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银行有款

2、程序员和街舞二

　　我有一个兄弟，第一次见他是十四年前了。

　　我有时候真是烦他。

　　他叫叶渝，有一个外号“业余”，是我给他取的，用到现在了。

　　他这个人，我总是摸不清和他的关系。要说好吧，他从来不主动联系，一副茶要凉就凉不凉拉倒的死样子。

　　要说不好吧……我小学给他取的外号，他用到现在，连微信名都是。

　　我真是，要被他这样的行为烦死。

　　满打满算下来，我跟他才认识十三年。我是小学五年级转到他们班的，后来一个初中。高中因为我成绩不好，我俩就分开了，大学更是连一个城市都不在了，关系能维持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

　　我小时候喜欢跳街舞，第一次见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那时候还在别的学校读书，放了学之后就去学街舞。大夏天的，我在公交车站碰到他了，当时我满头的汗，他就把手里握着的小风扇给我了。

　　我本来打算还给他，结果后来一直没碰见过，直到转到了他们班。

　　但是那个时候小风扇早就因为搬家弄丢了。

　　跟他一个班之后我发现他好像没什么朋友，当时凑过来跟我一起玩的同学都说他不爱说话，有点装。

　　我就觉得他很好啊，所以我就去跟他玩了。

　　他当然一开始也不怎么跟我讲话，可能我比较难缠吧，缠着缠着就熟了，话就多了。

　　我发现他这人真的是，喜欢骂人还喜欢打人，一言不合一个巴掌就拍身上了。

　　装好像也是有点儿的，他这人只喜欢在没人的地方打我，有人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女生口中的高冷男神。

　　哦，他从小就长的好看，受女生欢迎。

　　我就不一样了，我皮，天天出去乱跑，平时也都是在室外练舞，像个黑鬼一样。

　　所以给叶渝取外号的时候，他也给我取，他叫我黑鬼。

　　我：……

　　还好我现在白回来了，虽然跟他比还是有点差距，但是至少不是黑鬼的程度了，他也不那么叫我了。

　　小学的时候我俩做同桌，我问他记不记得送给谁一个小风扇。我当时可怕他还记得，被我弄丢了我不知道去哪里买来赔给他。

　　还好他忘了，他以为是他自己弄丢了。

　　他小时候真蠢，也不知道成绩怎么就那么好。

　　后来上了初中，我俩成绩的差距就更明显了，我真的不是学习那块料。

　　叶渝还曾经幻想过拉我一把，督促我学习，让我跟他进同一所高中，结果就是我死都学不进去。

　　最后他也放弃了。

　　我没能跟叶渝上同一所高中。

　　2.

　　我后悔死了，没能跟他上同一所高中，让我俩分开了那么多年。

　　其实我……

　　我很喜欢叶渝。

　　初中那时候太小了，第一次做那种梦的时候，我梦到的是叶渝。

　　他打我一下，我打他一下，打着打着不知道怎么衣服就没了，叶渝身上可白了……

　　我当时哪懂那么多，还以为是平时跟叶渝待在一起太久了才那样的，吓得我第二天就找了个女朋友。

　　叶渝知道我早恋人都傻了。

　　我现在还记得他那傻样儿，嘴都张开了，一双小虎牙都能看到尖儿。

　　这大概就是叶渝的魅力吧，太有反差萌了，一个都不怎么笑的人长了一双那么可爱的小虎牙，笑起来太好看了！

　　好吧，是我痴汉了……

　　初中毕业之后，叶渝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我，中考成绩出来也没跟我讲，但我估摸着他肯定能上一中（我们那最好的高中）。

　　估计是生我气了，我没好好学习。

　　我当时是真学不进去。

　　他不主动联系我，我当然只能主动联系他了，毕竟我当时觉得我们是那么好的兄弟，怎么能因为毕业就断了呢。

　　还好叶渝还会接我电话，说点好话他就不生气了，特别好哄。

　　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总会拿谈的女朋友和叶渝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叶渝难缠多了，我就分手了。

　　当时想的就是，怎么这么麻烦，还没叶渝好哄，分手吧！

　　就分手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也太中二了。

　　3.

　　我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叶渝的时候，是高二。

　　我当时谈了一个女朋友，她竟然言语暗示我要献身！

　　我吓坏了，我虽然分手快，但我从来不占人家女孩子这种便宜的好吗？我还是个处男呢！而且当时还没成年呢。

　　吓得我当时就跟那个女孩提了分手。

　　晚上躺在寝室的床上，我翻来覆去地想，先是想到女孩子，后来开始想叶渝，想到了初中做过的那个梦，想着想着……

　　我硬了……

　　好家伙，这消息太震惊了，我一个月没主动联系叶渝。

　　等缓过劲来，我终于接受了我对叶渝有不正当的想法。

　　当时我本来是觉得喜欢叶渝没什么不好的，他那么优秀长的也那么好看，结果！

　　叶渝那家伙竟然问我该送喜欢的人什么生日礼物？！

　　我跟他认识那么多年，他都没送过我生日礼物！

　　我当时就拍板决定不喜欢叶渝了，我才不要做单恋的人，傻不愣登的。

　　于是我又谈了一个女朋友……

　　好吧，我是个渣男我承认。

　　至于那个礼物，不知道那女孩有没有收到，反正叶渝一开始准备的那份，被我据为己有了。

　　4.

