁着这个机会索性一次性都说清楚，免得她分不清他究竟是单纯的同学情谊还是另有打算。

　　凌亦见她纠结的睫毛来回闪烁。他估计这事挺难开口的。

　　过了会，易欢似鼓起勇气，眨了眨眼睛，将心中真实想法和盘托出，“我不会道歉的。”
　　“啊？”道歉？道什么歉？
　　凌亦的指尖搭住下巴，挠了两下，眼神懵懵的。

　　“你做这些，不就是想让我向你道歉吗？去年我驳了你的面子，你对我心生不满，于是发誓一定要让我跪着跟你道歉……可是”她抿了抿唇，继续说：“你也有错啊，如果要我道歉，那么你也该为你无礼的言辞道歉。”

　　“等等。”凌亦叫停，让他捋一捋思路。

　　他双手撑着额，然后忽然出声：“谁说的？”
　　凌亦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气的，唇边的微笑看着瘆得慌。

　　可易欢垂着眸并未看见，她只低低道：“在顺水，人人都知道。”

　　在顺水是人人都知道他们有过节，可——
　　凌亦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苦笑，他无奈扯了下唇，语气不自觉放轻，“我是有多闲，为了让你服软一路追到顶点班来？”

　　他的声音似海风过境，带来温热的嘲意同时还伴着阵阵回音。

　　可易欢的注意力只放在了前半句，“你是挺闲的。”
　　少年的语调虽沉下来，但听着还是有那么点欠。他是在强调自己很忙，那为什么还有时间给她做详细试卷注解。
　　面面俱到，每个所涵盖的知识点都列在上面，这得花两小时吧。

　　无论是他是怎么想的，易欢都不太想欠他人情。

　　凌亦这下是连笑都难挤得出来，瞳孔幽深，就这么盯着易欢。

　　就在易欢以为他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时候，他蹭一下站起，凳子腿发出难听如锯木头一般的噪音，所有人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任谁都能看出凌亦眼里的寒霜，他们以为一场大战会再次一触即发。

　　几秒后，凌亦一人颓废离开。再待下去，面对她冷冰冰不为所动的眼神，他估计会肝肠寸断。

　　一路气冲冲下到二楼，辗转在章天班级前。他正背对他说话，身侧有人提醒，凌亦刚要开口，就见章天以及其别扭的姿势将头又往那头转回去。

　　凌亦止住步。行了，他懂得。

　　他走，他一个人还没地方去了？

　　预示着晚自习开始的钟声如约响起，凌亦已经离教学楼越来越远。他进入夜色逐渐幽深的操场。

　　足球场上，一群高一的愣头青卖力挥洒着汗水，他埋头呆看着有一会。突然，不知是因为什么，场上的两拨人开始推搡起来。

　　愣头青，力气总是用不完的。能好好讲清楚的愣是要用拳头解决。凌亦看不过去，觉得太吵，另找地方。

　　他记得，穿过操场，东面有一块地方不大的小树林。那里应该没什么人，他去那边睡一觉，等过了晚自习再回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凌亦越走越深，影影约约听到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谈话声。

　　“你总是这样，许诺你能不能别老以自我为中心？”顿了会，那道声音又响起，“总之，希望你能多为我想想。”

　　“我怎么不为你想了？”男人苦笑一声，“我就是为你想才拖了这么久。”

　　许诺？凌亦听着关键字眼，那那道女声是。

　　男人问：“何爽，咱俩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我想将这届带完再说。”

　　“这不冲突啊。”许诺试着与她讲道理，“只是先见个面。”
　　“你有你的学生要带，我也有我的学生。何爽，我是清楚你的想法的。”

　　听到这里，凌亦大致了解这两个人的人物关系。他默默转身，想悄无声息离开，毕竟他没有爱听别人墙角的嗜好。

　　刚走了没几步，不知从哪窜过来一只野猫，凌亦忙冲着它做噤声动作，但还是晚了一步。

　　猫咪不太理解，“喵~”
　　“谁？”他们两人双双转身。

　　从不太密的树杈枝缝中，依稀可辩是道人影。

　　凌亦没来得及躲藏，一动也不敢动暴露在两人面前。

　　“转过身来。”何爽走上前两步，可谁知那人却发疯跑起来。

　　她微微眯着眼，准确认出来人，“凌亦！”
　　不是吧，凌亦忍不住闭眼想，他不能这么倒霉吧。

　　他怕是何爽炸他，仍不敢松懈。

　　“就是你！凌亦！跑也没用！”何爽很笃定。
　　许诺却有所怀疑，“你会不会认错了？”

