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狩猎计划》李想渔

10、10

　　面对这层湿透了的薄布，祝遥光为难地开了口：“楚少将，您的内裤也湿了。”
　　楚天玑在围巾下弱弱地说：“穿你的。”
　　“…….”您可真不介意。
　　“我不介意。”楚天玑心有灵犀似地补了一句。
　　祝遥光不大想跟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分享贴身衣物，于是道：“我包里没有。”
　　楚天玑努力地伸手拉下了围巾，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双眼，看起来楚楚可怜。他没有说话，却已经表达完了想说的话。
　　祝遥光和他对视上，顿时觉得自己狭隘了。楚天玑只不过是容颜未老，实际上即将要将步入中年。他在这和一位中年人计较什么呢？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贡献出一条内裤根本算不上什么。毕竟敬重长辈是每个人都该具备的传统美德。
　　“好吧。”他伸手把楚天玑脸上的围巾再拉上去，“抱歉，冒犯您了。”
　　祝遥光在包里找东西的时候，楚天玑其实很想把围巾拉下来看看对方的表情，但考虑到青年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态度，他还是决定放他一马。

　　结合休斯徐对他说的那点关于楚天玑的信息，祝遥光对这个人心怀敬畏。他仍是小心地把楚天玑的双臂放在自己的肩上，只不过这回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回应。
　　楚天玑的双臂用了点力，让自己靠近祝遥光，方便他帮自己穿裤子。
　　祝遥光有所不知，楚天玑其实是个十足的颜狗，如果自己长得丑一点，楚天玑就是冷死也不会让他动手换衣服。
　　当祝遥光扶住楚天玑的后腰帮他把内裤提拉上来时，中年人楚天玑坏心眼地隔着围巾在他脖颈里吹了口气。
　　祝遥光无奈地喊了他一声：“楚少将。”
　　“嗯？怎么了？”
　　短暂的几秒里，祝遥光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于是他没有应答，静静地替楚天玑穿好了衣服。
　　扣好最后一颗扣子，祝遥光接着整理了楚天玑脖子上的围巾。楚天玑穿的这身衣服没有帽子和面罩，出去扛不住风沙，在还未确认他的健康情况之前，祝遥光只能事事小心。
　　“您…您跟我回飞船上吧？”其实楚天玑别无选择，但他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下。
　　“你们把飞船降落在这儿了？”
　　“只是小飞船。”
　　楚天玑没多问，他点了点头：“那你背我。”
　　祝遥光正有此意，他放下自己的马尾，把头发低低地收在脖子后面，然后打开了舱门。
　　舱门一开，风便卷着沙石打了进来。沙石刮擦船舱的声音已经说明了风力大小。
　　祝遥光再次确认了楚天玑的衣着，这才在他面前半蹲着弯下腰。
　　楚天玑也不客气，配合着祝遥光的动作稍一用力就把自己送到了对方背上。
　　青年的臂膀结实有力，他甚至出现了幻觉，觉得自己感受到了祝遥光掌心的温度。
　　离开了飞船的庇护，两个人彻底暴露在二卫恶劣的天气里。风从四面八方毫不留情地刮来，即使祝遥光已经尽量放低重心，也难免有站不稳的时候。
　　楚天玑被晃了也不恼，他收了收胳膊，努力贴在祝遥光的背上。虽然已经在逃生舱里“休息”了那么多年，但此刻他还是在寒冷中生出了几分困意。
　　“祝遥光，我有点困了。”他的声音很轻，但好在离祝遥光的耳朵很近，否则恐怕要淹没在风声里。
　　祝遥光听了暗道不妙，忙侧了侧脸对他说：“少将，我们聊聊天吧。”
　　“好啊。”楚天玑打了个哈欠：“聊什么？”
　　趁着风变小的间隙，祝遥光掂了掂楚天玑同时加快了步伐。他想了想关于楚天玑的信息，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口。他对萨图恩家族不感兴趣，也不想在对方迷糊的时候谈论涉及私生活的事，更不想在大风中对虚弱的联盟少将问起“萨满计划”。
　　楚天玑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头，于是隔着围巾用耳朵蹭了蹭对方的帽子：“怎么不聊？”
　　“想不到该聊什么。”
　　“哦…那我来开头吧。”
　　祝遥光看了眼通讯表，距离飞船只剩下一小段距离：“您说。”
　　楚天玑钩住青年从领口钻出来的一缕头发：“你结婚了吗？”
　　听了这话，祝遥光的步子还是很稳，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问：“您说什么？”
　　于是楚天玑又问了一遍：“你结婚了吗？”
　　空旷的平原上除了远处的飞船，只有他们二人。死里逃生的楚天玑当真有一刻生出了把人扣押在这的念想，即使他目前的体能还不允许。
　　很奇怪，祝遥光这张脸似乎对他有什么吸引力。虽然对方的言语间充斥面对长辈时的敬意，他仍直勾勾地丢出了自己的疑问，试图滋长暧昧。
　　“没有。”
　　楚天玑听了他的回答脑袋瓜精神了不少，又问：“那有喜欢的人吗？”
　　“也没有。”
　　楚少将狂喜。虽然他的理论年龄已经四开头，但实际上也就活了二十多年，如何同一见钟情的人喜结连理，他还得再认真想想。
　　祝遥光听不见楚天玑的声音心中不免担心，他顺着话题问：“那您结婚了吗？”
　　楚天玑立刻回到：“没有！”
　　祝遥光被楚天玑突来的精神吓了一跳，险些以为他是回光返照了，可再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冒犯了对方，戳到对方的伤心处了。
　　以楚少将的资质，家世，有爱人才是正常的。只不过杳无音讯十多年，爱人恐怕也扛不住这样的煎熬吧。
　　想到这里，祝遥光闭上嘴，不再发问。
　　而楚天玑全身上下也只剩脑袋瓜有点力气，趴在祝遥光肩上想入非非。

