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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重逢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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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没事吧?”耳边响起小暖的惊呼声,让我顿时从过去的回忆里抽身而出。定了定烦乱的心神,强作平静地冲对面的红衣女子打着招呼,“愁愁,好久不见了,这几年过得可好?”
语气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淡然,仿佛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许久未见的昔日的故人而已,而不是让我这几年每日每夜都牵肠挂肚着的爱人。
愁愁好似也被我如此异常的反应给震慑住了,她不发一语,只是双眸深深地盯着我,眸中流转着十分复杂的情绪,似乎想要从我的脸上瞧出一些蛛丝马迹来,藉以弄明白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大出她所料。
对我的平静态度更为讶异的应属小暖,她是在场几个人中最知道我是如何度过这几年的,受尽了思念的煎熬,整个人几近癫狂,小暖一直清楚我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就怕哪一天突然爆发,后果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人承受得住的,崩溃是至少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的平静带给小暖的不是安心而是史无前例的恐慌,她是怕我总算找到了发泄口,紧锁于心的痛苦将濒临爆发的危险。
所以才有了前面的那声叫唤,那句询问,语气之焦急,神情之紧张,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如此可爱的丫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呢,毕竟我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她就和我的妹妹一个样,哪有姐姐不了解妹妹的呢。
我本冰凉一片的心在小暖的呵护下渐渐温暖,原来我从来不曾一个人,有小暖在,就算再难的日子,我也能挺过去,至少不能让愁愁看不起。
这时,小瓜子嚷嚷的说话声打断了我的臆想,“小姐,这不是下午求诊的那名女子!”
我一脸黑线,嘴角抽搐,真是小傻瓜,这不是废话吗,我可从没见过如此神采奕奕的求诊者,哎,心中微叹一口气,孺子不可教也,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会看脸色行事,本性纯善的小孩啊。
我并没有立刻回答小瓜子的问题,换句话说就是我直接无视他的问题,因为我无法担保自己会不会因为回答木头的问题而导致吐血,况且我还没做好怎么与久别重逢的愁愁唠嗑的心理准备,且容我先“隐身”一下吧。
不过,小暖就不一样了,她的抗击打力比起我来说那可强悍许多,而且她和小瓜子朝夕相处,自是对小瓜子这种凸槌的行为十分熟悉了。所以,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小暖那管家婆兼母老虎的伟大形象在我的殷殷期盼下粉墨登场。
“小瓜子,你是不是很空,闲得慌啊?我刚才看到药库里还有许多圣医还没来得及晒的药材,趁如此阳光明媚的大好时光,麻烦您老高抬贵脚,移驾去药库,行举手之劳,晒晒药材,可行?”
瞧瞧这位的气场,就是与众不同,连说出的话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夕阳晚照的时候,指派别人晒药材,简直太经典了,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忽悠人的嘛,而且还不露痕迹地给被忽悠的人带了高帽子,让人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致以我十万分之一的同情。
如果不是听出小暖语气中的揶揄意味,我真以为小暖是很认真地在吩咐小瓜子做事情,不过在黄昏晒药材这种损人的招,也只有满脑鬼点子的小暖丫头想得出来,一般人还真想不到呢,除非他是傻子。
“小小暖姐,现在快到晚上了,没有阳光好晒药材诶,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小瓜子看了看天色,委屈地控诉。
我的娘诶,没想到小瓜子居然这么老实,听不出小暖在拿他开涮,我憋笑憋到不行,再下去恐怕要爆肝了,赶忙转移注意力,无意间瞥见一抹红影消失在院门外,刚才雀跃无比的心脏顿时如入无底深渊般。
