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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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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走在前头,一掌劈开了阻碍前路的石门。
谢岚雨冷汗淋漓,隐藏在袖袍中的手直到现在还微微颤抖着。
太心悸了。
方才那一瞬间,真的,不知为何,竟对一个十三岁的小毛孩子生了惧意。
简直荒唐!
他谢家大少爷,北境除妖、东海诛魔、西洲抗敌、南山夺宝,可谓身经百战,岂会惧怕一个乳臭未干的混小子?
谢岚雨不理解,可回想方才一幕,只觉遍体生寒毛骨悚然,那少年的眼神并不有多凛然,语气也没多厉害,偏偏他就不敢反抗了,只能瑟瑟发抖的点头称是。
混蛋!
谢岚雨咬牙切齿,前方探路的夜郁加快了脚步。
阴气越来越重,腐臭味熏得人几度作呕,谢岚雨忍着诸多不适跟上,前方有光,紧接着,传来男人的嚎啕大哭声。
“大仙开恩啊!小的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二公子掳来了,求大仙放过我们的家人吧,大仙饶命啊!”
夜郁站定,收敛气息,小心着朝外窥探。
四个轿夫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前方石墩上背坐着一个人,看身形窈窕,该是个女人。
而距离女人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少年。
夜郁瞳孔骤缩。
谢岚裳!
谢岚雨话还没说,夜郁已经冲了出去!他手握三品利剑,照着女人迎头劈下,女人似有所感,转身过来徒手抓住剑身,五指用力,剑身四分五裂!
谢岚雨仔细一看,当场倒吸冷气。
触目惊心是小事,关键是太恶心了!
那女人约莫二十多岁,披头散发,身上有衣服遮着看不出来啥,但脸上简直惨不忍睹!
脑门已经彻底溃烂成白骨,左眼眼周尚有皮肉,却是腐烂流脓的,更有难以描述的虫子在那里爬来爬去,右眼眼珠子半挂不挂,晃晃荡荡,鼻子尚且完整,嘴巴咧的老大,鲜血横流。
这就是个不知死去多时,身上多处溃烂的尸体!
谢岚雨捂着胃要吐,夜郁却根本不在乎这人是何模样,一门心思就是将其诛的灰飞烟灭。
一人一鬼过了三招,夜郁暂退下来,刚好落到谢岚裳身边,他紧张的低头看了眼,二公子呼吸平稳,身上没伤。
“是你!”女人怒目圆睁,更显凶神恶煞。
夜郁:“我们见过?”
吐的差不多了的谢岚雨走过来,道:“鬼修修成这样,至少得几百年,她,不可呕——”
“当然不是自己修的,她是夺舍的。”
突然响起的清越嗓音,惊到了谢岚雨,喜到了夜郁,吓到了女人。
本该昏迷不醒的谢岚裳坐了起来,微笑:“对不对,苏晚?”
谢岚雨目瞪口呆:“谁?”
夜郁也猝不及防:“哥哥?”
当事鬼表情一片空白,愣了老半天才狞笑起来:“好啊,你是假装中招!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的“香料”对你不起作用。”
“你既已修鬼道,就该用尸毒。”谢岚裳现场教学,“你却还用人类的毒药,弱爆了。岂不知我从小是喝药长大的,药吃多了,便百毒不侵体,寻常毒药对我不起作用。”
苏晚:“是么。”
谢岚雨惊诧:“你,你怎么死了?”
苏晚瞥向他:“拜你弟弟所赐!若非他唆使我父亲,拿苏家的名声威胁,我父亲岂会废除我的修为将我逐出家族,我又岂会走投无路含冤身死,落得死后夺舍、仰赖恶臭尸身而活的下场!”
世家千金,贵族小姐,却变成了世间最阴邪丑恶的鬼修。
还能这么赖?
谢岚裳被气笑:“我师伯惨死你手,灰飞烟灭,可是连成为鬼修的资格都没有!”
苏晚猖獗大笑起来,那悬壶老儿算个什么东西,岂能跟她世家千金相提并论?
