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千代本家周围的环境很好，不止是早上总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气，人在林间小路穿行的时候，还能听到悦耳的鸟啼声。而草丛中的露水，在打湿晨练人的裤脚的同时，也没忘记散发出那让人闻之愉悦的清香。
“等等，别往前走了！啊，小心！”
自从跟随外公和舅舅练习空手道开始，每天早上都会在固定时间跑步的星子，在听到突然出现的童音警告声，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时，却立刻被从天而降的水袋砸了个正着。一瞬间，清爽无比的孩子，从头到脚都沾上了水，而最先被砸中的头发，则象是刚沐浴结束般，不停的有水滴一直掉落。
“对……对不起。”在星子不幸中招的同时，发声提醒的人跑到了她的面前，低着头有些慌乱的道着歉。
“理由。”星子拈起脖子上挂的毛巾，擦拭眼睛的同时，淡淡的开口问。
“诶？”象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男孩子愣了一下才连忙回答，“对不起，我以为，是他们……真的，非常对不起。”
“一次就够了。”
“什么？”
风起，水珠带着青草的味道，溅到了低头道歉的男孩子脸上。待他抬头时，那个误中了他专门为那些总在观星结束时，跑来欺负他的邻近孩子们设置的水球陷阱的人，已经绕过他跑步离开了。
一次就够了，是说道歉吗？男孩子抱紧了小心护在怀中的天文望远镜，看着白色身影渐渐消失的方向咬了咬唇。自从他回到妈妈的故乡日本，第一次没有被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欺负，而且，还是在他有错在先的情况下。这样的对待，竟然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良久，男孩子才象是解释给自己听一般，轻声自语道：“是因为没有看见我眼睛的颜色吧。”
※※※※※※※※※※※※※※※※※※※※※※※※※※※※※※※※※※
“小星——”门被轻轻的拉开了一点点，月子在门缝中露出了半张小脸，弱弱的叫着正在房间里练笔毛字的妹妹。
“是月子啊，怎么不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笔，星子有些好笑的看着把脸卡在门缝里，可怜巴巴看着她的月子，“是有事找我吗？”
“小星应该叫我姐姐的。””月子忍不住小声的抗议，虽然为了改正星子的称呼，她已经很努力的她纠正很多次。可她的妹妹，却每次都依然故我，明显没有任何要更改的打算。
“小星，你今天的课都结束了吧，一会还要去道场吗？”
“字写完了就去。”
“噢。”月子又把小脸卡进了门缝一点，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月子，出了什么事？”星子起身拉开了门，蹲在了月子面前，伸手揉了揉月子脸上已经勒出来的印子，“以后找我就直接进来，别跟自己的脸过不去。”
“小星说得话好象大人一样。”月子忍不住笑了。
“嗯，那以后月子叫我姐姐吧。”摸了摸月子的头发，星子那学着大人的样子作出来的深沉表情，在一张嫩嫩的小脸上显得很是滑稽。
“不要，我才是姐姐，小星你这个样子好好笑。”
“好啦，现在说吧，出了什么事了？”
“我的那个小猴子布娃娃不见了。”想到了自己来的目的，月子的笑容不见了。
“哦，这一次不会是又放到哪里，然后忘记了吧？”
用力摇了摇头，月子很认真的说：“我可能弄掉在小树林那边了。”
“小树林？”
“嗯，是上午的时候，藤树叔叔陪我玩捉迷藏……”
“知道了，我陪你去找。”星子明白月子的来意了。
“可是小星一会还要去道场……”
“月子的事最优先。”伸手又摸了摸月子的头发，星子笑，“月子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跟外公说。”
“嗯！”月子的小脸上又绽放出了可爱的笑容。
※※※※※※※※※※※※※※※※※※※※※※※※※※※※※※※※※※
“月子，你真的没有记错？那个布娃娃，的确是掉在这附近？”被月子拉着，在千代本家外的小树林里来来回回的转了不少圈之后，星子开始质疑。
“是真的啦，小星。今天，我就只抱着布娃娃到过这里呀，我保证。”
“你的保证……”听到月子的话，星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始有些后悔，没先在家里让大家帮忙翻箱倒柜的先找一遍了。以她对月子迷糊程度的了解来看，所谓在小树林丢掉的布娃娃，有极大的可能，现在正躺在千代本家的某个角落里。
“咦？小星，你看——”月子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草丛，那里正有四五个小男孩蹲成了一圈，交头结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们去问一下他们吧，看他们有没有见到我的布娃娃，好不好？不过，他们在那里干什么呢？”望望几个小男孩又望望星子，再望望几个小男孩，一边说话一边晃着星子手的月子，一张可爱的小脸上，是没有掩饰的好奇与探究。