　　“不会。”何爽确认道：“我认得他的鞋。”他那双在黑暗中尤其闪亮的限量版球鞋。

　　直到凌亦认栽，被捉到教学楼下面壁思过的时候，他还在懊恼，这双鞋太过引人注目，不穿也罢。

　　“叮铃铃”又是一道铃声。他听着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何爽说要站够十五分钟，好好反思，该自习的时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他说闲的，她就恨铁不成钢，说他态度不端正，又格外加了十五分钟。

　　总共半小时。

　　凌亦自嘲想着，挺好，他正好很久没有看过月色了。仰头是无边月光，低头是满地清辉。远处懒懒散散传来一阵喧闹，接着走过来三三两两回家的学生。

　　凌亦离了眼，突然吹起了口哨。

　　“诶！”
　　他朝声源方向投去一眼，又很快移回来，继续吹口哨。
　　“犯什么事了？”

　　“你别管。”他懒懒散散杜绝他套近乎的可能性。

　　“亦哥！”章天不依不饶黏上来。
　　凌亦脚步游移着，赌气道：“你不是不理我么？”

　　“我错了！”他都快憋死了，真想听一听自习的瓜，可是凌亦还没被他哄好。
　　“又来这招！”凌亦无语，拳头没打出去。肩膀上搭了只略显自来熟的手。
　　他嫌弃般扒拉开章天的手。

　　“那你说怎么办？”他没哄过人。凌亦又软硬不吃，那让他怎么办嘛。
　　偏凌亦也是个傲娇的主，“我不管，你必须生够一天的气。”

　　“也行。”章天很爽快便接纳了他这个建议，“那我明儿来，还在这你得跟我说话。”
　　他真的快被气死了，“你是想让我站一晚上？”

　　凌亦真为从前的自己感到委屈，就章天这样的，从前他们交流是怎么毫无障碍的？

　　“不想啊。”章天果断摇头，但又不是他能决定的，“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才绝交多久功夫，凌亦一人就能犯下事。

　　亦哥不愧是亦哥！就是能令他满目崇拜。

　　凌亦低了下头，再抬起，言简意赅，“我撞破了何爽和许诺——”后半句他没说下去，他在斟酌。

　　章天已经懂了，“那是该啊。”
　　“你向着哪头的？”凌亦两记白眼毫不吝啬过去。

　　得到想要的答案，章天不再油嘴滑舌，开始想要脱身，和凌亦挥着手，“亦哥，我先回去了啊。”
　　“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凌亦一脚踢过去。

　　章天灵巧躲开，还颇振振有词，“你说的呀，让我明早再理你。”

　　没走几步章天又折回来，凌亦只当他还有点良心。
　　然后章天只想吃瓜，“听说自习课你跟易欢吵架了？”

　　凌亦：“……”
　　“滚滚滚。”话不投机半句多，还不如让这聒噪的早点回去，他耳根子还能清净会。
　　章天嘀嘀咕咕往外走，“跟个朝天炮一样，看来是真吵架了。”

　　过了许久，一阵又一阵的微风吹散了心头的点点燥意，凌亦忍不住踢踏着脚，抬头望向犹灯火通明的那间教室。

　　没一会，从旁边楼梯上缓缓走下两个身影。他一眼就瞧见，偏拧着头躲开。

　　左青推了推易欢，让她看孤寂的凌亦。
　　他习惯了，几乎每个路过的高三学子都要朝他看两眼。

　　易欢看过去，那人头颅倔得高起，似以这样的方式突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看上去不需要别人的注目礼。

　　“走吧。”易欢移开眼，跟左青说道。
　　“听说是逃了晚自习，才被何老师罚站的。”左青将自己听到的尽数告诉易欢，“你坐他前面，就没发现他溜了？”

　　“我眼睛又没长后面。”易欢道。
　　左青听着很有道理，“也是。”她又想起一茬，问易欢，“不对，那何老师问你，你怎么说他是还没上课就走了？”

　　是还没上课啊。跟她不欢而散后，就一个人气急败坏走了。

　　她想了想，忘了左青那时候不在教室。
　　易欢笑了笑，没说更多。反正明天估计整个顺水又会传遍，到时候左青自然就知道了。

　　“诶！”

　　两人都没理，又是一声急促的，不太乐意的叫唤，“叫你呢？”
　　“你叫谁呢？”没名没姓的，一通乱叫。左青听不过去偏头问他。

　　“谁应叫谁。”再说她们俩慢慢悠悠的，两三步之内还有旁人吗？
　　凌亦吊着眼梢问：“教室锁门没？”

　　“没锁，给你留着门呢。”左青没好气道。

　　凌亦见状，不再说什么，低垂着眉眼，看样子竟是不准备搭理她们了。
　　“我——”

　　“走了。”易欢及时拉住左青。
　　“不记得我叫什么就算了，你坐他前面他也不认识你？”左青虽被她拉跑，但她势要将未说完的话说完。

　　易欢心里明白，回她：“他故意的。”
　　这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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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凌亦：是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