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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山外(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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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泽扎实的武术基底让她从众人中脱颖而出,最先获得随侍的机会。
马上就能见到萧轻舟,余泽心里有些雀跃。她拿着新鲜出炉的腰牌,通过一道道设防,最后停到了萧轻舟书案旁。
她跪拜行礼示意自己的到来,萧轻舟埋首奏折间,随意的挥挥手,让她找个地方呆着去。余泽就又到了萧轻舟的身后。
萧轻舟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差,透过他眼下的青影就可窥探一二。
她隐匿在皇宫的各个角落里,看到的更多的是萧轻舟的背影,端正挺直的坐在书案前或是御花园的石凳上。
他望着池间锦鲤、园中花木,她望着他。
她最喜欢值夜班,这样她就能看着萧轻舟入睡,就是会有不少宵小之辈趁着夜色到访,她需要去处理。
余泽优秀的能力得到了萧轻舟的倚重,有时她也能走到明面上帮他办点小事。
时间就这么在沉默相伴中溜走。转眼便出了国孝,萧轻舟一看奏折就左手扶着额头闭目皱眉,右手合上奏折狠狠扔到一边。余泽想可能是前朝的事令他劳神。
直到宫里进了个女孩,余泽才知道郑家送了一个女儿进宫,被封为郑妃。萧轻舟一直以国事烦忧拒绝选秀,郑家也不愿萧轻舟利用外族笼络势力,一来一回双方妥协下,让郑家女进了宫。
郑妃名常忆,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候,听说在郑家过的艰难,养成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余泽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萧轻舟第一次去看她的时候。郑妃行礼一丝不苟、端庄大气,毫无其他郑家庶女的畏缩样子。
余泽躲在暗处,看他们谈天论地,发现这郑妃博古通今、谈吐不凡,想法也与世人很不一样,萧轻舟也意识到这点,非常欣赏郑妃。两人常常一聊就是几个时辰,萧轻舟的笑容也比在书房时多。
皇帝与郑妃的感情极速升温,郑妃也获得了进入书房的权限。于是余泽更多的是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将自己藏在阴暗里,保护他们的安危。
萧轻舟除了秋猎祭祀外不常出宫,唯一一次微服出访,是带着郑常忆去的天师府。余泽随侍,护卫左右。
那天师看了看郑常忆,捋捋胡子,说了句,“此女非此地之人。”郑妃想问些什么,萧轻舟摇摇头,让所有人都退下,留自己和天师在房内。
这是郑常忆第一次见到萧轻舟的暗卫——带了□□的余泽,她吃了一惊,“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之前都没见过你。”
余泽抱着剑没理她,郑常忆真实的性子和最初见的那一面完全不一样,跳脱活泼才是她人后的性子,她叽叽喳喳的絮叨,“你的剑好漂亮啊,你是不是会武术,轻功能飞到屋顶的那种,你能教教我吗,我以后想在江湖横着走。”
一直不停的说话,真不知道郑妃以前怎么传出的谨言慎行,估计得把她憋坏了,余泽心里默默想。听她说到江湖,又想到自己孩提时的梦想。
萧轻舟与大师交谈未到一盏茶时间就出来了,出来时他紧锁着眉头,看来谈话结果不是很理想。
余泽又藏进阴影里,郑常忆与萧轻舟打完招呼就发现她不见了,惊奇的和萧轻舟念叨了一路古代武术的神奇。
也是这跳脱的话题,将萧轻舟从繁杂的思绪中拽出,松开了眉头。
时光若香江,滚滚入海流。三人就这样在宫内互相知情或不知情的陪伴中度过了多年时光。
余泽对郑妃的情感,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然后渐渐开始有好感,谁能不喜欢一个小话痨呢?
而恨上郑妃,则是因为她的那碗辣汤。
那夜,萧轻舟如往常般批着奏折,看的晚了些,郑常忆过来送上宵夜。宫中嫔妃少的可怜,也是郑妃才想得起来这些小事。
只是那日她显得很紧张,像余泽初次杀人时那样。
萧轻舟对她说:“别紧张,做你该做的事。”余泽一眼就看出她的异常,本想要现身阻止萧轻舟喝下那碗辣汤,听到后半句,就知道他自有判断,又重新藏好自己。
将那碗辣汤一饮而尽,萧轻舟让郑常忆回去别出来,后半夜就唤了太医来诊治。兵荒马乱归于静寂,寝殿恢复清净,余泽轻轻问他,“为何?”
