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0 难眠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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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咒语话音刚落，莱拉幻身咒下冷冰冰的身体突然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像是一个无形的东西将她笼罩在它的影子底下。
不好！她心里警铃大作，当机立断拉起安德鲁往前逃跑。可他们没跑出几步——莱拉几乎能听到身后魔杖施法的嗖嗖声——一道咒语打在背后，她腿一软，被迫脱开安德鲁的手腕。
莱拉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一条闪着金光的绳子牢牢地箍在她透明的身体上。与此同时，她听到那个低沉的女声说：“还有一个。”
“咚！”沉闷的一声，安德鲁的身影同样被金色绳子捆住。“抓住你了。都别动。”
从楼梯处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高高的、穿着暗色长袍的女巫，她亮起魔杖，慢慢走过来，狭长的眼警惕地眯着，薄薄的嘴唇紧抿，没有戴尖顶帽，露出红棕色的利落短发。
莱拉呼吸急促，看着女巫走近，如同看到一只警觉的猎豹在夜间朝猎物潜步而来。在被抓获的阵阵恐惧中，她认出了女巫的面容。
格兰芬多的院长，克拉克教授，迅速地用魔杖点了下莱拉的头。莱拉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但无济于事，她的身体正迅速恢复实体，清晰地呈现在院长眼下。
克拉克教授蹙起眉毛，可她仅仅瞥了莱拉一眼。然后，她走到不远处解除另一个猎物的幻身咒。安德鲁白着一张脸仰头看院长，已经靠墙坐起。
“说实话，我没想到是你们两个。”克拉克教授面对他们，脸上的警惕已消失不见，还扬了扬眉毛，神色中看不出喜怒。“起来。”她一挥魔杖，束缚住莱拉和安德鲁的绳子瞬间消隐无踪。
莱拉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偷偷与她的同伙眼神相接。简直糟透了，他们违反宵禁那么多次，都没有真正面对面地碰到过人。可这唯一的一次，他们的幻身咒竟然如此轻易被破解，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可坏事总是前脚跟着后脚。事实证明，当一个人以为自己已经倒霉透顶时，很可能还会有更糟糕的情况发生——
那个今夜尤其热闹的、幽暗的楼梯口再次传来脚步声，一个莱拉再熟悉不过、也再讨厌不过的声音突然出现。“克拉克……我在楼下听到声响。噢——”男声令人不快地拉长，“两个格兰芬多？”
要说莱拉此时最不想见到霍格沃茨哪个教授，那必定是身后的那位。她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出库珀看见他们时眼里不怀好意的暗光。今天到底走的什么霉运？
“库珀，”克拉克朝魔咒课教授昂起头，脸上没有什么笑容，“难道一楼走廊的声音能传到你的办公室，真是怪了。”
“今晚不止一个人熬夜，教授。我需要处理一些……私人事务，恰好路过。”
“萨拉兹——别忘了你还是位老师，库珀。相信米勒娃不会很高兴听说你忙前忙后、却不是为了霍格沃茨学生的。”
萨拉兹。莱拉与安德鲁视线相撞——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当然谨记我的职责。就在这个上午，我还特意给这位小姐布置了足以与她水平相匹配的任务，对吗？”库珀语带讥讽，慢悠悠地来到莱拉身旁。
莱拉咬紧后槽牙。这不是她出声的时候。看起来这两位教授算不上关系和睦，她的院长会让库珀参与进来吗？
“别为了我的事费神了，克拉克。这两个违反宵禁的学生还在等待你的处罚。”库珀停在克拉克附近，一步也没再挪动，摆明一副看戏姿态。
克拉克教授没有如莱拉所愿把库珀赶走。她似乎忽略掉旁边的男人，朝她的学生扔下一句：“跟我来。”
两个大气不敢出的小巫师跟在后头。他们七拐八拐，上了三层楼，库珀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一路上，克拉克教授都令人生畏地沉默着，没回头看过他们，莱拉不敢发出声音，她只能和安德鲁进行传达有限的眉眼和口型交流。最终，几个人来到一扇两个雕柱中间的门前。
这是莱拉第一次来到院长的私人办公室。房间不算太大，入目就是一片黑胡桃木色，书柜、桌椅样式都很简单，所有东西都摆得井井有条，没有软软的窗纱、坐垫和抱枕，整个房间简洁得过分。克拉克教授仍然没看身后两个小巫师，径直走向桌子后，魔杖一挥，亮起几盏灯。柔和的光线中和了几分办公室里的冷硬，也令莱拉第一次看清教授暗红色袍子上低调的暗纹。
克拉克坐到书桌后，终于抬起眼。她看起来不太年轻，但也不显老，大概有四十岁，五官线条依然锐利，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被糊弄的精光。此时，看着不请自来的库珀教授，她不客气地说：“库珀，现在两点了。”
