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1 无所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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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兽跳到一边，让出身后的旋转楼梯。克拉克先把曼蒂推上去，又回头看莱拉。
“怀尔登……你又是怎么回事？”她显然还记得这个学生。
“莱拉是陪我一起来的，教授。”曼蒂在克拉克身后出声，“她是我的朋友。”
“好吧。”克拉克也踏上楼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仁慈地加上一句，“你还需要她陪你吗？”
“可、可以吗？”曼蒂有些意外。克拉克点点头。眼见着旋转石阶要往上升了，莱拉两步跨上去，余光看到石兽重新蹲守到原本的位置。
随着自动升高的梯级，霍格沃茨的校长室首次展现在莱拉眼前。这是一个圆形的、穹顶高悬的房间，墙上几乎挂满画像，上面的人大多在瞌睡。莱拉定眼一看，记起好几个名字——画像都是历代的校长。在最里面的方向，她认出了年老的、一头白发胡子的邓布利多，还有旁边黑发长长的斯内普。
这两幅画像都没有入睡，正静静观察进入办公室的访客。莱拉的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校长室的邓布利多，跟有求必应屋的邓布利多是同一个人吗？应该说，他会同样认识她吗？
没等她思考出任何结果，一个声音说：“布兰达？”
那张拥有爪子形桌腿的桌案后，米勒娃·麦格抬起头。她梳着一个紧紧的高髻，目光从一副方形眼镜后射出，紧接着捕捉到两个小女巫的身影，她又说：“克拉克教授，这两个学生怎么了？”
“我收到格兰芬多级长布兰斯通的消息，这位，”克拉克简练地说，将正在深呼吸的曼蒂往前一带，“曼蒂·伍德小姐，说要退学。她和她的朋友在门外被我找到。”
麦格看起来有些惊讶，但没到震惊的地步。她点点头，摘下眼镜，在对面变出一张软软的椅子，并让克拉克和莱拉坐到一旁。
“伍德小姐，”麦格镇定地问落座的曼蒂，“可以说说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看来曼蒂又需要讲述一遍刚刚与莱拉之间的对话，不过她似乎有些紧张，没有之前讲得流畅。莱拉在曼蒂断断续续的声音中走了走神。
难怪麦格教授给她一种熟悉感——刚刚从桌子后望过来的一眼，跟扣分夜那晚她踏进克拉克教授办公室后来自布兰达·克拉克的一瞥，无比相似。那种严谨的、带一点老派的作风，也非常接近。记得金妮·韦斯莱提过，克拉克似乎很敬仰麦格。或许……克拉克曾是麦格的学生？
莱拉又悄悄环顾四周。两位的办公室布置风格倒是迥异。克拉克教授办公室的陈设简单到近乎朴素，而校长室却更有生活气息，显出一种物类繁多却不杂乱的利落风范。柜子里的东西都分门别类摆好，一面全是书，另一面收藏着许多奇妙的银器，在玻璃柜门后发出叮叮咚咚的微弱声音。麦格的书桌上是摞得整整齐齐的书籍和羊皮纸，只有最上面一份报纸，似乎刚被翻阅过，摊开的半截从书堆上垂下来。
垂落那一部分字体是反的，排版设计不太像是《预言家日报》。莱拉慢慢辨认那些底朝天的字母：“……促进……新世纪……青少年……的交流，国际巫师联合会……通过提案……北美、欧洲、非洲、南美……即将开展大型联合——”
“我明白你的顾虑，伍德小姐。”麦格教授听完曼蒂的叙述，才开口说。莱拉的注意力马上回归。
“你心系家人的心情，十分可贵。但是退学，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的处境？”麦格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你从霍格沃茨退学，之后去哪里读书？”
“我准备去家附近的中学。”曼蒂说，“麻瓜中学。”
麦格顿了顿。“霍格沃茨办学的意义是，帮助魔力不稳定的小巫师成为善于引导魔法的成年巫师，尽可能地提高每个巫师的能力。”她的语速变快了些，“现今的魔法部，也强烈建议所有达到年龄的巫师入读霍格沃茨，接受更正规的教育。这所学校，除了受到伏地魔控制的那一年，一向致力于为学生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稳定的环境——而没有比现在更和平的时候了。相比起麻瓜中学，伍德小姐，你应该也明白，霍格沃茨更适合身为巫师的你。”
“我明白。”曼蒂小声应答，“我打算不当巫师了。”
“不当巫师？”麦格没听清似地反问。
“是的，教授。”曼蒂抬起头，一鼓作气说，“我想当回一个麻瓜。”
“但去年！我亲耳听到，”麦格几乎站了起来，脸上忍不住露出明显的关切，“你在伍德夫人面前，发誓一定要成为一个巫师！”
莱拉被校长的动作和话语同时吓了一跳。麦格教授？是她将录取通知信带到曼蒂家里的？
曼蒂的手指抓紧了椅托。“是的。”她勉强地笑笑，“那时，妈妈终于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是不允许我来上学。我从来没反抗过她——除了那一次，当时那些激烈的话、那些一反常态的情绪和举动，肯定把她吓坏了。我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好在有芬妮、还有教授您帮我求情，妈妈为了安抚我，才松口让我来霍格沃茨。那时，真的感谢您，教授。”
