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痕迹（完结）》国民三厂那一片儿

19、第 19 章

　　第十九章

　　雨过天晴，经过一番折腾我和小水都瘦了一圈，尤其是小水，眼睛深深凹进了眼眶，显得更大，脸也尖尖的。我则浑身关节疼得跟散了架似的。
　　小水、我和黎伯伯在家吃了一顿庆祝的饭，我们都喝多了，唱了好多歌。昏昏沉沉中，看着小水的侧脸，我觉得世上再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我现在才明白自由有多重要。”小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
　　“别想了，都过去了。”我比小水更害怕回想起这可怕的经历，那是眼睁睁失去爱人却无能为力的心痛。
　　“我当时真以为自己要给毙了。”小水把头转过来，看着我，“什么时候我也救你一回？”。
　　“别老给我找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经过了这场劫难，我和小水的生命线合而为一，我相信我能给小水平安快乐，我也坚信能从小水身上得到更多的幸福与满足，直到我们都老了我们还在同一个浴缸里洗澡。
　　我只身一人找到关键证人并将他带到法庭上那一段在圈子里口耳相传，而且越传越神，不经意间成了我们律师行最好的广告。我居然还得到了一个颇有点江湖味道的外号“跛脚神探”。
　　我遵守诺言，给“瘦猴”找了个律师，“瘦猴”被判死缓缓期执行。
　　我和小水都不约而同地看开了，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经历了生死，这些还重要么？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变得简单异常，简直比今天吃面条还是吃包子还要简单。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我和小水又回到了紧锣密鼓的工作中。在公司同事对我一直很尊敬，我毕竟是老板，对小水比我亲切热情许多，小水人缘一向不错。渐渐我发现一个现象，遇上什么难办的麻烦事，秘书小肖（女孩）都是让小水跟我解释或是征求意见，不再像以前那样硬着头皮看我的脸色。我不知道是不是全公司都已经知道了我和小水的关系，我丝毫看不出任何迹象，无所谓了，顺其自然吧。
　　这天，我和小水快要下班的时候，有两个女人先后分别来律师行找我和小水，一个是王倩倩，另一个是黎培培。黎培培是来通知小水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她说怕电话里小水不去，特意跑来当面通知他。
　　而黎培培的来意就不简单了，她想要回孩子的抚养权。
　　“你不能不守信用吧。”我气愤地对黎培培说。
　　“文鹏，请你理解我，我实在不能没有这个孩子。”王倩倩哭了。
　　我哭不出来，可我也需要这个孩子。
　　“你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你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文鹏，你放心，文山他不会对孩子不好的。” 赵文山是她的男朋友。
　　“我不会答应的，我们已经有言在先。”
　　“算我求你了……”王倩倩泣不成声，“我……我已经不能再生育了。”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这件事象块石头压在我心口，我为这个孩子付出的太多，我该放弃他吗？这个难题我该如何解决？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会怎么做？我茫然，我犹豫，我左右为难。
　　小水向我请假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他在我办公室衣柜里挑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还用我的洗面奶好好洗了个脸。临走的时候女同事和他开了好一阵玩笑，他漂漂亮亮地走了。
　　晚上下班时，我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有人对我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投来好奇的目光，对此我早已习惯。街道两旁的门面已经换了多次，我几乎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迎面的空气中有汽油味，路边的烧烤味，树叶汁液的味道，还有家中做饭的味道。我突然觉得很孤独，有些事小水永远不可能理解，虽然我们深深相爱认定对方，但彼此内心里都有一片对方永远无法踏入的领地，那不是背叛也不是欺骗，而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凌晨一点小水才回到家，看他红润的脸色一定喝了不少酒。小水洗完澡坐在沙发上，依然是一副情绪很高的样子。
　　“王倩倩想要回孩子。”我对着电视说。
　　小水没说话。
　　“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过了好一阵小水才开口。
　　“女人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我狠王倩倩言而无信。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小水轻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他对王倩倩作出评价。
　　“你早就希望她把孩子要回去了吧！”我无处宣泄，冲小水嚷了起来。
　　一阵沉默，我真的希望能大吵一架。
　　“我只是希望你能替这个孩子想想。”小水平静地说，“咱们俩的关系，将来……”
　　“你别他妈虚伪了，你压根就不待见这孩子，你恨不得他死！”
　　我冲口而出的这句话是因为一件事。
　　有一天我到小水书房去找资料，我拉开柜子旁的抽屉，一个厚厚的黑色本子非常显眼，我打开它，和七年前一样，还是小水的日记，我依然忍不住偷看了几页。
　　其中的一篇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今天差点就做了一件对不起文鹏的事！我这是怎么了？疯了吗？我简直禽兽不如！我居然要杀死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他是文鹏的亲生儿子啊。老天爷，我真想去死，太可怕了！我怀疑自己已经疯了，当孩子摔倒在浴缸里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希望他就那么溺水死掉了，这样，我就不用再为将来的一切担心……”
　　我完全呆了，这篇日记的时间是某个星期六，那天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保姆轻描淡地写对我说孩子中午洗澡时被水呛了一下。回想起这件事我至今背后发凉。
　　小水从沙发上慢慢站起身看着我，眼神里闪着一丝痛苦，过了几秒他转身默默地走进了书房。
　　我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对着电视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