“看看吧。”星子点头，随后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了句，“总觉得，又要有麻烦的事了。”
“嗯？小星，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那个，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橙色的小猴子布娃娃？”月子拉着星子走到男孩们附近站定，这才很有礼貌的开口问。
凑在一堆的男孩们大概是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明显的被月子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纷纷跳了起来。其中一个男孩对着月子大叫：“搞什么呀，突然在别人背后说话，吓死……哇！快跑呀——”男孩的话说没说完，却突然象遇见了鬼似的尖叫跑掉了，剩下的男孩子们也跟着一窝蜂的跑了。
愣了片刻后，月子才有点委屈的问：“小星，他们是不是讨厌我？”
星子象大人般叹了一口气，抽出被月子一直握着的右手，踮起脚尖在月子头上拍了拍，一脸严肃的说：“是月子太可爱了，那些家伙觉得害羞了，才会跑掉的。”
一阵冷风吹过，如果有人能仔细听得话，大概会听到天上有乌鸦在叫“骗人，骗人！”
“真的吗？小星。”月子扬起小脸，有些害羞的看着妹妹。
“嗯，当然是真的，月子是最可爱的。”星子那一脸‘我是世上最诚实的好孩子’的表情，让月子露出开心的笑脸。
藤树舅舅的话偶尔也是有正确的嘛，女孩子的确是喜欢听这样的话啊，那这周就不欺负他好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属于女孩子的星子，看着月子的笑脸，在心里暗自点头。
“小星最好了，最喜欢小星了——”开心的月子搂住自家的妹妹用力蹭，用力蹭。
“月子，放开我啦。月子，好难受……放手啦！”被月子的热情蹭蹭攻击，蹭得翻了N个白眼的星子眼光无奈乱扫的时候，看到草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光，“月子，草丛里好象有什么东西。”
“嗯？”月子顺着星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咦，好象真的有什么东西呢。难道是我的布娃娃？哇，终于找到啦——”
叹气，星子一把揪住了要扑到草丛里的月子，把人拉到自己身后这才伸手拨开了草丛。一阵摸索后，星子从里面拎起一个东西，向月子晃了晃：“不是你的娃娃呢，月子。”
“这个是……望远镜？是谁弄丢的呢？一定象我丢了布娃娃一样着急吧。”月子看着星子手中拿着的东西，有些失望的同时又开始替丢东西的人担心。不过，这样的想法，在她被星子伸出的手腕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就立刻被置之脑后了。
“小星，你手上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月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星子的手腕。很明显，星子手腕上那刻印着奇特花纹，正在反射夕阳光芒的银质物品，比那个望远镜更让她感兴趣。
“女巫专用的手镯。”星子脸不改色心不跳的随口胡扯。
“呀！”被星子还有千代藤树灌输了奇怪理念的月子，完全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好漂亮的女巫专用手镯，小星，我也可以用吗？”
“我是女巫，月子不是，所以用不了哟。”星子继续随口胡扯。
“我要是跟小星一样是女巫就好了……”月子怅然的再望了望星子的镯子。
“哇——”很大的哭声，在月子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
“啊，原来不是你在哭啊，月子。”星子看了眼月子，这才把头转向了小树林外面传来哭声的方向。
看着妹妹嘴角的笑容，月子小脸红了：“小星坏心眼，我才没有哭！”
“我还以为没找到布娃娃，所以月子你伤心的哭起来了呢。”星子没有兴趣知道哭声是怎么回事，更没有去管的打算。对她而言，安全的把月子带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事。
“天快黑了，回家吧。”
“可是还没……”月子想说的话在看到天色后便没有说下去，转头有些犹豫地看向星子，“明天……明天，小星还会陪我一起吗？”
“如果明天你的布娃娃还不出现的话，我继续陪你找。”感觉回家就可能找到某个失物的星子点了点头。