可麦格微微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去。“我想，有些事你是不知情的，伍德小姐。当时，你们的情绪都很激动，而伍德夫人对你如此强烈的意愿感到十分震惊。但事实上，她心里也生出了担忧。在支走你和妹妹后，我和伍德夫人又进行了谈话。”
“她表示，因为工作忙碌，而芬妮的病总令人挂心，你又很少提过什么要求，因此她一直都忽略了你的感受和需求。她自认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听到你大声表达自己的愿望，第一反应居然是反对和阻挠。”
“是的，听到你第一次与她争吵，震惊过后，她觉得很后悔。伍德夫人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希望能对此弥补。接下来，她向我仔细问了许多关于霍格沃茨的问题，在对巫师社会有一定了解后——她信任了我。”
曼蒂呆呆地听着。“所以，”她很小声地问，“那天妈妈不是因为您的劝说，才肯让我去学校的？”
“没错，曼蒂。你的妈妈并不需要我费力气劝说。”麦格克制地轻点着头，但眼睛里充满感情，“伍德夫人并不像你一直认为的，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巫师。她愿意站在你的角度，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顿了顿，麦格又说：“谈话最后，我还曾提到，霍格沃茨可以提供一笔基金，以资助有困难的学生。但伍德夫人，哦，她是一个十分有尊严的女人——表示会努力负担起你的学费，让你正常入读。所以，在得到家人全心全意的支持后，你还是坚持退学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曼蒂低垂着眼，下巴颤动着——莱拉以为她要哭出来了，但是没有。曼蒂从袍子口袋里，掏出一沓纸，递给麦格教授。
“我不是任性地作出这个决定，教授。”她说，声音颤颤的，眼神却很坚定，“虽然我不知道妈妈以前……但我要退学的事，一直跟她沟通着。我相信，她能理解我为什么有了这个念头，所以这次，妈妈……也一样支持我。”
麦格戴上眼镜，无声地读着手上的信。
良久，她放下信，低叹一声：“我明白了。”
“关于退学，你有必要知道，根据《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规定：未成年人自愿退学后，需要告知魔法部。教育司会派人来处理退学手续，同时，也会暂时收缴你的魔杖。直到你年满十七岁后，再前往魔法部，自行选择领回魔杖或是销毁。你身上还带有踪丝，在成年之前，无论有没有魔杖，都不能使用魔法。也就是说，你退学回家直至成年前的这段时间，不能使用任何魔法帮助自己、或你的家人。你能接受这一点吗？”
曼蒂缓慢地、平静地说是。
“作为校长，我也需要解释：因为你还未成年，没有接受完整的巫师教育，等到成年之后，你的魔法水平也许会远远落后同龄人一截，会比一般人更难重新融入巫师社会。你能理解这一点吗？”
曼蒂正要开口，突然亮了亮眼睛。“我还能……还有机会回到这个世界？”
麦格抿着唇，郑重地点点头。“是的。成年之后，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她停顿一下，又说，“魔法世界的大门，不会就这样向你关闭。”
说完，麦格似乎是笑了一笑，然后低下头。但她很快又抬起来，对曼蒂说：“请克拉克教授带你回去收拾行李，然后将你送到校门口。我来通知魔法部。布兰达，”接下来她直接吩咐克拉克，“看到魔法部的人，通知我一声，我和他们一起送她回家。还有，帮我告诉菲留斯，我需要离校一到两小时。”
“明白，麦格教授。”一直保持同一种姿势的克拉克从莱拉旁边快速站起，先一步带着曼蒂出门。莱拉正要跟上，身后却传来校长的声音。
“你——是的，怀尔登小姐。”麦格望向这边，“你留一下。”
莱拉迟疑着走过去。校长认得她？
麦格先没有理会她，而是伏在案上写着什么，然后走到房间一角，捏起一小撮粉末撒进壁炉。一团绿色的火燃起。校长将一卷羊皮纸扔进火里，纸卷没有被烧毁，而是在熄灭的火光里消失不见。莱拉满腹狐疑，看着这一幕：是在用壁炉传递消息？为什么单单叫她留下？还有什么是麦格教授没有了解的吗？需要从曼蒂身边的人下手？
没想到，壁炉旁直起身的麦格说：“开学前，你收到过一封魔法部的正式警告信，对吗？”
莱拉心里一咯噔。这种事校长也会得知——当然会知道！
“是的。”她唯有老实回答。
“每年至少会有三五封这样的警告信，”麦格又脱下眼镜，揉揉鼻梁，“只不过今年，你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为什么冒着被开除的危险打破规则？”
她没有眼镜遮挡的目光显得尤其锐利。见莱拉犹豫，麦格又说：“就回答吧。”
校长不像在事后责难。莱拉吸一口气，解释道：“我的祖父，他不信我会魔法，想让我从霍格沃茨退学，所以我当着他的面，施了个小小的修复咒。”
麦格重新戴好眼镜，认真地打量莱拉一眼。“唔。”她发出一种不知是感慨还是反对的声音，没再追问，“以后不要再违反了。这不只是一条校规，还是法律。”
