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与黑大爷》柳叶星河

6、无家可归

　　第8888个物种，是一只绿壳长须水蟑螂。和未名湖里的水蟑螂不同。

　　未名湖里面的水蟑螂是黑色的而且没有那么长的须更不会发出荧光。

　　只见那两只白脊鲟鱼追着那水蟑螂在水里游了好几圈，突然扑通一声掉头反转，一口将那发着荧光的水，蟑螂吞了进去。

　　“……”

　　这寒潭看起来很深，那就应该不止一只这样的虫子吧？老仙女儿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然白脊鲟龙鱼何以为生？总不可能喝水就可以生存的吧！

　　忽然，她感到了自己的法力衰退。伸手摸摸脸，皱纹在加深；双手放在面前，手背出现了凡人才有的老年斑。抬头一看，冰宫顶上的光线已经暗淡，想来外面的天气已有了变化。

　　她抱着闪电猫沿着原路返回，来到地缝裂开的地方。天上果然已经没有了阳光，甚至开始飘飘呼呼的飞下雪花。

　　“宝贝儿，看来我们得回去了。否则晚一点就回不去了。”

　　她带着闪电从缝隙中离开，一路向着山崖盘旋而下，一口气奔到了峡谷中那片剑麻生长的地方。她拿出乾坤袋，将那些已经晒的差不多干的剑麻叶子通通收了进去。

　　收拾好这些，她一刻也没有耽误便带着闪电上了朱崖那弯弯曲曲的林中小路。

　　那时候银岭上早已风声嘶吼，雪花乱串，已经开始为入夜的极寒时刻做准备。

　　老仙女儿的头发开始慢慢变白，视力越来越模糊，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到朱岭半山腰背风处他们栖息的使他早已气喘吁吁。

　　“还好赶回来了。”

　　当一束夕阳照射在银岭的冰壁上折射折射回来就在朱崖山腰的小屋时，他们终于到达。

　　这个时候，老仙女儿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他摸摸索索进屋，将小猫放到了地上，开始准备晚息。

　　闪电猫这会儿特别兴奋，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它从屋里奔出了院子，在院子里面疯跑了一阵，又重新跳进屋里来。看到老仙女儿将在山上摘的果子从乾坤袋里面掏了出来，放到了一个木壳做成的盘子里。然后，她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闪电猫跳上床去，它在老仙女儿的腿上趴下，倦起来，头放在前腿上搭着，尾巴左一下右一下地乱甩，眼睛半眯，无聊至极的样子。

　　它这样趴了一会儿，发现老仙女儿一直未动，便觉得没意思了。于是爬起来出了屋子，又在小院里面疯跑。

　　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一轮明月升起丛林变得隐隐绰绰，一声狼嚎响彻整个森林。

　　接着再有一声，还有一声，接着，群狼嚎叫。在这狼嚎声中，突然夹杂了一串猫头鹰的怪笑。

　　山森林莽，把这夜色渲染的有些恐怖。

　　也把院里疯跑的闪电猫吓了一个激灵，然后火速转身窜起了屋内，一下扑到了老仙女儿的怀里躲避。

　　老仙女眼睛虽未睁开，嘴角却微微一笑，把闪电猫抱紧了，让它有安全感。

　　各种动物的叫声到了后半夜才慢慢变弱，这时闪电猫才有胆子从老仙女儿的怀里钻出来。

　　莽原被月色覆盖，著上一层银色的光辉。萤火虫在草丛里飞舞画出一道道荧光轨迹。薄薄的雾气在山峦升腾，越聚越浓，缓缓在峡谷里流动，把河水覆盖。

　　神奇的是那河谷白天看着河水幽蓝，晚上却泛着荧光，在薄雾覆盖之下，显得异常诡秘。

　　天幕上，无数繁星织锦，星河璀璨。

　　闪电猫站在院边，被这种夜色迷住了，一闪身点溜进了林子里。

　　他它又小心又谨慎，躲躲闪闪藏在草丛里。

　　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从草丛里窜出来，去追逐那闪光飞舞的萤火虫。

　　夜里，它看着这些更为兴奋。它血液里流淌的基因使它想要铺捉一切动的东西——石头上的小蜗牛，石头缝里的小蚂蚁，树叶上的虫子，小溪中的螃蟹，跑得飞快的蜥蜴和吱吱叫的小老鼠……

　　第二天一早，老仙女儿醒来时直接傻眼了。地上闪电猫正端坐着看着她，好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而它的面前，一堆虫子、螃蟹和老鼠。

　　“……”

　　它这是夜里干大事了。

　　老仙女儿一旦入睡，五识皆闭。

　　她不知道的是，闪电猫后半夜一直在屋里进进出出，吵闹的很。那些虫子螃蟹还有小老鼠，一个个都是被他玩死的。可以想象得出，它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喵呜～喵呜~”闪电猫叫声里全是领偿的语气，得意非常。

