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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幽香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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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拜见王爷,上次在洪府,民女不知王爷身份,失了礼数。”
“无妨,当时你哥哥也不知本王身份。”
穆清灵垂下脑袋,再次欠身行了一礼,然后带着紫菱远远坐舱内的长椅上。
好在镇南王这一路上并没有要同她闲聊的兴致,只淡淡看向窗外的湖景,丝毫不好奇明月县主为何要带她们主仆二人上船。
下船后,穆清灵主动走上前同县主致谢,她正要离去,突然听到镇南王开口询问:
“穆小姐身上的熏香从何而来?”
穆清灵闻言微微发怔,忙将袖摆凑近自己鼻下嗅了嗅,抬头茫然道:“小女今日出来得匆忙,衣上...不曾熏香。”
裴明昭半垂着眸子,见身前矮他半头的女子神色迷惘,袖摆下露出一截皓腕,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却浑然不自知。与穆小公子如出一辙的明亮眸子正疑惑地望着自己。
“我发现穆姑娘身上的香气和穆公子很像。”
听完镇南王的话,穆清灵神色不变,她莞尔一笑道:
“兄长在外走商辛苦,小女在宅中打理俗事,偶尔会帮兄长熏衣。方才出门前还在帮哥哥整理入夏的新衣衫,可能是哥哥衣料上的熏香沾染在小女身上。王爷若是有兴趣,小女回宅后让管家将此种香料送去王府。”
此番滴水不漏的回答,换得对面男子淡淡一句“不必了”。
穆清灵再次行礼告退,带着发愣的紫菱,踏上早已在湖岸旁备好的马车。
等到穆家马车远去,裴明月瞥了眼一声不吭的哥哥,好奇问道:“这耳夹明明是哥哥捡到的,你为何不亲自出面还给穆小姐?”
原来,今日裴明昭难得清闲,裴明月在他耳旁不停提及仙目斋的景色有多玄妙,菜肴有多可口,后山的芍药花开有多娇艳,总之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将他拉扯到湖中岛游玩。
仙人飘渺的景致他没领会到,不过偶然从窗外一瞥,却看见一位仙姿绰约的女子立在湖岸。
瞧见那张与穆小公子七八分相像的脸庞,裴明昭剑眉微挑。
这段时日公务繁忙,他好不易才将那人挤出脑中,刚刚放空半日,就遇到了穆小姐。
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步履姗姗朝山间竹林内走去。
不一会儿,裴明昭又见到一个男子鬼鬼祟祟跟在穆小姐身后,进入竹林。
本不关自己的事,怎奈裴明昭在酒楼下捡起穆小姐遗落的耳饰后,神使鬼差般跟了过去。
目睹苏韶渊对穆小姐纠缠不休后,他唤来裴明月,让她以捡到耳饰为由将穆小姐带出竹林。
之后在船上,听到裴明月悄声对他说起竹林中发生的事,裴明昭淡淡瞥向船上的女子,许是之前被苏韶渊酒后失态惊吓,内心对男子产生抵触之意,穆小姐低垂着纤细的脖子,远远躲着自己,缩在长椅的另一端。
裴明昭曾在百无聊赖时幻想过,面如冠玉的穆小公子若是女儿身,该会是什么样子。
目光落在远方女子妩媚纤弱的身上,脑中似乎有了答案。
穆家兄妹乃是双生子,容貌相像可以理解,不过连身上的气息都别无二致,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当穆小姐主动前来拜别时,随着徐徐暖风,将女子身上若隐若无的梨花香吹到他鼻尖,裴明昭深幽漆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冷不丁开口询问。
穆小姐回答得妥帖,娇艳小脸上的神情亦是坦坦荡荡。裴明昭顺着女子耳上精巧的珍珠耳夹,缓缓移至她玲珑有致的身上,倒是摒弃了心底的荒唐想法。
“这耳夹明明是哥哥捡到的,你为何不亲自出面还给穆小姐?”
裴明昭收回看向穆家马车的目光,瞥了一眼身旁眉眼含笑的妹妹,淡淡道:“名声要紧。”
“我瞧哥哥直勾勾盯着穆小姐,问询她身上熏香的时候,颇有几分京城登徒浪子的模样,全无替穆小姐名声着想的意思。”
裴明昭似是习惯了裴明月平日里的调侃,不咸不淡道:“我的名声要紧。”
若是马车里的穆清灵听到裴明昭这句话,定要狠狠啐上一口,感叹仙人之姿的镇南王脸皮竟然比城墙拐弯还要厚。
她不清楚自己离去后裴家兄妹的议论,车上幽帘刚刚落下,穆清灵便脱了力般瘫坐在车厢里。
“小姐...镇南王适才的眼神太可怕,奴婢吓得腿肚子都抽了筋。您瞧,奴婢这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呢!”