苦涩一笑,心想又要一声不吭地走了吗?是不是见我的反应不似她想象中的热络,就索性再次一走了之,就当自己从来没有回来过,究竟拿我当成什么了,来则来,去则去,好潇洒的态度,呵呵,我自嘲着,原来我千恋雪在你风大女侠的眼里也不过尔尔,也罢,大不了这辈子孑然一身,也好过在这里忍受你忽冷忽热的暧昧和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狠狠地闭了闭眼睛,阻止心酸的眼泪决堤,这几年也够我悔过了吧,就算是对我的以身犯险的惩罚,我想也应该足够了吧,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我,我是一个人,心也是肉长的,会痛,很痛很痛。
既然愁愁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告而别,如此不在乎我的感受,那就算了吧,一切都曲终人散吧,没有愁愁,我依旧可以再异世界活出自己的人生来。
只不过,事实证明我完全想错了,彻底误会了愁愁,真是该打呢。原来愁愁只是去院外停放的马车上取了点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是她买给我的礼物,每一年的我的生日礼物,每一年的春节礼物,每一年的大大小小的节日礼物,就这么持续增加着,一直存放到现在。
这么一大堆东西堆在我面前的时候,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得滑落脸颊,并且有演变为暴雨的趋势。心里五味杂陈,有喜悦,也有埋怨,喜悦是因为愁愁没有一刻忘记过我,也如我想她一样地想我,甚至更胜于我,埋怨的是她既然能够精心地为我准备礼物,为什么迟迟不来找我,让我盼了这么多年,都快变成“望夫崖”了。
愁愁见我狂掉泪珠子,心疼与懊悔交加错杂,十分清楚我等了她好久好久,久到忘记了时间,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当年一气之下留书离开,舍不得是肯定的,难奈何自己心结纠缠,每每欲举步回归,却又想起我的以身犯险,想到我如此淡然地看待自己的生死,毫不珍惜她精心保护着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生命。
所以愁愁又钻了牛角尖,硬是忍受住无比苦痛的相思,扼制自己不该有的心软,就想等觉得惩罚差不多的时候再回来找我,届时我无论是愤怒也好,悲伤也罢,她都照单全收,用双倍的,不,是无数倍的爱来补偿我所受的委屈,可是一年以后她悄悄地回来,却发现我开始学习医术了,整个人光彩夺目,在南齐国的生活如鱼得水,她觉得我比在她身边的时候要来得自信得多了,觉得还是待我学有所成的时候再回来比较好,就这样两个人擦肩而过,仅仅隔着一堵墙。
后来两年,愁愁都呆在南齐国,了解我的近况,实在想我到不行的时候,就偷偷来看我,而那一天必定会给我准备礼物,寄托相思。若是不相思,那最好不要相知,既然相知,那必相思。
愁愁知道我有时候会替别人看些小病小痛,而且口碑极好,觉着是时候回来我身边了。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对于两人的久别重逢,我却是如此平静的态度,不由得让她心里发寒,了悟两人的感情已经有了裂缝。
于是苦恼,不知所措,眼神无焦距地看着我,思绪满天乱飞,我都怀疑她的灵魂是不是被扯成好几半了,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就和她说话的,毕竟我受的委屈比较大,一时半会还无法原谅她的不辞而别以及将我空置了四年之久。
可是,我这个人就是一点不好,很容易心软,尤其是对自己所重视的人,本来坚硬如花岗岩的心肠一下子就变成了绕指柔,哎,真是悲哀的女子,爱情里倒是没有谁胜谁负。
“那个,愁愁,回神啦,饭菜都冷了!”我好意地提醒着,听不听是她自己的事情,我自顾自地吃饭,反正不要饿着自己就好。
“恩,哦,好!”愁愁回神,有节奏地回了几个语气词,我听了不由挑眉,这什么跟什么啊,我都没失魂落魄呢,倒是这个潇洒的甩手女侠这么魂不守舍了,真是反过来了。
“你在夹什么?再夹就到我碗里了,大小姐!”满脸黑线,郁卒地叫嚷着。
“啊?哦,不好意思。”愁愁缩回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便往嘴里塞,摆明着还没从混乱的思绪中真正清醒过来,吃青菜简直跟牛吃草似的,从来都没见她像今天这样不文雅。
“愁愁,专心点吃饭,有什么事情我们吃完饭后再想行吗?”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能因此毁了愁愁的完美。
“哦,哦,雪儿说怎样就怎样,吃饭,吃饭!”这回,愁愁倒是真清醒了,还非常地听话,乖乖地吃饭,看来我也有河东狮吼的潜质,哎,受小暖的影响,这潜移默化得无比厉害。
饭后,愁愁正襟危坐,好似等待判刑的犯人似的低垂着脑袋,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神情,我则歪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手里捂着小暖刚给我泡的热茶,虽然饭后喝茶对胃不好,不过这个时候,茶却是必不可少的道具,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品。
“雪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认真听着。”愁愁低声说着,要不是我耳尖,绝对漏听。
“那好,你且听着啊,待我细细将你的七宗罪道来。”我煞有其事地说着,将室内气氛推至空前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