萧轻舟眼睛正覆着药物,躺在床榻上,他叹了口气说道,“即使今日不服这药,明日也会服,没什么区别。我要的是离开这里,不是视物的能力。”
萧轻舟真真正正的瞎了,郑常忆愧疚于心,很长时间都不敢踏进萧轻舟身边半步。更多的是余泽换不同的脸和声线现出身给他念奏折和书籍。
瞎子更多的用听,所以余泽在萧轻舟身边时总会发出声响,拉扯些奇奇怪怪的话题,竟有向郑常忆靠拢的趋势。
郑妃有一次过来,哭的稀里哗啦的,告诉了萧轻舟宫内有个地方或许可以出去,余泽带着几个近卫避开所有暗探看过后开始挖那条密道。
余泽也避着所有人,在深夜牵着萧轻舟偷偷走上那条逃生路,让他牢牢记在心里。若是出现险情,他一个人也能走出去。
余泽从小被当成男孩养大,脾性习惯都与男性无异,虽是单薄瘦削了些,但看过她的人都会觉得这就是个男人。再加上能力出众,分得单独房间居住,也很难有被识破的机会。
除了瞎眼的萧轻舟,有一次闻到了血腥味,问她:“你是不是受了伤?”余泽自然是否认,“并未。”
然后他又避着余泽召了太医,本是借着郑常忆之名要些伤药送给余泽,却被太医解释是郑妃来了葵水,“陛下怕是误会郑妃了,郑妃是来了葵水,不是受伤了。”
萧轻舟本是细腻之辈,他召了近卫的其他人,问最近余泽有没有受伤,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和余泽维持正常的相处,默默的数着这血腥味的结束,确认了余泽她是名女子。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瞎眼了才知道自己身边最厉害的近卫竟是个女孩,她来时才多大?受伤时怎么上药?会不会后悔进这牢笼?
可是还没来得及补偿,动乱先至。
谁也不会想到,郑家竟然能容忍萧轻舟在帝位上十年才发难,先是送女儿进宫后又是下毒,这都是小打小闹,真正发动政变还是在与其他两大家达成协议后。
陈、郑、赵三大家拍桌谈判秀军力将南魏分个干净,才开始处理这碍眼的皇帝。
余泽终究是送萧轻舟独自走上那条逃生路,她听到萧轻舟说,“不要恋战,尽快脱身。”他探出手走远了,余泽回头同近卫营的人一同拦下赶过来的郑家军。
第一波进来的并不多,近卫营拼命守着,为有所准备的萧轻舟赢得更多时间。
灭了第一波后,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余泽的剑都崩口了,只好拿起地下不知道谁的剑替换。怀内是永远也得不到原主人目光的小木剑和手帕,余泽护的好好的。
郑家军也是京城附近没正式打过仗的弟子,本是争这除杀萧轻舟的第一大功劳,没想到被余泽他们这群世家耻笑的近卫留在了这里。
一时竟无人敢上前,生生让余泽逃脱了。
余泽通过密道,赶往老渡口,怕萧轻舟还没走远,拿着缴获的长枪穿过衣领和背脊插到地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怕血流的太快被发现,穿了几层从死人身上扒下的衣物和黑甲。
她矗立在路口,渐渐失去呼吸,手里还紧握着那把随意拿的剑,怀内的东西早被鲜血浸透。
郑家军寻了过来,看到这杀神愣是不敢向前一步,直到鼓起勇气一起将她的尸体掀翻,才发现被戏弄了。
匆匆赶往渡口,目之所及已无任何船只,安排在下游阻截的人也一无所获。
恼羞成怒的郑家军会如何对待余泽的尸体,宋听雪他们一无所知,因为他们的视角自余泽死后就变成了萧轻舟。
萧轻舟在渡口一直等着不肯走,前来接应的人催了又催。萧轻舟让他们逆水往上游划,郑家怎么也没想到,萧轻舟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舟泽。
他装成渔夫,和萧家的人过来看看渡口有没有人来,郑家忙着打扫皇宫清除异己,根本不在乎这个被宣告驾崩的皇帝的下落。
等了又等,在萧家的催促下,萧轻舟终于还是驾着小船顺流到去了那近海被藏起来的岛。
直到半个月后,有村民说一人穿着近卫的衣服在周围泅水,想要上岸。萧轻舟才再次遇见余泽。
而余泽被送到山中院落给他做随侍,村民竟看不出余泽那副死人模样,把她当常人对待,顶多是动作慢些,也被受了重伤的猜想搪塞过去。
萧轻舟则是恢复本性,喝茶养花闲云野鹤。
虽会发现余泽沉默异常,却以为是被吓到了且身体不适,慢慢就会好。
可是未等到余泽变正常,宋听雪三人上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