“反正已经这么晚了，不急在一时，克拉克。他们也算……他们也是我教的学生。”库珀绝对听出了她的意思，可他只是停在门边没有走过来，更没有离开。
克拉克教授没再理会他，去看在办公室中间磨蹭的两个一年级生。终于，她用指关节敲敲桌面：“过来。”
莱拉忽然有种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的预感。顾不上那个想摆脱库珀的念头，她深吸一口气，和安德鲁一起乖乖去到桌前。
“现在是两点零六分。我没有多少时间去听你们狡辩，所以最好说实话，让所有人都能早点回去睡觉。”比起她的措辞，克拉克的语气倒是有耐性。
“这是你们第几次违反宵禁？”
院长的第一个问题，就打了莱拉一个措手不及。她一直以为克拉克教授会盘问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所以一路上都在绞尽脑汁地编说辞。可现在，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莱拉一下子脑袋打结。她慌忙与安德鲁对视一眼。
这个举动被克拉克尽收眼内，她沉下声：“一起回答。”
“第一次。”
“第一次。”万幸，莱拉心想，他跟她还是有默契在的。
克拉克的眼睛盯着两个学生，莱拉硬着头皮与院长对视。女巫抬了抬眉毛，看不出有没有相信他们的回答，不过她向后轻轻靠在椅背上，眉梢和嘴角没有一开始时那么紧绷。
“谁教你们幻身咒的？”
莱拉又忍不住瞄了旁边的安德鲁一眼。又是一个拿不准该如何作答的问题。克拉克教授教的是高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跟低年级学生没有太多交集，如果说有人对她的脾性更熟悉些的话，非上学前接触过的安德鲁莫属了。所以莱拉把这个问题交给她的朋友。很短暂的沉默后，他开口道：“没有别人，教授。我们自己学会的。”
“嗬，”克拉克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一年级生。真是了得。”她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赞赏，莱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时候学会的？”
“就在上个周末。”莱拉很快答道，打量着院长的神色，一直提着的呼吸舒缓下来。事到如今，已经没法在院长和库珀教授面前保留幻身咒的秘密了，她决定主动认错。“对不起，教授。我们今晚只是兴奋得睡不着，迫不及待想看看幻身咒的效果。”
“幻身咒，很机灵。不过，你们是不是太自负了？认为自己足够幸运，不会撞见任何人？还是觉得你们还未成熟的幻身咒，能够从任何人手底下逃脱？”
“看来有件事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身后的库珀突然出声，语带嘲讽，“对于一个在傲罗办公室任职过的、巫师中的佼佼者，一些蹩脚的幻身咒确实不堪一击。”
“别恭维我，库珀。我早就不是傲罗了。”克拉克不为所动，依然紧紧盯着桌前两人。
两个小巫师都低下了头。怪不得——莱拉懊恼地想道，他们面对的是一位前傲罗。
“不管你们半夜两点在城堡里晃什么，但抱着这种以为依靠一点小聪明就能在霍格沃茨横行无忌的想法，会让你们留下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克拉克教授语气平静，说出残忍的话，“我要扣你们每人五十分，并从明晚起，你们将获得持续一个星期的禁闭。”
扣五十分？“教授！”莱拉惊呼。克拉克教授可是格兰芬多院长！格兰芬多一眨眼被扣了一百分……她没听错吧，这下库珀该高兴坏了！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克拉克教授语气没变，直直看着莱拉。
莱拉没敢把“格兰芬多院长”这句说出口，可她不甘心。“克拉克教授，今晚违反宵禁的，还有别人。我们差点抓到他了。”莱拉不假思索地说。既然如此，菲奥雷也别想全身而退，哪怕后面就站着一个偏爱斯莱特林的教授。
安德鲁无声地望向她。他没有看到那个人是谁，接下来只能交给她了。
克拉克教授低笑两声，听上去可不是特别高兴。“你想跟我讨价还价吗？无论你们抓到谁，我也不会少扣你们一分、少关你们一天禁闭。所以，开口前想清楚，我不会纵容你们的谎言。”
“我说的是实话，我看到——”莱拉一下子触及院长锐利的目光，她心里突突地跳，在一瞬间怀疑自己此刻的选择是否明智。“我看到的，”可话到嘴边，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是菲奥雷·诺顿斯。”
克拉克教授蹙起眉，显示出她对这个名字的陌生。可背后的库珀就相反了。“怀尔登小姐，”莱拉敢说这是库珀第一次主动叫出她的名字，他的声音提高，跟很久前那节变形课训斥她时很像，“当心！你需要为自己的指控负责。”
“戴维斯，你说。”克拉克教授朝安德鲁示意，没对库珀的话作反应。她看起来变得有些冰冷。
“我，没看清他的脸。不过那个人是金发，而且他的袍子内衬好像，”安德鲁顿了一下，“是绿色的。”