穆清灵看向眼脸色煞白的紫菱,叹了口气道:“我没比你强到哪去,方才踏马蹬时都使不上劲。”
她此刻倒是对柳小姐的话心存质疑,镇南王审讯人时何须劳动他人剥皮抽筋,只他杀气凛然的眸子冷冷一扫,便叫人想抖筛子似的尽数道出亏心事!
“小姐,您说...镇南王察觉出您的身份有疑了吗?”
紫菱一面小心翼翼问道,一面为小姐到了一杯蜂蜜花茶。
方才二人在在竹林中兜兜转转半响,即便后来进了镇南王的画舫,船舱内也有茶具,但她们那敢在贵人的眼皮子底下瞎走动。
适才被镇南王审视的目光吓得汗流浃背,当下还真有些口干舌燥,穆清灵接过紫菱递来的花茶,一口气喝下去大半杯,才稳下心神,她细细想了自己方才的回话,颇为笃定道:
“应是没有,不过...近日不宜再出府,等穆清池的身份回来再说。”
想到她曾应下明月县主要去王府参加斗蟋赛,穆清灵赶在穆家商船归来前,日日搬着小板凳到花园里最敞亮的地段,吸收烈日之精华。
她本想将自己的肤色晒得黝黑一些,届时,不必言语往人前一站,便知她刚出海回来。
没曾想老天爷好似故意跟她作起了对,晒黑之举刚刚开启没两天,便派来水龙王盘踞在扬州城上空,没完没了地降下瓢泼大雨,别说烈日了,就连晴天都少见。
等到红绡他们回府后,穆清灵瞧着眼前的黑疙瘩,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红绡啊红绡,我派你跟着林掌柜去出海,你倒好,晒得跟下矿洞挖了半个月煤疙瘩似的!”
穆清灵已换上男装,她手握聚骨扇挑起红绡的小巴细细端量,再次感叹:“晒得真匀称啊!”
红绡咧嘴一笑,露出异常灿烂光洁的牙齿道:“奴婢不爱打伞,得了少爷的口信,在东瀛渡口小商贩的货摊上淘了些新鲜物件,没留神,晒得黑了些。”
再过两日便是明月县主举办的斗蟋赛。在出海前,穆清灵已将“美人狮”送去王府,昨日明月县还主特意派人前来叮嘱,让她务必入王府观战。
“小姐...要不,您还是以身体有恙不去了。”紫菱一想到镇南王在湖岸口那日看向小姐的目光,就觉得头皮发麻。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几日我还要去巡铺子,总不能等红绡养白了再出府。”
穆清灵转了转黑亮的眼珠,突生一计,让紫菱去库房拿来瓷火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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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穆清灵如约赶赴镇南王府。
短短数月,镇南王这位初来乍到的新主人不仅将扬州多年居高不下的盐价降了下来,还重新规范盐引买卖,严整督盐院。为大梁解决了顽固多年的“暗疮”,大受梁帝称赞。
虽然这其中的铁血手腕虽让旁人看得心惊肉跳,却也威震了当地官员摇摆不定的心。
所以今日王府门前车马盈门,堵得水泄不通。
红绡从车窗外探出头,瞧着眼前望不见头的队伍,不禁有些傻眼。待落下幽帘后,咂舌道:“知道的是斗蟋赛,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镇南王今个儿娶媳妇呢!”
“少爷,我方才听到前面马车的小厮议论,说王府管事挑捡着四品以上的官车入府,我觉着咱们的车马,估计排到夜里都轮不上。”
穆清灵也透过窗缝瞧见了外面的热闹非凡,脸上一点都不惊讶,平静道:“咱们且踏实等着。”
说完,她从檀香木柜里抽出几叠账本,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翡翠算盘开始理账。
手上的账本还没梳理完,就听到车外传来王府李管家亲切的问候:“穆公子可在里面?县主让奴才领您先行入府。”
穆清灵撩开幽帘,对车外春风满面的李管家笑道:“那便有劳李管事。”
等穆家等马车绕过其他人家马车,径直入了王府,等候在原地的人不禁好奇,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咦...这不是挂着商户牌的马车,为何不用排队?”
“嘘,小些声!你没瞧着是王府李管家出来相迎,况且,那商户木牌上可是穆家的大名。”
“穆清池无功名在身,王爷要礼贤下士,也不必对低贱的商贾之流放低姿态如此?”
“这...谁又知道呢,不过前段时日,镇南王频频前往聆心阁,我听人说,都是穆公子亲自出来接待。”
“咳咳...我还听闻,鹏少卿之所以在大牢里惨遭不测,也是因他开罪了镇南王,鹏少卿的喜好众位想来也清楚...”
众人议论完,再看向穆家马车的眼神不免带了几分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