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哪里有交头接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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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考试结束尚有二十分钟，海末已经答完所有题目并检查了一遍，能答的她都答了，不能答的，呃，貌似没有。
虽然知道这时候交卷太令人侧目，可脑子一旦闲下来，饥饿的感觉从胃开始袭卷全身，岂止抽搐，连虚汗都出来了。
海末再也坐不住，她要出去买点东西吃。工作忙时她的确常常顾不上吃饭，累一天下班回到家里晚饭也大都对付，但海末本意是想好好照顾自己的。
海末是有梦想有追求的人，海末的梦想与追求就是有朝一日能在某个明媚的冬日午后歪在自家客厅落地窗前的沙发里喝喝茶听听雪落的声音，或是晴朗的夏夜躺在晒台的摇椅里数星星。
说她小资情调也好，附庸风雅也罢，为我们所向往的都是我们不曾拥有的。
海末挣得不少，也确是在公司上班，公司还挺大，可她从不以白领自居。
哪个白领会像她？成天身穿工作服足蹬大头鞋头戴安全帽脸蒙大口罩在工地一栋栋楼一层层地跑，一跑跑一天。下班回家连衣服都不换。怎么换？里外都是灰！灰头土脸去菜市场买菜，卖菜的都对她没有好声气——说是建筑工人还差不多。
所以海末的另一个梦想是，等她攒够钱买到自己的大房后，她再也不接督建工程的活，每天就坐办公室画画设计图，即使收入少点，可她还有那些证啊，那些证四处挂靠着哪个不是钱，份内的图画完了她还可以偷偷接点小私活，这么多份收入加起来……她就可以安心地当她一直羡慕嫉妒恨的office小姐了。
如此，工作繁忙时除外，熬夜复习时除外，累得做不动饭时除外，海末其实对自己的身体蛮在意。
她的大房是要用来听雪落的声音或者看星星而不是躺着生病滴。
当office小姐也要有一副好身体才能挺胸抬头步履娉婷地一天一身套装不重样！
海末起来交卷。交完卷回到座位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知道她又成了众目睽睽的焦点，可她顾不得了。她得为了她的梦想和追求出去找点食儿安抚一下她的胃。
男孩借她的橡皮擦黑了，海末用手指使劲搓呀搓，还是搓不净，就在桌上蹭了蹭，污渍蹭掉，她用手又仔细地搓净橡皮上的浮屑，然后把铅笔和干净如初的橡皮轻轻放在左边男孩桌角。
“谢谢你。”海末声若蚊鸣地道谢，眼睛看着男孩桌角上的考号，82号。
男孩没说话，海末忍不住从他的考号上抬起眼帘，那对晶亮的眼眸此刻正凝神望着她，有疑问，有关切，有兴味，有探究。
海末只看了他一眼，脸又红了。
“交完卷的同学请尽快收拾东西离开考场！”监考老师掷地有声地说，“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答卷！不要跟没交卷的同学交头接耳！”
海末心想我哪里有交头接耳？急忙背起自己的大包匆匆走出考场。
考场外面北京初秋的天空难得一见的高洁，阳光亮烈，比海末所在的城市热很多，海末脱掉外套，走向自己的小车。宝蓝色的雪佛莱SPARK，买的时候四万六，0.8排气量，无天窗，手动档，舒适型，呃，就是最便宜的最低配。
之所以买车是海末实在受够了没车的苦，从公司去工地还好说，公司会安排车，可她只是一名工程师，没有资格享受公司配专车的待遇，公司的车只负责把她送到工地就扬长而去。
从工地回公司，或从工地甲到工地乙，再从工地乙到工地丙，再从工地丙回到工地甲，再从工地甲去……海末只能自己想办法，坐公交车或坐计程车。
坐公交车倒来倒去固然麻烦，问题是很多工地因为所处地理位置尚未被开发，偏僻得根本就没通公交车。海末从工地出来要走很远很远才能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点。有时太累不想走想坐计程车，边走边张望，公交车站点都走到了才看见计程车。那还坐什么计程车啊。
当然，还可以搭车，搭乙方大包或二包或三包的车。运气好点能坐上乙方大包工头或二包工头或三包工头的小车。运气不好就坐货车吧，拉钢筋的拉钢板的拉木材的拉石材的……这些还好，属于大型货车，驾驶室宽敞，可以坐在驾驶室里。
要命的是坐那种拉砖的小翻斗。因为驾驶室只有一个司机位，坐就只能坐在小翻斗里。车开起来“突突突突突突”一路颠簸，甭管你脸上有没有肉有多少肉腮帮子都抖得乱颤，而且是跟卸砖工人一起坐在小翻斗里。跟卸砖工人一起坐在小翻斗里也没什么，只要那些卸砖工人不一边吸劣质香烟一边跟她调笑，呲着被烟熏黄的牙，问她有没有对象有没有娃。
还有晚上从工地回家，一身脏了巴叽的工作服，公车上谁见了谁躲，谁挨在她身边谁一脸嫌恶。
如是种种，海末最终一咬牙一跺脚下了决心买了车。
车提回来，海末第一个想到的是去找伊洋。她也不是刻意要现，伊洋开的本田CRV比SPARK可贵多了，她的SPARK连人家零头都不够呢。她就是想让好朋友看一看，免得伊洋老笑着问她：“末末宝贝儿，今天有没有坐‘专车’啊？”
车开到伊洋的花店门前，伊洋那天那个时候整好不忙，玻璃门里看见海末的车，以为是来订花买花的，没用服务员自己迎了出来，见海末从驾驶室下来，难得没穿工作服，干干净净穿了一件小T恤配牛仔裙，脚上的平底鞋鞋帮也很白，先是一愣，再一看车，啊呀一声惊叫出声，抱住海末笑，“宝贝儿，你终于想通不坐砖车坐私家车啦？！”
然后放开海末围着小SPARK看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终于不再转圈儿看后，望着海末道，“宝贝儿，做笔交易如何？”
海末以为伊洋看上了她的小SPARK，要拿CRV跟她换，摇摇头，“你的车太费油，我养不起。”
伊洋“噗—”一声笑喷了，那么在意形象的一个人全然不顾了，在花店门前又跺脚又捧腹，笑了半天，笑过道，“你想得美你！谁跟你换车！我说的是别的！”
“什么？”海末问。
“你要是同意在这小宝贝儿上喷绘一只海绵宝宝，我就送你两套座垫套！”怕海末不同意，伊洋又补充，“呃，喷绘的钱我出！”
海末想都不想，“成交！！”不就是喷绘吗，她这小车原本也卡通，多只海绵宝宝有什么，海绵宝宝是她弟啊，以后她就可以每天让她弟陪她各个工地跑了。她赚大了。
此刻，海末走近自己的小车，看着车上海绵宝宝的大板牙，又大又圆的黑眼睛亮汪汪的，想起82号温暖友善的微笑，和他清澈明亮的眼眸，还有他桌角的文具盒，不由得也微笑起来。
原来，喜欢我弟的人这么多呵。
海末笑着坐进车里，然后一眼看见附驾座上放着的，铅笔和橡皮。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我哪里有交头接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