“去死吧!”苏晚目露凶光,隐于袍内的五指伸出来,赫然是一双森森白骨骷髅手,谢岚裳被夜郁擒住腕骨往远处一带,苏晚的五指落在石墩上,跟捏豆腐似的将石墩粉碎。
谢岚雨倒吸冷气,正要帮忙,被苏晚身上释放的阴气冲个正着,浑身骨头顿时传来细细麻麻的刺痛,寒气从百会穴涌到四肢百骸,直达涌泉穴。一时之间,谢岚雨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草!”他骂了一声,抬头看向跟夜郁缠斗的苏晚,这家伙比之生前为人之时更厉害了。
鬼魔二道皆以贪嗔痴慢疑五毒为食,像苏晚这样性格的人,更适合了。
夜郁一剑挥了个空,苏晚整个飘到半空中,双臂大张,随着那半掉不掉的右眼珠子终于落地,整个洞窟内的阴气更胜一倍!
谢岚雨终于能动了,才踏出一步,就被四面八方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吓一激灵。
“这是……”
“鬼泣的声音。”谢岚裳望向空中愈加恐怖的苏晚,“妖魔鬼怪都往这边来了。”
谢岚雨完美理解:“就像麻雀那样,自己寻到吃的会叽叽喳喳叫,通知同类过来一起吃?”
所以苏晚是把这附近的邪祟都召集过来,决一死战?
“哈哈哈哈哈哈……”苏晚发疯大笑,骷髅手猛然一握,地面震动,那三个抱成团瑟瑟发抖的轿夫惨叫起来,原来是有骷髅手从地面钻出来抓住他的脚踝。
很快,第二个骷髅手冒出来,第三个,第四个……数之不尽的骷髅架子钻出来,有些是干干净净的骨头,有些骨头上还带着尚未完全腐烂的血肉,有些缺胳膊少腿走起路来里倒歪斜,更有甚者下肢腐烂,拖着肠子等内脏在地上爬行,沿路留下令人作呕的泥泞血浆,场面堪称惊悚!
“卧槽!”谢岚雨又想吐了。
就连夜郁也有些招架不住,脸色稍见苍白,连续几个后退抵达谢岚裳身旁,侧目一看,好家伙。
二公子居然笑得出来。
面对这让人看了三年吃不下饭的场面,他居然能淡然自若,从容清闲,甚至津津有味的点评谁最漂亮谁最丑,谁最精神谁最颓。
直到此时此刻,谢岚雨佩服这弟弟,打心眼里甘拜下风。
苏晚:“我要你们,灰飞烟灭!”
谢岚裳召出含光,冲着迎面扑来的骷髅架子一刺,空中飘来飘去的黑雾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的朝活人身上扑。
谢岚雨避闪不及,被邪祟狠狠吸了一口精元,他整个人一僵,瞬间疲劳了数倍:“我艹你大爷!”
夜郁一连消灭三团黑雾,因心口突然传来的诡异一热而躲闪不及,被一个骷髅架子划破了掌心,他反手回击之后,下意识将发烫的东西掏出来,是那枚“灼阳”。
“哥哥。”夜郁想物归原主,岂料灼阳竟挣脱开夜郁的手,笔直飞向空中——紧接着,万丈华光倾盆而下!
众人猝不及防,夜郁本能过去将谢岚裳护好,再回头一看,满天乱飞的邪祟当场烟消云散,地上乱跑乱爬的骷髅架子们也宛如被点了穴道似的僵住不动。
谢岚雨满目惊奇:“这是怎么回事?谢岚裳,你娘留给你的是什么宝物?”
