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浮尘》兮允灰

3、Two.继调

　　在通往南方的列车上有一位不被他人所察觉的乘客.
　　他总是穿着不合时宜的厚大衣,高耸的领子遮住了他的嘴,银灰色的眼睛不时地张望着上车的人.
　　只是,就算他的装扮如此的怪异,列车上却没有一个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过.
　　他安静地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不知是无意还是什么,总之有一个粉红色的挂坠从口袋里落了出来,又因为栓有绳子而不至于真正的落下.

　　"哐当哐当哐当."

　　列车正在行进着.
　　车厢里充满了人们的谈话声.而他,依旧笔挺地站在那,存在于他周边的安静与车厢内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仰望着对面,但他的目光不仅仅停留在窗户上,应该,是越过了窗户,到达了更遥远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列车上的人来了又走了,从人很少变得人很多,然后又变得人很少,很少,最后的最后,在那节有着明亮光源的车厢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终于,他挪动了一下身体,环顾了四周后,似乎是发觉了"乘客只有自己了"这一事实后,他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接着倒头就睡.

　　第二天.
　　他依然出现在那个地方,依然是那个装束,而那个粉红色的挂坠依然出现在口袋外面.
　　列车里的人依然没有将他们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片刻,而他自己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了窗户之外.
　　一切的一切就如同昨天.
　　人们来了又走了,人从很少变得很多,而在最后的最后,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又找了那个位置坐了下来,依然是倒头就睡.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一直如此.
　　而车上的人从未注意过他.
　　直到某一天.

　　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上了车,那个女人有些怪异的行为与言语让周围的人好一阵侧目.
　　忽然,那个女人似乎是注意到门边的他了,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拉了拉男人的衣角:
　　"呐呐,亲爱的,你看你看,我们的小赛在那里哟!"
　　说着,指了指他,"呐呐,小赛快点过来让妈妈抱抱,哎呀哎呀亲爱的,快点去脱掉小赛的厚衣服嘛,这么热的天小赛穿那么会热地坏掉得,小赛.."
　　还没等女人把话说完,男人便制止了她,并且接着开始向周围的人道歉,之后,对女人不停地说"镇静亲爱的,我们的小赛已经不在了!"
　　谁知这句话起了反作用,女人睁大了眼睛推开男人大叫道:"胡说!!小赛没死!!你看呀!!你快看呀!!小赛!我们的小赛就在那里站着!!"
　　似乎是为了让男人相信她自己口中的"小赛就在那里",女人甩开男人的手冲向了他所在的位置,而他则是张开了双臂,想要迎接她.
　　只听得"嘭"的一声,女人一头撞在了列车的铁门上.
　　"喂!!你够了吧你?!"
　　男人很不温柔地抓住她肩膀,"小赛已经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抱不到小赛..明明就在眼前...."女人颤抖着双手,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他,"小赛?小赛?你是小赛么?唉嘿嘿,是小赛么?肯定是小赛,只有我们小赛有那么漂亮的银灰色眼睛..就算看不清你的脸...我.."
　　"够了!下车!我们现在就下车!"男人忍无可忍的抓住女人的手,"我再说一遍,死了!小赛死了!去年是活活烧死在你眼前的!!"

　　听到这话的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是的.
　　他已经死了.

　　"不!-----"女人绝望地捂着脸,眼睛里透出深深的恐惧,"烧?火?死了?小赛??"
　　"行了,下车了!带你来这里真是错误的选择!别看了,他不可能在这里的."

　　"列车已到站,请下车..."

　　伴随着广播里的声音,女人被拉下了车,而她的眼神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他想上前拉住他,抱住她喊一声"妈妈",但一想到刚才的情况,他的动作停在了列车门口.
　　走不出去.
　　"小赛,快,"站在展台上的女人向他招了招手,"我们回家吧,再也不分开了..."
　　"妈妈.."
　　他呢喃着这两个字,接着像突然想到什么那样从口袋里取出那个粉红色的挂坠,举起后摇了摇.
　　"噢~~小赛~~小赛~~不不,这个生日礼物太女生了~~过来,快过来~~妈妈给你准备新的了~~过来~~~~小.."

　　最后几个字因为列车门的关闭而听不太清,但他知道,她叫的肯定是他.

　　列车行驶了起来,原本想跟着列车一起跑的女人被男人拉走了.

　　他的眼神注视着她正在挣扎地身影.

　　"妈妈对不起...妈妈我好想你..."

　　"哐当哐当哐当."

　　渐渐地,他能见到的一切都消失在逐渐远去的站台上.

　　"妈妈....我爱你..."

　　暖暖的阳光从窗□□入，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直至后来不再留有任何痕迹。

　　++列车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