　　谈了女朋友没多久，我又分手了。

　　我觉得还是叶渝好。

　　即使他不喜欢我。

　　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开启了卑微的暗恋生活……

　　男人的本性大概就是好色的，我以前对亲女孩子没什么想法，我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的。

　　直到……

　　我有一天看着叶渝的照片……

　　嗯，就那样了。

　　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启了从黑鬼到色鬼之间的转变。

　　最过分的一次，我给叶渝打电话说要问他道数学题。我找班里学习委员问过了，那道题就算他一刻不停地讲，都要讲十分钟，何况我还能说没听懂让他再讲一遍。

　　果然，他看了一眼题目之后说挂掉想想，我没让。

　　他想了半个小时，我硬了半个小时。

　　等他开始给我讲的时候，我就开启了手动档。他讲几句问我一句，我就回答他“嗯”或者“没有”。

　　都是简单的音节，他应该没有听出来，最后的时候我还把话筒关了静音。

　　开玩笑，可不能让他知道了，不然没有下一次了。

　　是的，后面还有很多次这种事儿……

　　5.

　　关于喜欢他这件事儿，我更多的时候还是很挣扎的。

　　比如每次我爽完之后就有罪恶感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我应该找一个女朋友而不是想着把他也拉到这条路上来。

　　尤其是当时我们学校出了一个“丑闻”，两个男孩子在一起被发现了。校领导当时就封锁了消息，将这件事儿盖上了丑闻的章，不准人再讨论。

　　那两个男孩其中一个退学了，另一个在学校里受到了不少的白眼。

　　我当时挺害怕的，怕叶渝也被用那样的眼神看，被人背后说那样的话。

　　他本来话就少，朋友也少，要是在出了这样的事儿，我想象不到结果。

　　想想我就怕。

　　那段时间我经常隔很久不给叶渝打电话，但是又架不住想，没忍住还是打了，打完之后又告诫自己不行。这样反复循环，叶渝注意到了，就问我怎么了。

　　我随便扯了个理由告诉他不找他是因为谈恋爱了，又找他是因为分手了。

　　其实我确定要喜欢他了之后就没再找过女朋友。

　　叶渝气坏了，直接挂了我的电话，我好长时间没给他打，他也没联系我。

　　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忍不住给他打电话，他接了，于是这件事儿就这么翻篇了，他好像同意了我一谈恋爱就不联系他这件事儿。

　　我又想了一招，我想让叶渝不接我的电话，这样我就能忍住不给他打电话了。

　　他最讨厌别人向他借钱，初中的时候有过一次，他借了，但是不跟那个人联系了，态度也很冷淡，我想叶渝也会这样对我的。

　　最多就是次数要多一点。

　　于是我那段时间差不多一个星期就要跟他借一次钱，一打电话没说两句我就要借钱，还说自己吃饭花光了，其实我都好好存着呢，一点都没舍得花。

　　他终于有了生气的迹象，骂了我一顿把电话挂掉了。

　　我一个星期后又想打，但是我忍住了，我就想着，别那么快吧，别那么快不理我，给我一点点缓和的时间。

　　于是我忍了将近一个月才又给他打的电话。

　　他接了。

　　我好多话想跟他说，但是没说几句，我又控制自己跟他提起借钱的事儿，他又挂了我电话，但是还是给我转钱了。

　　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向叶渝借了很多次钱，还有好多次不还，他每次都会挂我电话，一副不想跟我多说的语气，还骂我。

　　但是挂完电话就给我转钱，而且下次还接我电话……

　　他这人是人傻钱多吧，我当时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就觉得叶渝怎么那么烦。

　　对叶渝来说，我这个朋友大概是很重要的，我怎么能一心想着要跟他断绝联系。

　　我想明白的时候，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但是他转给我的那些钱，我没还给他，我怕他问我我解释不出来。

　　我想的是他以后要是结婚了……

　　他要是结婚了，我就把这些钱塞进我准备的份子钱里，将红包塞得满满的，拿去祝他幸福。

　　6.

　　这样的状态，我持续了很久。

　　大学的时候，叶渝考上了最好的大学计算机专业。我呢，一个普普通通的学校，过完了普普通通的四年。

　　叶渝大学没在宿舍住多久就搬出去了，我问他为什么，他没细说，只说宿舍人多不习惯。

　　我几乎是瞬间就能想象出宿舍里另外三个人在一起插科打诨哈哈大笑，而叶渝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不说话的样子。

　　心脏好像被人揪紧了，想骂他，想……

　　抱紧他。

　　想搬过去和他一起住的想法在心里转了两圈，被我压下了。

　　我和叶渝的学校隔了十万八千里。

　　大学期间我也和他保持着隔段时间联系，叶渝像是真的信了我高中随口编的理由，再也没有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