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桌指定有个大病》南尧北茶

16、小废物在这呢！

　　周天一大早李青歌便带着万允川去了医院。
　　李青歌的母亲去世的早，在万允川被领养后他对这个家的记忆只有李青歌和外公。
　　外公前段时间摔了一下，伤到了腿，住了几天院，今天李青歌就是带他来给外公办理出院手续的。
　　尽管万允川是领养来的孩子，外公对他还是很好的，加上他自己本身也长得可爱，说话也讨喜，长辈们还是很疼他的。
　　“您这也太不小心了，回去之后再摔一跤嘛，我看您还能不能站起来……”李青歌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住院单走回来，万允川给外公削苹果的动作一顿，抬眸就和他妈对上了视线。
　　万允川下意识的赶紧错开视线，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青歌，”外公躺在病床上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缓缓的笑道：“你说话方面多和小万学学，你这孩子一点也不讨喜啊！”
　　“……”李青歌：“他讨喜，我走，再见！”
　　说着李青歌转身就要离开。
　　“妈！”万允川真是要被她妈的小孩脾气逗笑了，他赶紧擦干净手过去把李青歌同志请回来，按在外公身边的座椅上，好言好语的劝道：“外公这不是夸你眼光好嘛，孤儿院那么多孩子你就一眼相中我，多好啊！”
　　当时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阿姨经常给万允川说的话是：“你现在年纪有些大了，很难找到领养的家庭的。”
　　其实一直到现在万允川都不知道，当时尚且年轻的李青歌为什么会在那么多小孩子里一眼相中他。
　　李青歌跟他说的是，当时他是第一个跟她搭话的，并且还抢了她的蛋糕吃。
　　虽然万允川不太记得蛋糕是什么故事了。
　　“就你嘴甜。”李青歌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万允川撒娇的“哎呀呀”的叫了几声，他妈才放开他道：“你帮妈妈去一楼借一个轮椅回来，妈妈在这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带你外公回家。”
　　万允川应了一声“好”，抬头跟外公也打了声招呼，便关门出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关门的一霎那，本来一脸慈祥的外公瞬间垮了脸，扭头对着李青歌道：“你们母子又吵架了是吧？”
　　李青歌拿苹果的手一顿，惊异的扭头道：“您看出来了？”
　　外公：“…… ”
　　嚯哟，你们以为你们装的有多好？
　　“你爸只是老了，又没傻。”外公说道，“我听说你把小万从一中转到了九中，是吗？”
　　李青歌没说话，只是低头默默的削着刚才的苹果。
　　外公：“就因为他不想学数学？”
　　李青歌还是没说话。
　　外公明白的她的骄傲和不甘心。
　　李青歌打小就聪明，当年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N大的数学系，在大学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保研，若不是因为当年一些事情，她不会在研究生期间就辍学的。
　　再后来的生活，其实蛮惨的。
　　他知道她是不甘心自己的梦想被现实狠狠击落，所以那段她最灰暗的人生低谷期，她背着家人自己去了福利院，领了一个半大了孩子回来。
　　她那时说的是：要培养这个孩子学数学。
　　所以那时他们都觉得，她是自己不得志，才想接个孩子回来子承母业。
　　万允川也一直都表现的很好，从小到大成绩都很优异，能参加的比赛基本都去了，得的都是第一名，但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听话的他会在几个月前跟李青歌说“不想学数学了”。
　　不想学数学了。
　　这句话对李青歌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外公把李青歌养这么大，从未见过自己女儿如此不理性的去一中闹了一场，最后直接将人转到了九中。
　　外公实在拿他姑娘没法：“你不能因为你当年没坚持下去，就逼着小万走这条路啊。”
　　“他有天赋，”李青歌倔强的道，“为什么不坚持呢？”
　　“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爸，你不懂。”李青歌有些烦躁的打断他的话头，她将手上的苹果递给了他，然后小心的将水果刀平放在桌上，低声道：“数学对某些人来说，是一生的热爱……而且当时我领养小万的时候问他愿不愿意学数学，他说愿意的。”
　　李青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难掩的委屈，外公一脸冷漠的啃了一口苹果看着她，忍不住骂咧道：“你拉倒吧你！就知道诓骗没爹没妈的小朋友！”
　　而此时，当时被诓骗的小朋友正蹲在一楼的花园里，拽着狸花猫的尾巴玩。
　　狸花猫表示人类真的很烦，挥抓对着万允川就是一下，奈何对手身手矫健，人猫大战了几个回合都没个胜负。
　　万允川一边和猫玩一边还给卫辞发消息：「辞哥！看！这个狸花猫多可爱啊！」
　　「图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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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不停的在震动着谢庭的消息，万允川见卫辞许久没回，这才慢悠悠的打开了他一中好友的消息框看了一眼，对方五分钟前就开始发到现在：
　　「你现在在九中生存环境怎么样？」
　　「那个大佬搞定了没有？」
　　「国庆出来耍不？」
　　「喂，人呢？聊到一半人没了？」
　　……
　　万允川在和猫休战的间隙对谢庭回到：「还好，搞定了，出来耍。」
　　谢庭：「……」
　　谢庭：「你最近话怎么这么少？」
　　谢庭：「上次是谁把我说烦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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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庭那边又开始滴滴的震动了起来，万允川无暇顾及他，因为面前这只狸花猫又开始进攻他了。
　　在他闪避的时候，手机响起了一声特别关注的声音，万允川在躲猫的间隙飞快的看了一眼手机。
　　卫辞：「我觉得这猫有点生气。」
　　卫辞：「你是不是惹人家了？」
　　万允川飞快的后撤了几步，看见消息的瞬间心虚的抬头看了一眼猫。
　　被惹生气的猫咪正弓着背对他凶巴巴的呲着牙哈着气。
　　万允川：“……”
　　万允川：「没有！」
　　万允川：「我是这么手贱的人吗？」
　　万允川：「在你眼里我就是会闲着无聊拽猫尾巴的人吗？」
　　万允川：「小猫探头.jpg」
　　卫辞：「……」
　　卫辞：「挺好的，交待完了。」
　　李青歌见万允川小同志半天没上来，最后选择自己拎着一个小蛋糕去楼下找人，结果她才拐弯进了院子，就看见自家儿子着急看手机消息，被猫挠了。
　　李青歌：“……”
　　这谁家傻儿子，不认识。
　　拎着蛋糕的李青歌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儿子的惨叫声中淡定的拦下了一个路过的护士，礼貌的问她狂犬疫苗在哪边打。