　　祝遥光背着楚天玑打开舱门时，江湍湍和休斯徐正在里头啃真空鸭腿。
　　听见舱门开启的声音，休斯徐咬着鸭腿抬了头：“回……”没说完，视线先看到了祝遥光背上的那一抹红。这一眼，差点吓得他把手上的鸭腿甩了出去。
　　江湍湍也看见了，只不过他看清了那是酒红色的围巾，而不是怪物的红毛。
　　“过来搭把手。”祝遥光抓着楚天玑的大腿，小心地拿下了背在胸前的书包，被休斯徐一把接走。
　　“你这是在哪儿捡了个野……”休斯徐又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了这个“野人”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十多年的楚天玑。
　　江湍湍帮着把墙上的简易床拉了下来，供他把人放下。他见祝遥光有些喘气，忙把水递了过去。他不知道楚天玑的身份，但单看脸也觉得这人不简单。
　　地球人种组成重构后，不少亚洲人口被分到了别的星球上，只有出身较为显赫的才能留在地球上。休斯徐和祝遥光的家族就属于这个范畴，而江湍湍的母亲是尼坦星人，因为在联盟就职，一家人也在地球上住了下来。
　　即使其他星球已建设成了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也难与地球的条件相比。而楚天玑这张脸，怎么看都有一种贵族才有的张扬气势，其他星球估摸着养不出这种人。

　　把楚天玑放到床上后，船舱里四个人都没有开口。
　　祝遥光从飞船上找出营养针，在楚天玑纤瘦的胳膊上来了一下，然后把被子找出来放到了床边。
　　“说说看，你们找到了什么？”伺候完楚少将，他终于能直起腰处理眼下的另一件要紧事。

　　休斯徐这才回过神来，从副驾驶座上拿起平板：“我和江湍湍在一处山洞里发现了好多雕像，有这样的，也有这样的。”
　　野蛮，具有冲击力的野蛮，这是祝遥光对这些雕像的第一印象。但越往下看，开头的那些雕像就越像清淡的蔬菜汤。
　　休斯徐将他们在洞中的所见录了下来。开头的那一部分雕像看起来还算正常，它们有着和现代人相差无几的长相，只是未着寸缕，手持象征着权力的神杖并指向天空，表情狰狞。
　　紧接着的雕像就有些炸眼了，男女、男男或女女呈现出交欢的姿态，姿势各异，细节丰富，线条流畅，生动逼真。但都有一个特点：被压在下面的那位表情必定是痛苦的，而上位者表情欢愉。
　　他们之间没有亲吻，也没有爱抚，不像希腊雕像那样展示出了人体的美感，反而将人类塑造成了毫无灵魂，只知道□□的低等动物。

　　视频里自始至终只有雕像，祝遥光问：“有没有什么文字信息？”
　　“好像没有吧？”休斯徐适当地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力，随即看向江湍湍，“所有的雕像都摆在右手边，右边的墙上干干净净。”
　　江湍湍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的！我们要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半路的位置，在另一边的墙上用红色的颜料写了一排东西，但几乎完整地被涂抹掉了。”
　　休斯徐这会儿也想起来了：“因为完整地被抹掉了什么也看不出来，我们就没拍下来。”
　　祝遥光下意识地在床边坐下，手指抵着下巴想了想：“湍湍还记得是什么样的吗？”
　　江湍湍很自然地从休斯徐手里接过平板：“我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