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桌指定有个大病》南尧北茶

40、它有的，你也有

　　高二上在年初的期末考试中匆匆结束，很快九中的同学们迎来了寒假生活。
　　事实证明努力终会有回报，虽然这帮人上次月考年级垫底，但是期末考试平均分再度刷出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陈彦心情好的不行，作业都没给他们布置几页就把这群心思早就跑出十万八千里的孩子们放走了。
　　万允川也被放假的气氛带着开心的很，他兴高采烈的在寝室收拾完东西，正要跑去隔壁问卫辞假期多久有空一起出去玩，便看见卫辞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面色沉重的抱着手机对着那边发着什么消息。
　　“辞哥？”万允川有些不安的问道。
　　“嗯？”卫辞抬了一下眼眸，他看清来人是万允川后便将手机收回了包内，“我爸到楼下接我了，走吧。”
　　他说着冲万允川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一起走，万允川赶紧拖着行李跟上，跟他并排走着。
　　“假期我们……”
　　“我要回家一趟。”万允川还没说完，卫辞便轻声打断道，“我家很远，不在A市，可能没法约呢。”
　　“哦……”
　　万允川看着卫辞神色如常的模样，听着对方毫无波澜的声线，只觉得好生失望。
　　就好像，只有他一人很想和他见面一样。
　　“集训再见。”这是卫辞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他便看着卫辞上了一辆看着就觉得价值不菲的私家车，一直到那车缓缓的驶出视野，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李青歌把他叫走的。
　　所以在万允川的印象里，今年寒假就是从和卫辞分别开始的。
　　很难过。
　　从寒假开始到现在不过三天，万允川就感觉过了三个月似的漫长。
　　谢庭和老任中间有约他出去玩他都没有了兴致，只是一天到晚盯着和卫辞的聊天框等着对方的回复。
　　卫辞在网上和他本人一样的冷，基本上是万允川发好几段话过去对方才回一句话或者回一个小表情。
　　他的话真的很少，但是每次都回的很快。
　　万允川就这样躺在床上和卫辞聊了72小时后，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翻身下了床，直接冲进了李青歌的房间，差点把对方的笔给吓掉。
　　“小万同学，进来要敲门啊！”李青歌无奈的说着，抬手把刚才在白板上演算的式子擦掉。
　　却不想万允川并没有接他的话头，直接问道：“妈，你知道卫辞家住哪吗？”