“对不起，小星，今天已经用掉了好多小星的时间，明天还要……耽误小星……”虽然没找到布娃娃让月子有些失望，可是她没有忘记，自己是占用了妹妹每天排得满满的时间。
“落下的我会找时间补上，月子不用担心这种问题，回家吧。”
“嗯！”月子牵住起星子手，向小树林外面跑去。
“我说月子，回家不是这个方向呀。月子，等等，不要跑，小心摔跤，喂……”星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拉着星子往回家相反路的方向跑的月子，就脚下一绊向前摔了出去，连带着星子也一起往地面倒去。好在星子反应得很快，用力回扯之下，结果只是星子坐到了地上，月子却反过来趴到了星子的身上。
“呜……对不起，小星，都是我不好。小星有没有哪里受伤？痛吗？”月子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挣扎着爬起来，揪住了星子的手就再也不肯放了。
“好啦，不要哭了，我没事，真的没事。”再三的对开始眼泪打转的月子保证过后，星子才从月子的手里解脱了出来。
站起身，星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确定了一下手里的望远镜并没有损坏后，才看向月子：“月子，那边不是回家的方向，你为什么要往那边跑？”
“嗯，我知道呀，可是那边不是有人在哭么，说不定也象我一样弄丢了布娃娃呀。所以，咱们应该去看一看丢东西的人要不要帮忙，对不对？”月子带着些许紧张的表情却非常认真。
“哭又不一定是丢了布娃娃……”星子无奈的看着月子那一脸恳求的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
“这家伙的眼睛红红的，太奇怪了，果然是怪物吧！”
“就是就是，肯定是怪物！打怪物打怪物！”
“哇哈哈，笨死了，被石头砸都不会躲，笨蛋笨蛋——”
“把我的望远镜还给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一片叽叽喳喳的嘲笑声中，分外的明显。
“才不要，谁知道你这个头发颜色奇怪的家伙的东西在哪里呀——”
“那是我很重要的东西，还给我！”依旧带着哭腔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意外的执着。
“我们才不知道你的东西在哪里呢，要是不服气，自己去找出来呀！”
“把我的望远镜……还给我！”努力压抑的声音，在明显的颤抖着。
刚才在树林里一哄而散的几个小男孩，正在用小石头对着一个坐在地上，抱着头努力躲闪着的小男孩乱扔，嘴里还说着嘲笑的话。
月子拉着星子顺着声音走出小树林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人！”月子放开星子，跑到被砸的小男孩面前张开了双臂。
“让开，多管闲事！”离月子最近的小男孩，伸手就去推月子，却后领突然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直直的坐到了地上。
“没人告诉过你，随便动粗的男生最差劲？”跌坐在地的小男孩下意识的转头，却发现星子正蹲在他身边，笑咪咪地看着他。
周围的男孩子，突然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中，随后才象是被踩到了尾巴般尖叫起来，再次一窝蜂般的跑掉了。而因为摔倒才留在原地的小男孩，则是瞪大了眼睛，傻乎乎的看了星子片刻，这才突然惨叫着爬了起来，不要命的跟着跑走了。
“不该离这么近的。”星子揉了揉被叫得还有些在嗡嗡响的耳朵，站起身看向月子，“月子，没有被碰到吧？”
“嗯，谢谢小星，我没有事情。”月子对着妹妹点了点头，转身蹲下向因为突发的事件停止了哭泣的孩子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也丢了布娃娃呀？不要难过呀，我也丢了布娃娃的。小星很厉害的，只要小星帮忙一定会找到的。明天，你跟我和小星一起找好不好？”
“不是……布娃娃，我的望远镜……不见了……那是爸爸送给我的，最重要的东西。”可能是因为之前哭得太厉害，依旧坐在地上的孩子因为抽噎，说话的时候有些断续。
“这个？”星子拎着望远镜的手伸到了孩子的面前。
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东西，坐在地上的孩子已经停止的眼泪又开始涌出：“找到了，我……我最重要的望远镜。呜……找到望远镜了……呜……”
“哇，你的眼睛颜色好漂亮啊。”一直盯着哭泣小男孩看的月子，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的开口。
“我，我的眼睛……颜色……漂亮？”小孩子边抽泣着边看向月子。
“嗯，好象妈妈给的书上面画的红宝石一样！小星的眼睛象紫水晶，你们的眼睛都好漂亮！不过，妈妈说，我的眼睛象黑珍珠一样，也非常漂亮！”月子笑得开心。
“真，真的吗？”停止了哭泣，还在抽噎着的孩子带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害羞笑容。