谢岚裳没搭理他,目光炯炯的凝视着空中血玉,从头至尾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灼阳扩散出数百道灵光,每一道都正中地上的骷髅架子,不过瞬息之间,近百的骷髅邪物被挫骨扬灰,成为一摊又一摊的灰白粉末。而每摧毁一个骷髅架,灼阳自身的光芒就旺盛一分,等将所有骷髅斩尽杀绝之时,灼阳光芒强盛,已经灿烂的灼眼。
谢岚雨和夜郁都不得不移开视线,唯有谢岚裳失了魂一般,冒着双目失明的危险还在眷恋的注视着灼阳。
直到满目蓄泪,泪水夺眶而出。
不知是不是错觉,灼阳每一次发光发亮,他的心口都要随之热一点,直到现在,已经是难以忍受的烧得慌了。
“哥哥。”夜郁窥见谢岚裳的反常,惊慌失措。
谢岚裳捂住心口,脸色煞白,鬓发早已被冷汗浸湿。硬要形容的话,便是将自己的心脏放到锅里慢慢煎,不放油也不放水,就那么干巴巴的烘烤,灼烧感一阵强过一阵,谢岚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活活被烧死。
夜郁看了眼血玉,又看了眼谢岚裳。
即便那是夫人的遗物也……
他果断抢过含光,远远抛射出去——九品宝剑正中血玉!
顷刻间,单薄的洞窟“轰隆”巨震,血玉碎裂,折磨谢岚裳的灼烧感骤然消失,他猛抬头一看,玉虽然碎裂了,可玉里面似乎还包裹着一样东西。
托含光的福,外壳炸裂,里面的“光点”笔直飞向谢岚裳!
这一操作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包括谢岚裳自己。只见光点来势汹汹,不由分说的没入他的眉心,夜郁伸手一抓抓了个空,脸都白了。
谢岚裳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没有任何不适感,于是他朝夜郁摇了摇头:“没事。”
母亲岂会害孩子?
容涟漪的遗物,总不会伤到谢岚裳性命吧?
夜郁只能以这个来暂时安慰自己,回头望去,眼底诡谲的冰蓝色一显又隐,他右手虚握,只见一个烁白的东西被召出,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东西穿透苏晚身体而过——
苏晚倒地,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张,满身血污,死不瞑目。
一招,秒了。
谢岚雨双手结印,释放一道半球型结界,将自己以及谢岚裳和夜郁全罩了进来,洞窟随之坍塌,巨石滚落,砸在光幕结界上碎成渣渣。
谢岚裳这才腾出功夫问:“你怎么也来了?”
谢岚雨冷哼一声:“斩妖除魔,乃我辈应尽之本分。”
来都来了,再回去岂非落个临阵脱逃的骂名?
再说了,不把这破弟弟救出来,日后非得流出他是幕后主使的流言,再传到老祖宗耳朵里,这就无法交代了。
山崩地裂,濒临活埋。
谢大公子脸上露出后悔的表情,谢岚裳雍容不迫,看向身旁的夜郁,夜郁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成竹在胸,自有脱身妙计。
与此同时,一柄剑穿过山石飞来,在结界外围着他们转了三圈。众人只见眼前光影变幻,耳畔厉风呼啸,仅仅几个呼吸错落间,人已离开洞窟,被剑带着飞到隔壁山头,安稳落地。
大少爷死里逃生,欣喜若狂:“爹!”
谢观林单手负后,肃立在群峰之顶,衣衫飘举,剑眉星目,颇有那一代宗师的气派。
谢岚雨立即将事情始末据实禀告,谢观林听了后看向谢岚裳:“灼阳入体,可有不适感?”
这当然不是亲爹的关怀,而是宗主对异样的好奇。
“没有。”谢岚裳淡淡回答,转眸看向夜郁。
夜郁迎风而立,脸上虽存稚嫩之气,可眼神却有着不符合孩童的沉着冷静。他掌心的血液早已干涸,被握在手里的物件,赫然是一支……玉笛?
谢岚裳大吃一惊,深知此物绝非凡品。
是灵器……
七品,八品,还是……九品!?
它散发出的仙气绝不逊色于含光,且看它的模样,是早就认主了的。
谢岚裳指尖微颤,他苦苦帮着夜郁寻找本命灵器,其实夜郁早就有了吗?
回到镜花水月,老祖宗抱着谢岚裳好一阵心疼,直到正午过后他才回去,刚一进院,就见夜郁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在廊下罚站。
“干什么呢?”
“哥,我……”夜郁低着头,显得可怜巴巴,跟之前怒斩苏晚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一个狂戾凶猛呼风唤雨的狼崽子。
一个垂眸敛目乖巧可爱的小奶狗。
谢岚裳轻叹口气:“屋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