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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远行 ...

  •   哈利蜷着身体躺在漆黑矮小的橱柜里,呼吸之间充满了灰尘和木头发霉的味道,他睁着眼睛,从碗橱细小的“窗户”里看到壁炉的火光在不安地跳动,一阵阵灼烧的味道从门缝里溜进来,他知道那是佛农.德思礼在烧毁他的行李——他们生怕他带着什么古怪而有害的东西。

      整一天哈利都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沉默。

      天还未破晓,尼克还依然在沉睡中,他就背上了他的小包,里面装着几套衣服和几本他喜爱的书,他跟着一队凤凰社的大人们一起离开,詹姆和莉莉拥抱了他,在他耳边告诫他说一定要乖乖听话,要好好照顾和保护自己,他们很快就会把他接回家的。

      哈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觉得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不是在说谎,但他现在觉得这些都不太重要了,哈利只感到麻木,或许这是心灵一种令人宽慰的自我保护,那些强烈的情感和深入的思考都通通被隔绝在了高墙之外。

      尼克不知道他要走了,哈利知道尼克如果清楚这一切,恐怕会大声哭叫,向父母撒泼耍赖,但这有什么用呢?他们脆弱的感情在大人们的工作和事业面前是不值一提的。他是因为尼克比他更重要才离开的,老实说如果尼克为了他而大闹一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到荒唐还是怨恨。

      这样是最好的,没有分别,没有哭泣,没有吵闹,他也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有尊严的,严肃的离开自己的家。

      到了德思礼家又是一场灾难,佩妮.德思礼坚称她根本没收到过自己那个怪胎妹妹的信,更不会收留她生出来的小怪物,如果不是穆迪的气势过于可怕,他今天恐怕还进不了门呢。

      这真古怪,哈利麻木地想,他的父母怎么会不知道德思礼一家是多么痛恨魔法呢?

      这根本不会是一场轻松愉快的短暂停留,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折磨。

      哈利在摇曳的火光中睡去,但并不安稳,梦中他熟悉和不熟悉的人脸交替着咆哮,将他推出了他原本的世界。哈利的胸口一直被书页的尖角磨蹭着,那是小天狼星送给他的,有着烫金封面的《薄伽梵歌》,他在德思礼拿走他的行李前悄悄藏匿在了自己身上,此刻就是旧世界留给他的最后和唯一了。

      他的姨妈在早上六点半准时敲响了碗柜的门,哈利惊慌失措的从噩梦中起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做早饭了,哈利。”女人冷漠地说,“希望你懂得如何煎鸡蛋。”

      ————————

      按照哈利的年纪,是正应该上学的,但德思礼夫妇显然并不想多花这份钱。

      “哦是的,这孩子的身体不太好,他的父母嘱咐过我们让他在家里好好修养。”德思礼夫妇这样告诉他们的邻居。

      而对哈利来说,他绝不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如果非要说他扮演着什么角色的话,哈利会将他自己定义为他们的家养小精灵,以及特别的,达利和他朋友们的沙袋。

      哈利每天做的工作都很固定,起床做早餐,然后擦地板,整理花园,再准备午餐,下午有一段清闲的时光,但达利放学很早,这段时光很快就会变成你追我赶的暴力游戏,等那些男孩们跑累了,哈利才从避难处出来,去准备晚饭。

      他的姨夫尤其痛恨他,这或许和他是这个家庭的经济来源有脱不开的关系,他时常在餐桌上重复他们是多么的仁慈,以至于让哈利白吃白住了那么久。

      而达利呢,他很少能抓住他,哈利身材小巧,敏捷,如果他们把他逼到死路,那些所谓“古怪”的事就会发生了,他会突然飞上屋顶,或者坐在高高的树上,无论他们怎样叫骂,他都不予理会。

      直到圣诞假期过去,哈利也没有收到一封来自家人的信件,他自己也很不清楚这附近哪里可以找到猫头鹰为他送信,但随后他想到,他们已经讨论过搬迁的事情,即便他知道哪里有猫头鹰棚屋,恐怕也找不到他们了。