“嗯嗯，非常漂亮呀！还有头发也是，你是魔法师么？小星说自己是女巫！你们的头发和眼睛都好漂亮，真的！”月子明显更兴奋起来。
“可他们都说……都说我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跟别人不一样，是个怪物……”男孩子因为被夸奖而带着羞涩的脸，随着语声的逐渐减小和低落变得黯然起来。
“不对，才不是！”月子着急了。
“什么……不对？”红头发的男孩子有些不解得看向月子。
“当然不对！是吧，小星。”月子抬起头来，寻求站在一旁妹妹的支持，“他的眼睛和头发颜色都很漂亮，对吧，对吧。”
星子已经懒得数今天自己究竟叹几次气了，学着月子蹲了下来，仔细的看了看面前人的样子半晌，突然开口说：“决定了，漂亮眼睛的小公主，你长大以后要当我的新娘吧！”
红发红眼的孩子和月子直接石化当场。
月子傻眼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挤出来了一句：“小，小星，他是男生，不能当公主的。而且，你……你是女生，不能娶新娘啊！”
“哦，我还以为他是女生。”星子的话，让好不容易从石化状态解脱的红发小男孩猛的涨红了脸。
“……就算他是女生，小星你也不能娶啊。妈妈说过，跟女生结婚的只能是男生！”月子说得很认真。
“噗……哈哈……哈哈……对……对不起，我忍不住笑了……对……对不起……”原本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男孩，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比哭顺眼。”星子起身伸手揉了揉摸小男孩的头发。嗯，很好，发质不错，手感甚好。
“诶？”男孩一怔，抬头看向星子，突然象是明白了些什么似的，小脸上又泛起了一丝红晕。
“谢谢。”男孩的声音很低，“还有，早上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啊，你说过一次就够的，对不起！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呃……”
在星子蹲到他面前的时候，红发男孩就已经认出了那特别的发色和眸色，正是早上被他害得淋了一身水，却没有苛责他，甚至看着他就跟旁人无二的那个人。能再见到真是太好了，可是她会不会其实早上是生了气的？带着有些高兴期待，又揣着几许忐忑不安，红发男孩急着道完歉，却又想起星子说过的话，赶紧忙着解释，却弄得一团糟。
越说越乱的男孩，在看到星子扭开头后，那明显是因为在笑而颤抖的肩膀时，脸涨得更红了。
“呐呐，我们做朋友好不好？”月子虽然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不妨碍她实施心里想了半天的事。她这一开口，反倒是把小男孩从尴尬之极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就算我不是魔法师也可以吗？”男孩转头看向了月子。
“当然啦，这么漂亮的眼睛，就算不是魔法师，也没关系啊！真好，你的眼睛这么漂亮，小星的眼睛也好漂亮！大家的眼睛都好漂亮！”月子双手合拢，已经进入了美好的背景花开朵朵状态。
“嗯！”男孩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好朋友之间要自我介绍哟！我叫月子，她是我妹妹星子。你叫什么？”月子开始架设友谊桥梁。
“Henri Samuel Joan Aimee。”
“哈？”月子完全没听懂，瞪大了眼睛。
星子的反应却是极为平静，虽然她也半点没听懂。
“我是日法混血儿，就是一半日本人一半法国人那种。”小男孩解释。
“耶，混血的小孩都好漂亮好可爱的，哇，比魔法师还要棒呢！不过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啊。”月子捧着脸，有开心有纠结。
“太长了么？那这样吧。”小男孩抿嘴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便签和笔，写了几个字递给了月子。
指着便签纸上的“土萌羊”三个字，男孩说：“念ともえよう就可以了。”
“这个字，妈妈有教过，是念ひつじ。”月子指着纸上那个羊字，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那以后就叫你绵羊君好啦！”
“月子，我叫夜久月子，以后请多多指教，绵羊君。”月子伸出了手。
“夜久星子，以后请多多指教，小绵羊。”笑够了的星子，在月子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后，向土萌羊点了点头。
“我是土萌羊，以后请多多指教！”红头发的小男孩扬起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