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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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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活在后悔和遗憾里的人是悲惨的,留下悔恨和遗憾的人是残忍的。
我这个人性格两面,勇敢坚毅却承受力差,热情正直却缺少判断力,算得上是有个精明的头脑却也常常执迷不悟。我一直想成为像父亲那样成功的男人,但母亲对我潜移默化的影响才使我真正成熟起来。
八年前,我22岁,从香港大学毕业回来,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我有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但是不笑的时候有些酷过了头儿,显得过于严肃,再加上一米八三的个头使我给人凶巴巴的感觉,有人劝我戴上一副无边眼镜会显得脸部线条柔和许多,但我爱动,戴着它实在不方便,最后还是作罢。我在香港学的法律,主修经济法和民法,在香港学法律的优势在于可以接触到更广泛、更多元化的国外案例。香港维加特法学院是当时唯一一家对大陆学生开放的国际化学院,报考这所学府除了分数线还要求家庭条件好。这对我家来说不成什么问题,我父母都是生意人,从我记事儿开始他们每天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我是在电话里学会叫爸爸妈妈的。现在我家的屈氏集团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无人不知,唯一的遗憾是我的父亲在我十八岁那年去世了,他走的时候才四十八岁。
从香港回来的第一天是休息,第二天我在家里办了个“派对”,请了许多朋友玩闹,昨天又在家睡了一天,今天我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我想亲近一下这座久违了的城市。我把车停在马路边,去便道上的一个小店面买手机充值卡。一打开车门我紧皱双眉外面的热浪差点令我窒息,最讨厌这样湿热的空气。那个时候的充值卡不像现在花样这么多,只有两种,图案不是一排长城就是一只抱着萝卜的小白兔。我正刮着卡上的密码,突然脚边“扑通”一声,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倒在我脚边一个人,我还没什么反应,几个人追过来对地上的人又踢又打,□□与拳头碰撞的声音让我有些发毛。在香港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和又湿又脏的巷子里这个场景也经常上演,尤其是晚上,如果遇见了,可以选择报警或走开,我都是选择后者。
“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我忍不住喊,离我太近了,甚至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我这一嗓子的确止住了些拳头,同时也引来了更多看热闹的。
“有什么事报警吧。”我对那几个打人的说。
那几个人看了看我,又低头对趴在地上的人说,“小仔子,今天饶了你,以后少他妈干这种缺德事!”看样子他们并不是街上的流氓痞子,像是本地人。
打人的几个扬长而去,留下看热闹的议论。
“哎呀,是个小孩子嘛。”
“是不是应该送医院啊。”
周围一片七嘴八舌,有好心的人已经过去掺扶那个挨打的人了。
这个人被晃晃悠悠地扶起来,看面相的确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脸的血,闭着眼睛,表情十分痛苦,浑身都是土和脚印,被打得不轻。这种事在这座充斥着外来人口的城市里并不新鲜,没准他是个小偷什么的,几分钟前还在作案,只是样子太年轻了才引起了同情。
“是不是应该报警啊。”
“打120吧。”
这座城市的人排外但热心,我也不例外。
“弄到我车上去吧。”索性我就好人做到底。
人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进了我那辆崭新的丰田,那是当时大街上最牛的私家车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个人倒在后座上一动不动,他个头不算小,一脸稚气,衣服破旧,民工打扮。
经过检查,男孩肋部骨折需要手术,头部外伤也要缝六针,此外还有严重的中暑脱水现象。我交完手术费,不大放心我停在医院外面的车子,赶紧外往走。
“哎,你,说你呢,别走!”我应声停下了脚步。
转身一看原来是个年轻的小护士。
“你等会再走。”小护士对我说。
“怎么了?”
“让你等会你就等会。”
小护士递给我一张表格,示意我填上。其实这是个缓兵之计,不一会来了两名警察。
“是你把伤者送来的?”其中一个警察问我,那时候的警服还是绿色的,被汗水一浸颜色变得很深,紧紧地贴在身上。
“对,是我。”我有些茫然。
“你还帮他交了手术费?”
“嗯,交了,不交不给做。”
“说吧,你是怎么把他撞了的?”
“我撞他?我没撞他。他是被打伤的,也不是我打的。”
“打的?他头上的伤是车撞的。”
“......”
“走!带我们看看你的车。”
我带着两位警察来到我的爱车前,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别说撞人了就是撞块豆腐我都舍不得。他们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
“对不起,我们可能搞错了,你的车的确没有撞过人的痕迹。”
“当然了,我是见义勇为,你们不就提倡这个嘛。”我理直气壮。
我们又一同返回医院,警察决定在伤者手术前做一个简短的笔录,也好彻底排除我的嫌疑。
我们来到病房。伤者头部已经缝完了针,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头显得大了一圈,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里面除了恐惧还是恐惧,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也许这是从小就锦衣玉食的我所永远无法体会的。
“是他救了你吗?”一名警察指着我问。
病人点了点头。我顿时挺了挺胸看了一眼对面的小护士。
“他能讲话吗?”警察问小护士。
“能。”小护士回答。
“出事经过可以讲一下吗?”警察对伤者说。
“......”
“出事地点在什么位置?”
“......”
“什么人打你?”
“......”
“他会不会脑子给撞坏了?”我问。
“他不还记得你呢嘛!”小护士白了我一眼,“手术时间差不多了。”她对两位警察说。
“那就先手术吧,我们还会再来的。”警察回答。
看样子这孩子被吓坏了,还没恢复镇定。警察记下了我的联系方式,和我一起走出了医院。
回家后,我跟我妈和黎伯伯讲起了这件事,黎伯伯是我们家的老司机,处得已经是一家人了,他说现在好人可真是难当,就人命还被盘问半天。我妈妈说我无聊闲散就生是非,让我尽快去公司上班,不然早晚真出事。
如果没有那次的见义勇为也就不会有这个我要讲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