      整个魔法世界,似乎就这样轻易的“消失”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安全”,哈利心不在焉地想。

      四季就这样在无尽地忧恼中过去,繁重而重复的家务以及德思礼夫妇长年累月的恶意反而锻炼了哈利的体能和意志。他喜欢呆在佩妮姨妈的小花园里,那里有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一窝可爱的花斑蛇。

      有几次,他的朋友提前告诉了他达利回家的消息,让他十分完美的逃脱了追捕,后来,在初春的某个明亮的午后,他把达利骗到了离女贞路不远的一个小公园里,用一种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召唤”出他的朋友们将达利团团围住,大块头的男孩被吓得尖声大叫,但他保护欲过剩的父母实在无法从这么远的距离听到他们的宝贝儿如杀猪般的惨嚎。

      从那以后,达利再也没有和他的朋友们欺负过他。

      世界以一种不同以往的方式展示在哈利眼前,他内在的克林索尔自从离开家庭以后依旧在破败中奄奄一息,但女贞路这个小小街区里的人们却以一种极真实的方式代替了他形而上的漫步。

      在哈利看来,佩妮.德思礼和佛农.德思礼的婚姻是非常合适的,他们对所有事物的态度都惊人的一致,因此而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共识。佩妮是个毫无疑问的贤内助,她热衷于照顾她的儿子,热衷于照顾她丈夫的亲戚和客户,热衷于让这所小房子变得整洁亮堂,热衷于让整个街区都知道他们的生活是多么的平实和正常。

      在她时而冷酷,时而刻薄,时而夸张的举止中,哈利看到一种趋于病态的媚俗,一种极度的虚荣,这种媚俗就像是为奔跑的孩童落泪,为进军的士兵欢呼,为伟大的胜利欢唱,她的外在在欢呼的时候,内心也同时在嚎叫着:瞧啊,瞧,我正是这伟大的一部分,我正是这幸福的一部分,我为这幸福落泪,而全人类也在为这幸福落泪!

      这媚俗源于将一切简单化成一个笼统的概念,再把对这个概念的反应具象化成一种统一的思想,就仿佛身处大游行中,每个人都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喊得比旁人都要大。

      或许,与其说这是一种虚荣,不如说这是一种“正确”。

      佛农.德思礼则满脑子对家庭账单的算计,不过他的基本思路和佩妮一样,崇拜上位,消费,金钱并执着于对家庭氛围“正常”的评价,热衷于看发福的首相站在唐宁街十号门前拉着自己的太太向人群挥手致意,并煞有介事的指出这是欺骗人孴孴民的政孴孴治媚俗行为。

      此时,佩妮姨妈往往会用一种惊奇又责备的语气说:“佛农!这是多么幸福的家庭啊!”

      然后他们便对视一眼,对自己的角色总是心照不宣的。

      哈利不知道佩妮姨妈是否是因为佛农姨夫对正常的崇拜才变得如此,又或者这是源于对莉莉.波特的一种极端反叛,哈利不知道她的内里是否已经如伍尔夫笔下的达洛维夫人一样悲哀又腐坏了。

      女贞路四号周围的房子里住着许多像佩妮.德思礼一样的主妇和像佛农.德思礼一样的白领工作者。她们偶尔邀约着一起在某位太太的花园里喝下午茶,谈论家务、孩子、丈夫和狗,到了假期,便带着“注定如此”的决绝去某个海滩度假。只有费格太太和她们不同,她是一个矮小可亲的老妇人,常常透过窗户对哈利露出善意的笑容,但每当哈利想仔仔细细看清她的面目,她又会鬼祟又匆忙的拉上自己的帘子。

      佩妮姨妈是很不喜欢费格太太的,仿佛一个独身的、孤僻的老妇人让整个街区蒙了羞,仿佛根本未曾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成为一个独身的、孤僻的老太太。

      每当哈利沉浸入这些无关自身的思考,苦痛似乎就远离而去,仿佛自己自出生以来就是这样生活的,而那些平淡却充斥着魔法,欢笑与温情的岁月从来不曾降临过。

      哈利依然对魔法一无所知。

      但他已经学会了隐忍,孤独和思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5 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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