　　S省，B市，城郊工厂。
　　流水线上的工人熟练的对运到眼前的原料进行包装加工，几个负责物流的年轻人在厂房内东奔西跑，门口坐了一桌中年男人，正吆五喝六的打着牌喝着酒，烟头落了一地。
　　空气里冷链的鱼腥味、烟味、酒味混成一片，机器轰隆隆运作的声音和男人们沙哑的玩笑声充斥在耳畔。
　　卫辞一个人待在二楼的小仓库里面，在一群即将被做成罐头的小鱼小虾面前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证明着不等式。
　　手机就放在他身边，只是那个特别关心的声音很久都没有响起了。
　　“哎，老卫，不是让你今天把你儿子带来的嘛，人呢？”
　　楼下男人们说话的声音不留余地的钻进了卫辞的耳朵里，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只是偶尔会看一眼那本不知从哪里淘来的《数学分析》。
　　年份有些久了，书页都泛着黄。
　　“带来了啊，在楼上呢。”自己的父亲卫商叼着烟对着自己的牌友们道，“你们也知道那小子，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一天到晚就在那神叨叨的算着有的没得，他还真把自己当数学家了。”
　　“要我说学那玩意有什么意思，”一个嗓音极其沙哑的男人嘲讽的笑道，“我跟你们说，数学是最没用的学科，这玩意能干嘛呀，你逢人给人证明个啥啥公式？哈哈哈，笑死了，还不如学点实用技术……哎，老李，你儿子不是挺有出息的嘛，今年就赚了十几万了哇？”
　　“哎呀，他就是在网上卖卖苹果，我又搞不懂那玩意，都随他折腾去。”老李轻描淡写的说着，声音里却满是骄傲，“不过谁也没想到他卖的挺好的，这孩子读书不行搞这些倒是挺在行的。”
　　一群男人说着便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拍了拍卫商道：“哎，老卫，你家卫辞要是最后实在不行可以跟着老李家那小子倒腾苹果去啊，他数学那么好算账肯定行啊哈哈哈……”
　　“卖什么苹果！人家老卫家有渔场好嘛！这么大的工厂还养不起他儿子啊！”
　　“哈哈哈也是，不过那小子性格那么闷，怕是经营不了你这厂子哦，要不我帮你物色物色有没有能说会道的儿媳妇？”
　　“爬开！他家儿子还没成年呢！”
　　……
　　好吵。
　　卫辞在写完最后一个算式后便收了笔，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依然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心里有些失落。
　　他收拾好了东西下了楼，穿过闹哄哄的工厂，在出门的时候路过了那群打牌的男人，一个穿皮衣的大叔叫住了他：“哎，卫辞，下来啦！”
　　“嗯。”卫辞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出去走走。”
　　“晚上自己回家哈！炸你们！”卫商头也不抬的甩出了4个2，兴奋的对桌上那几人道，“快快快给钱！……哎，阿辞，年底工厂事多，这几天你就一个人住家里哈！”
　　听见他爹在“百忙之中”对他的嘱咐后，卫辞才“嗯”了一声，然后戴上了围巾和手套，骑着单车走了。
　　工厂其实里他们家的别墅不远，也就三、四公里的模样。
　　但是卫辞并不想回家，他沿着小路一路骑行，最后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
　　蜿蜒的小河汇入远方的天际，金色的霞光染红了半边苍穹，天光水色一片绚丽。
　　卫辞看着远方的天幕，忍不住拿住了手机想把这景色拍下来给万允川看看。
　　他下了车，不断的找角度取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跨过了护栏和草坪，最后在临岸边的地方框选出了最美的一张景，按下了快门，发给了那个许久没找他的少年。
　　卫辞叼着手套，蹲在岸边看着手机上的聊天框。
　　对方没有回。
　　少年的眼底慢慢的染上了一分失落。
　　“喵～”
　　就在卫辞看着屏幕发呆的时候，一只小野猫忽然竖着尾巴喵喵叫着走了过来，并且还十分热络的用头蹭了蹭卫辞的小腿。
　　“你蹭我干什么？”卫辞被这只小猫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是我身上有鱼腥味吗？”
　　他父亲的工厂里面全是这种味道，每次卫辞出来的时候尽管自己闻不到，但是他总怀疑自己衣服上带着浓浓的鱼腥味。
　　所以可能在这只小猫咪眼里他就是个行走的人形鱼干吧？
　　卫·人形鱼干·辞表示很无奈。
　　他将手机放下，开始翻找起自己的书包，好在上次卫商还真的给他装了一点鱼干零食。
　　“吃吧。”卫辞把找出来的鱼干喂给了小猫，猫咪表示很高兴，开始嗷呜嗷呜的吃了起来。
　　卫辞看着它吃东西的模样，忽然觉得好可爱，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毛茸茸的，和某人简直一模一样。
　　小猫很开心，喵喵叫着蹭了蹭他的掌心。
　　就在卫辞满心沉浸在撸猫的快乐里的时候，身后忽然远远的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朝思暮想的声音：
　　“啊——辞哥偏心！你都没有这么温柔的摸过我！”
　　卫辞猛的回头，只见那个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卷毛少年正倚着栏杆笑着看着他。
　　晚风拂面而过，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他的背后是霞光染红的云层万里。
　　“你好难找啊，”万允川看着他笑道，“我都找到你家门口了，结果你不在，还是路过的老大爷说你可能在这边。”
　　“还好你在。”
　　“不然就得打电话找你了。”
　　“那就没有惊喜了。”
　　“惊喜吗？”
　　万允川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说话时胸口轻微的起伏着，声音里还带着喘息。
　　他的脸红扑扑的，脸上的笑意确实发自内心的真实。
　　简直笑到人心里去了。
　　万允川就这么看着卫辞，后者在原地沉默的看了他许久，最后抬脚越过草地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到了围栏这边。
　　来到了他的面前。
　　万允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等着他说话，却不想卫辞却慢慢的抬起了手，小心又怜爱的摸着他的头发。
　　万允川愣在了原地，心脏随着他的动作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卫辞看着他，眼神逐渐变的温柔。
　　“它有的，你也有。”
　　卫辞轻抚的他的头发，低声说着。
　　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头发一路摸到了他通红的耳根，最后轻抚上他的下颚，拇指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最后轻轻的掠过了他的下唇。
　　万允川脸红的厉害，一片兵荒马乱中卫辞混杂在晚风里的声音却清晰的钻进了他的耳畔：
　　“它没有的，你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