正当莱拉稍微放下心来，麦格又开口：“去年，克拉克教授一下子扣掉自己学院一百二十分。是因为你、还有戴维斯先生，我没记错吧。”
莱拉又一下子悚然立正。她僵硬地点点头。
“身为校长，”麦格继续说，“我当然想尽力记住每个学生的名字，事实上并不容易。但你的很好记，莱拉·怀尔登。”她眼神复杂，半是赞赏半是批评，“克拉克教授告诉我，你和戴维斯在一年级，就能够施展幻身咒——不得不令人印象深刻。”
莱拉吞咽了一下。麦格脸上几乎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很快重新板起来。“这种本领，我希望你能用在学业上，而非用在违反校规上。”
校长的语气不算严厉，莱拉连忙点头。
“这句话，也同时转告你的朋友。”麦格叮嘱道，又突然抬抬手，“既然如此，用一下幻身咒吧。”
现在？幻身咒莱拉有段时间没用过了。虽然有些突然，她还是举起魔杖。“幻身隐形。”熟悉又久违的冰凉流遍全身。
麦格看了两眼，就让莱拉解除了咒语。“克拉克教授说得没错，成功施展的咒语，但效果还很粗糙。不要自满，怀尔登。希望你以后，能成为让格兰芬多学院骄傲的学生——我会留意的。”她语气缓和了许多。
这么看，麦格教授并不像高年级生传言的那么令人生畏和不近人情。
“麦格教授，你跟克拉克教授很熟悉吗？”莱拉大着胆求证。
麦格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毛。“是的。”尽管意外，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布兰达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之一。她毕业后的二十多年，我们也几乎没断过联系。”
“她之前是个傲罗吗？为什么会来学校教书？”莱拉厚着脸皮追问。
这回麦格没惯着莱拉的得寸进尺。“你应该自己问克拉克教授，怀尔登小姐。”她从壁炉旁返回书桌，顺手将那份快掉的报纸理好。
莱拉瞄了一眼，标题写着《国际教育月报》。她又看向上方的肖像画，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仍在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们，几乎没有动过。她与画中的邓布利多视线对上——麦格也注意到她的视线，向后望了一眼——
这时，一团蓝白色雾气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飞到麦格附近，响出克拉克的声音。“我们已到校门。魔法部也来了。”
莱拉收回望向画像的目光，被这团似乎是某种动物形状的雾气吸引。
“这是克拉克教授的守护神，是时候走了。”麦格说，“如果你是伍德小姐的朋友，我想，她会希望见到你的——跟我来吧。”
小雨已经停了，这星期以来的首次。天黑得越来越早，一片浓重、潮湿的灰青色将学校大门牢牢罩住，唯有石柱上高高扬起翅膀的野猪雕塑还依稀可辨。围墙上的壁灯竭力想穿透黄昏的雾气，却只够堪堪映出伫立在铁铸门前那几道静默人影。
麦格和莱拉走近，门内的克拉克和曼蒂同时转过身。麦格解除了大门上的魔法，让它缓缓打开，门外两个魔法部的人走上来，成年巫师们聚到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莱拉来到留在原地的曼蒂前面，看到室友脚边只有一个大箱子。她盯着那个有毛边的旧箱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我还以为会坐火车回去呢。”曼蒂先说，音调前所未有地松弛，“没想到克拉克教授告诉我，火车太慢，等回到伦敦，可能就半夜了。所以，他们会用到一种叫门钥匙的东西，让我快速到达魔法部。”
莱拉心里百味杂陈。她微微一笑，看着两手空空的曼蒂。既然是分别，应该送一份礼物的——这个念头突然闪过。可是，她根本没来得及准备。
“曼蒂，我……等等。”莱拉的视线落在围墙边。那里生长着几丛雏菊，白色花瓣在寒冷的暮气中颤动。她走过去，蹲下身，摘起其中一朵。
一枝再普通不过的、随处可见的雏菊，长在秋日，长在校门边，枝茎是冰凉的，明黄花心上还缀着冷灰色的雨珠，香气像草一样青涩。莱拉抽出魔杖，回忆安德鲁曾经教过的两个咒语。
“鲜花永盛。”
“水火不侵。”
雏菊微微颤抖着，被莱拉交到曼蒂手里。这时，克拉克回过头看着她们。“是时候道别了。”院长用一种从未听过的柔和语调说。
“那么，再见，莱拉。”曼蒂拿着那朵雏菊，提起箱子，轻快地笑着。
“再见，曼蒂。”莱拉挥手。一行人逐渐消隐在落满树叶的道路尽头，他们的身影与暮色融为一体，沙沙嗒嗒的脚步声最后也被一阵凉风吹散。她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到她。
当莱拉回到格兰芬多塔楼，胖夫人已经重返画框，看上去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难得地保持着安静。
“无所不能。”莱拉说。画像轻柔地旋开，她弯腰进入门洞。
才不是呢。
魔法才不是无所不能。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051 无所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