　　从那天起，闪电猫每天都有很多乐趣玩儿。它可以不再随时随地跟着老仙女儿，它可以趁她休息的时候跑出去晃一圈，它完全在这片莽原里适应了。

　　它最喜欢的地方是老仙女儿的房顶，还有五宝的树枝上。它喜欢长时间待在这两个地方趴着晒太阳。它还喜欢去未名湖里面捞虾，它甚至练就了捞虾绝技，一捞即中。

　　老仙女儿每天忙碌的内容都很相似，巡山，巡湖，巡河，巡莽原的每一寸土地。

　　她休息的时候便是织布或是就地取材用山上的物种做生活用品，比如用棕树的壳可加固房顶、做蓑衣，用麻布做房帘、衣裙、布袋，用藤蔓做秋千，用枯木做家具，用鲜花和野果酿酒……

　　她酿了许多许多的酒，储存在自己制作的土陶罐里，埋在屋后的地窖中。想喝了就去抱一罐出来。

　　其实他喝的很少，但这一天她抱了一罐出来放在了厨房的案板上，准备喝一点。因为当天晚上即是月圆之夜，喝了这酒她会不那么容易犯困，可以好好的进行一次修炼，以获取法力增长。

　　却不料闪电猫有样学样，趁她去修炼的时候用爪子扒开陶罐的盖子，伸爪子进去捞出酒来舔了又舔。因为它觉得老仙女儿吃的用的都是好东西，她饮用的东西它总是要试一试的。

　　那是一罐山梨酿的酒，加了野樱花。所以这酒既有果香又有花香，还带着甜丝丝的味儿，喝起来特别上头。小猫把越舔越喜欢，没过多久便醉趴桌子上。

　　这原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慢慢醒了就可以。可不巧的是小猫睡醒起来头晕脑胀，又开始乱疯乱跑，竟将那一罐子酒摔在了地上！

　　原本这也没有关系，反正这屋里只有它和老仙女儿，摔了也就摔了，老仙女儿也不缺这一坛酒，山梨樱花酒，她酿得多的是。

　　可巧的是，这一次老仙女儿修炼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还没有完，那时雪山银岭冰壁上的阳光折射过来的时候刚巧那光落在了撒在地上的酒液上面，小猫倒是出去玩了，那酒却慢慢的被点燃了！

　　接着点燃了木桌，点燃棕衣墙壁，点燃了帘幔，点燃了棕壳做的屋顶！

　　眼看就要烧到修炼中的老仙女儿的裙摆，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开始，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置身火海过。即使一万年前也没有。

　　“啊！——”尖叫是一种本能。

　　逃离危险，是第二种本能条件反射。

　　那这两种反应，老仙女儿在一瞬间连惯做出。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稳重了，更与她的身份不符。

　　而此时，闪电猫正在山崖顶端的一处石壁上与一条细长的竹叶青斗智斗勇。听到老仙女儿的尖叫声它愣了一下，拔腿就往山下跑。

　　竹叶青突然失去了敌人懵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闪电猫往山下飞奔。

　　旋即，它以为它怕了，在逃，于是飞速滑行追上去！

　　老仙女儿从火里冲出来却无法进行施救，只能阻隔火源，不让它蔓延至山林。

　　站在院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她的心情特别复杂。毕竟这一万年来，她几乎没有过什么情绪波动。

　　除了这片莽原，她心里已经不藏任何事物了。她在这里孤独了很久，与花草树木对话，和飞鸟虫鱼交谈，却独独没有和人沟通，因为这里没有人。

　　她没有了喜爱和憎恨，也没有委屈。数千年来一直如此平。平淡无波的生活把它变成了一个平淡无波的人。

　　她和这里早已融为一体，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早已经与她无关，不重要了。

　　那些爱恨情仇的往事，已经埋藏很久。

　　她以为闪电猫被火烧死了，心里正伤心，一抬头看见它叼着一只通体青色的小蛇从山上飞奔下来，坐在了她的面前。

　　“……”

　　老仙女儿又气又喜，把闪电猫一把捞了过来，扯掉它嘴里的小青蛇扔到了树林里:啊，你这个小东西，我还以为你被烧死了嘞！若是这么轻易的就被烧死掉，让你来一趟岂不是很不值？”

　　她孤独了很久本已无所谓，可他们又给她送来了小闪电，让她平静无波的生活有了波澜。如果要再将它夺走，她是不愿意的。

　　“喵呜~喵呜~”

　　闪电猫本来还想护着那小青蛇，怎料老仙女儿速度太快，它竟然没护着。被扔掉的小青蛇在树林里隐没，闪电猫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喵呜~喵呜~”

　　“你可别管那条小蛇了，管管咱们自己吧，今天晚上咱们住哪里？马上我的眼睛就要看不见，现在收拾已经来不及了。”

　　“喵呜~喵呜~”

　　闪电猫好像并不担心，尤自抱着头倦缩在老仙女儿的怀里撒娇。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他俩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