　　二十分钟后，护士站。
　　打完疫苗的万允川老实的坐在椅子上，他右手缠着纱布，嘴里叼着勺子吃着小蛋糕，正乐呵呵的给卫辞发着消息：
　　「辞哥，我被猫挠了。」
　　「哭到打滚.jpg」
　　在一旁拿着账单目睹了全程的李青歌：“……”
　　现在换个儿子来得及吗？
　　“万允川同志，麻烦您看看您卑微的老母亲可以吗？”李青歌好声好气的坐在他边上提醒道，可惜她伪装的耐心在看见剩下的半个蛋糕的时候烟消云散，“你吃这么快！不给我剩点！？”
　　“剩了！”万允川说着在手机上给卫辞发了一个「等会儿聊」，然后扣下了手机取了一个干净的勺子递给他妈道：“剩下的大半都是你的！你看我吃的多整齐！”
　　说着万允川还特意对着那块蛋糕比划了一下，李青歌终于看见了边缘清晰的切口，这才没好气的哼唧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她说着接过了勺子，端起蛋糕小口的吃了起来。
　　护士站值班的护士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清风微微而过，带着小院里的桂花香。
　　那道阻隔在母子二人之间长达数月的屏障好像随着这一口甜甜的蛋糕慢慢的消融了。
　　每次他们之间有争吵的时候，总有一方会带着蛋糕来和好，只要分了蛋糕吃，什么矛盾都会好的。
　　只是这次，这口蛋糕等的有些久了。
　　“半天不上来，还以为你走丢了呢。”李青歌没好气的嘀咕道。
　　万允川见不得他妈这幅孩子气的模样，低声哄道：“我这不是留点空间好让你和外公说说悄悄话嘛，回去早了多不好。”
　　听见他的话，李青歌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小万一直都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会体谅到每个人的感受，不论大小。
　　可是这么懂事的孩子，有时候实在让人心疼。
　　“在九中感觉怎么样？”李青歌吃完最后一块蛋糕，在放下盘子的时候装作随意的问道。
　　随意到，就像是突然想起来这回事一样。
　　“还可以。”万允川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带起了浅浅的笑意。
　　他带着这份笑意自然的往李青歌那边看去，正好对上了对方温柔的眼眸，万允川低声道：“我以为你来是跟我说：‘要是不学数学我就不要你了’。”
　　“会很有用的。”他补充道。
　　真的会很有用的。
　　对于普通的孩子而言，父母说的“再怎么样我就不要你了”，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责备而已。
　　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在那里，刀斩不断，风带不走。
　　可是“我不要你了”这句话对于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来说，真的是很残忍的一句话。
　　风轻轻一吹，什么都没了。
　　没有什么比再被遗弃更可怕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万允川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他下意识的错开视线，没想到下一秒李青歌直接走了过来，蹲下身给了他一个坚实的拥抱。
　　“在你眼里你妈就是个这么卑劣的人吗？”李青歌沙哑的嗓子轻笑道，“你不学数学我当然生气，我会和你冷战到你继续学为止……但是儿子这个东西能说不要就不要的吗？”
　　万允川笑了。
　　他伸手回抱住了他妈妈，仰着头拼命的眨了眨眼睛，叹息似的道：“……我们别冷战了，妈。”
　　就这么一声“妈”，李青歌抱他抱的更紧了。
　　总有人是需要妥协的，无关梦想。
　　当天下午的时候李青歌接外公回家了，万允川一个人回了学校。
　　他拖着行李箱站在寝室楼底下的时候，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谢庭同学了。
　　然后，失联了四个小时的万允川给他的好友发了一条：「上学期的竞赛资料发我一下。感谢.jpg」
　　谢庭：「？？？」
　　谢庭：「我瞎了还是你疯了？」
　　谢庭：「你要回去参加竞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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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允川才懒得管他一惊一乍的模样，他退出了聊天框点开了通讯录，拨通了卫辞的电话。
　　在电话被接起的瞬间，万允川铆足了劲儿撒娇道：“辞哥！下来帮我搬箱子嘛～人家手被猫抓了有伤～”
　　“活该！”电话那头的卫辞毫不客气的怼道，听声音他好像出了寝室沿着走廊在跑，“你在哪呢？箱子都抬不动，真是小废物……”
　　卫辞一面说着一面从楼梯间的窗户向下看去，夕阳的余晖洒落，整个操场都带着淡淡的金色，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卷毛少年站在其间，仰面对着他笑着。
　　“小废物在这呢！”
　　少年的声音在空气中和听筒里同时响起，卫辞举着电话看着下面兴高采烈朝他挥手的少年，微怔在了原地。
　　夕阳给他的脸渡上了一层柔光，他这么一笑，整个人都带着暖意。
　　夏日的晚风拂面而过，四周的蝉鸣声此起彼伏的连成了一片。
　　闹的人心都是乱的。
　　“等我。”他轻声说着，转身便向下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