“好啊，”在库珀的冷笑中，克拉克教授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恼火，“‘好像是绿色的’。狡猾的措辞，不是么？别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既然没有把握，怎么可能让别人相信你？”
莱拉心惊，好像从哪一步开始出错了。“我看到了他的脸！我敢确定——”
这时，库珀教授快步走上前来。“你们抓到他了吗？不。相反，你们被克拉克教授抓住。还有别人看见诺顿斯吗？没有。”男人一句句地逼问，声音变得跟上课时很不一样，“你要怎么证明刚才诺顿斯在一楼走廊出现过，否则，你刚刚的话能否视作一种诬蔑？真巧，你特意挑出一个斯莱特林。难道你期望，只要牵连出一个斯莱特林学生，就能在格兰芬多院长面前将功抵过、逃脱你应受的惩罚？”
“我没——”莱拉刚开口。安德鲁也想说些什么。
“库珀，这是我学院的学生。”克拉克冷冷地说，阻止了他们继续争辩，也阻止库珀继续煽风点火，“我会给他们应得的惩罚。”
他们院长对库珀有所不满。莱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她要回击。
可克拉克教授盯着莱拉，摇了摇头。“现在没人能确定你真的在走廊看到了菲奥雷·诺顿斯。”女巫蓝绿色眼睛里含着明晃晃的警告，“可你们违反宵禁是事实。我不会因为你抓到其他人就少扣你们一分，相反，如果我知道你说的不是实话——是的，我会去调查清楚，要是诺顿斯今夜好好待在斯莱特林的宿舍里，我会失望地再扣你们二十分。”
莱拉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今夜只能到此为止，再开口绝对不会有更多好处。不过，院长总算是会去调查菲奥雷的事，而事实会证明他们没有撒谎的。尽管如此，她还是不理解、也不服气，为什么克拉克教授不让她为自己分辨呢？明明库珀刚才那么用心险恶地曲解他们的话语和意图！
“戴维斯，”克拉克转向安德鲁，此时此刻，她才流露出一点与他的熟悉，“我知道你是个很不错的学生，从我第一日见到你就知道了。我希望你能以格兰芬多为傲，也让格兰芬多以你为傲。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别胡闹了。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安德鲁沉默着点点头。莱拉仍然一腔郁火，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
院长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们一会。“好了，”克拉克很轻地叹一口气，“关禁闭的事，明天我再通知你们。现在赶紧回去睡觉吧。直直回去格兰芬多塔楼——我会知道你们有没有按照我的话做。”
“我会去找诺顿斯先生的，”没有看经过他身边的两人，库珀恢复了平时的拿腔作调，对着克拉克说，“毕竟，他是我学院的学生。”
莱拉忍不住回头看院长。克拉克轻轻抿了抿唇，摇摇头：“我亲自处理，库珀。”
“对了，一年级生能用出幻身咒，”院长的话让两个小巫师同时停下脚步，“也算是个小小的成就。给你们加二十分，每人。”
“加分？”库珀教授难以置信，“你前一秒才因为他们半夜用了幻身咒而扣掉一百分。还有，克拉克，如果我没听错，”他略显尖刻地说，“你把幻身咒叫做成就？”
“别这样，库珀。”莱拉第一次见到院长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再紧绷的、真切的笑意，克拉克朝他俩摆摆手，让他们快走，“即使是你，在一年级时也用不出这个咒语——我说得没错吧……”
克拉克教授最后的话，令莱拉沉重郁闷的心情稍稍轻快了些。她和安德鲁靠着一个几秒内就被前傲罗破解了的幻身咒挣回一点分数，可这与他们刚刚丢掉的相比，显得那么地微不足道。
“一百分……”莱拉边走边垂头丧气地喃喃道，慢慢意识到这个数目有多大。
“是六十。”安德鲁纠正。
“明天，我们学院的人要是看到突然少掉一大截的计分器，会对我们说出些什么话啊……”
“现在是半夜两点多，所有人都睡了。我意思是，明天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相比起莱拉的忧心忡忡，安德鲁显得很乐观，“六十分而已，我们还有机会挣回来。”
“谢谢你的安慰，听起来拿到六十分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
看得出莱拉心情糟透了，安德鲁没再说话。他们沉默着跨过公共休息室的门洞，空无一人而昏暗的休息室里，只有快要熄灭的壁炉偶尔发出一点噼啪声。
一路走来，莱拉都在复盘刚刚发生的事。她想明白了，自己并不是那么在意分数，只是懊恼为什么没再小心一点、不被抓住。“嘿！安德鲁。”趁安德鲁还没走上宿舍楼梯，她连忙喊住他。
“对不起，今晚连累你了。”莱拉小声说，“要不是我的论文，要不是跟着菲奥雷……我把看见菲奥雷的事说出来，克拉克教授好像生你的气……我不知道，她看起来好像有些失望？”
“别这么说。”安德鲁走近，按住她的肩膀，“我们是朋友，对不对？朋友应该一起承担，不论福或祸。”
莱拉今夜第一次真正平静下来。她抬起手臂，第一次真正抱了抱她的朋友。
“谢谢你，安德。睡个好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